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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蓝本本 ...


  •   赛男站在门外,门内孙家母子的声音从头至尾听得一清二楚,一句句都像刀一样,把她心口曾经的伤疤又狠狠的割开。

      C县最后一年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是不堪回首的,她总以为自己一走所有过往就会了之,看来一直是自己自欺其人,是的,她当年为了保住父亲,做了很多蠢事,要钱的就给钱,要人的就给人。其实法律就是法律,即是自己主动或被动的散尽了家财,上尽了相关人的床,父亲的刑期也没更改多少,只徒增了他人的谈资与笑料。

      有时候她也想,如果重回到那年,她会怎么办,母亲奄奄一息等着父亲回,丈夫抽身走了,儿子就那么一点大,她会让父亲自生自灭吗。她当年的选择并不多,仅两个,要么置父亲生死不顾,要么牺牲到底,若是回得去,回得去,她可能还是,还是会选这条路,人在深度绝望的时候不要去问她的理智有多少。

      听到孙母的最后一个问题,她突然特别想知道孙浩然的答案,孙浩然突然的停顿让她有些害怕,太过紧张,手上的购物袋子,‘啪’的一下撞到了门上。

      孙浩然应声把门打开,他看到赛男,脑袋短时间空白,他担心刚才和母亲的对话她在门外听到了,心中涌起一份强烈的不安,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

      赛男只得装作刚回,朝他笑了笑,甩了甩手,指了指脚边的东西,说了声:“太重了,手都酸了。”然后若无其事走了进去。她越是这样,孙浩然倒越有点觉得此地无银,他连忙提过袋子,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痛她的坚忍。

      孙母看到赛男进来,明显有一丝尴尬,她是最喜欢在人后作恶,但在人前又特想保持良好形象的人,说白了就特假特虚伪的那种,她见赛男没什么异常情绪,便又热络的牵起赛男的手,主动提出到赛男房子那边去吃饭,说是一定要去拜见拜见曾经的老领导。

      赛男二话没说就把他们领了过去。

      进屋后,赛男便在厨房忙活开了,浩然嘻笑挤了进去,给她当下手。

      孙父见孙母与赛男父亲聊得亲切,便去了卫生间,想躲里面抽两根烟,被孙母压迫多年,基本上只要有孙母的场合,他都没话语权,所以干脆躲到一边清静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孙母与李父,孙母心开始活泛开来。

      人精似的孙母从赛男父亲脸上偶尔闪过的迷茫看出了些端倪,一口一声老书记叫得越发亲切,果真赛男父亲受不了这架势,招了自己有病,偶尔犯糊涂,记不大清以前的事。

      “记不清好,记不清好,若是记得太清了反而难受。”

      “就是拖累了赛男。”提起女儿,李父满是内疚。

      “这话您倒是说得对,我这得为赛男讲句话,赛男当年为你的事啊……”孙母一边装作褒赞赛男的样子,一边又把当年的事拣重量级的告之李父,边说边留意李父的反应。

      李父脸一阵青一阵紫,他清醒时也猜过黑老大那边怎么会放过了他,不然加一条涉黑,他的刑期怎么也得翻一翻,他虽晓得赛男为他的事肯定尽力过,原来是这样。曾经的猜测而今全从孙母口中得到了证实,精神瞬间崩塌,他只觉无地自容。他痛恨自己曾经的贪婪,他痛恨自己的失忆,自己怎么可以这样置身事外?难道还要这样痴呆的、寡耻的活下去?趁这阵钻心的痛还停留在心间,他得做点什么,他站了起来,走进卧室,过了一会,出来跟孙母说了声,“失陪一下。”便开门走了出去,所有罪孽由他起就由他结束吧。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赛男的切菜动作,接通电话

      “你好,是李赛男女士吗?我是交通事故处理中心民警,你父亲出了车祸,请速来市人民医院急救中心。”

      “你们搞错了吧,我父亲在家里会客。”她觉得是对方弄错了,她高声喊了一声,“爸。”没听到回应,她慌了,赛男拿着手机立即冲出厨房。

      “这个电话是您的,您是李赛男就没错,这号码是我们从伤者衣服口袋里找的。您父亲是李东宪,有健忘症对吧,卡片上都有写。”听到这,赛男有些相信了,因为父亲有那个病,她每天都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放卡片以防不小心走失这类情况的发生。

      “你爸出去一会了。”孙母听到赛男的叫唤,视线从电视屏幕转过来。

      孙浩然也急了:“您怎么让他一个人出去了?他有病。”

      “有病?你又没告诉我,我看他蛮好的啦。”孙母一脸无辜。

      赛男已没心情纠结这些事了,拿起包就往外走,孙浩然连忙跟了去。赛男到医院时,父亲已经永远停止了心跳。

      肇事者在一旁一个劲的推责,“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冲过来的。我的新车哟……”言下之意,要赛男赔他的修理费。

      赛男木然的听着司机的述说,看着对方的口一张一合,仿佛对方在说一件毫不关已的事,
      她到现在也还无法接受父亲走了的事实。

      “车速若遵规定,能一下致命?一切交给交警处理吧。”孙浩然挥了挥手,让对方离开。赛男的样子让他没心情与司机去理论。

      从医院又转去殡仪馆,等安置好父亲的遗体已是日暮,黄昏的气息更让人郁滞心伤。

      回到家时,也许是出于愧疚,孙家父母已做好饭菜等候。笙笙放学回家了,正在房里做作业,只知道母亲接外公去了,听到开门声迎了出来。“妈,孙爸,外公接回来没?我桌子上有张外公留的纸条。”

      赛男接过纸条,只见上面有父亲很草的字,‘对不起,对不起,爸走了’。这是李父进卧室草草留下的,他只愿趁自己的健忘症还没来得及消去这段痛时,快速作个了断。

      父亲出狱后情绪一直很稳定,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知道些什么了?赛男抬眼望了一下孙母:“我爸走之前跟您说过什么没有?”转念又补了句:“您跟他谈了些什么?”。

      “就唠了几句家常,我跟他说你这女儿很孝顺。”

      “就只这些?”赛男望着孙母,眼神里有股别人无法遁形的锐利。

      “还说了……说了你为他做了很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唉,早晓得他这般想不通,我就不跟他提了。只不过就是我不提,也瞒不了他一辈子吧?”孙母目光躲闪,话说得有些吞吞吐吐,说到最后倒没忘给自己推脱,她也不想想李父的接触面那么小,除了她谁还会居心叵测去与李父说这些陈年烂事。

      “妈”孙浩然都不晓得如何去讲他母亲了。

      您很轻巧的几句话,我父亲的命就交待了,赛男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侧身对孙浩然说:“我心情很糟。你领你爸妈去你那屋吧。”语气是相当冰冷,眼神里已全是绝决。

      事情已朝自己预想的发展了,孙母嘘了口气,装作沉重的走了。

      人走/光了,所有的情绪都回来了,赛男开始流泪,开始哭泣 ,笙笙懂事的抱紧母亲,浓浓的悲伤笼罩在这个家。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赛男只要看到孙家的人就想起父亲的死。首先只是厌恶孙母,后来连着浩然也不待见上了。

      孙浩然也知这结是解不开了,夹在中间也越来越心灰意冷。他想所谓的幸福来得快也去得快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情形。

      活到这般年纪,思维已太成熟,谁都明白人生苦短,十几二十年也是眨眼的事,有必要用自己有限的时间去无限迁就旁人吗?有必要耗掉自己余生的快乐去委曲求全吗?

      分居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又去了民政局,这次他们领到的是蓝色的本本。由红到蓝恰好四十天,算是闪离吧,赛男的生活又添了一道不大让人耐看的颜色。像蓝绿这类冷色一般代表PASS,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她又过了一道磨难。

      胡雷生不知从哪听到了赛男与孙浩然离了婚的消息,来看小笙的趟数越来越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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