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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

  •   皇后寿辰之后,都城百姓看了两桩热闹,还全都是关于皇帝的小女儿,五公主的。

      先是原先簇拥在五公主周围的那些女孩们,七父兄家族均受到贬斥,无官职的罚抄家产,无一例外。之后皇帝又颁旨,将五公主的食邑全部收回,待嫁入越氏后再归还。

      之后,就是关于五公主的风流韵事,议论时难免带上了与五公主即将成婚的越氏驸马。一时之间,都城贵族中,已经定亲的人家纷纷加快了结亲的脚步,生怕五公主与越氏的婚事不成,看上自家的儿子女儿。程姣觉得皇帝的赐婚除了是为了巩固政治,眼光也甚为准确——五公主和越氏驸马,都属当朝风流人物,半斤八六旗鼓相当。

      程家这日的晚膳,难得的热闹起来,因少商归家全员到齐。再经过一系列的嘘寒问暖之后,少宫经不住好奇心,首先询问少商落水的内情。少商小手一挥,表示她早就报复了回去,都是凌不疑大惊小怪。随后言语详尽地说出她是如何如何布下了恭桶连环阵,成功让一桌子的人食难下咽,也让萧夫人黑了脸。

      萧夫人一拍桌子,刚想骂少商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但想起少商刚归家,就转了语气。

      “谁问你这个,还吃不吃饭了!”

      “就是!”少宫立马帮腔。“我问你凌将军是如何打那八家人和打上御史台的!”

      “他在宫外打人,我在长秋宫中侍奉皇后,我哪知晓。”

      “嫋嫋,那五公主已经被罚闭门思过了,之后收回食邑是怎么回事。”程颂也好奇道。

      少商略带兴味的看了程姣一会儿,随后才说是因为市井中的流言和公主圈地之事,圣上要五公主收收心,在府中待嫁。她牢记凌不疑的话,即使是家人,也没透露关于度田之事半个字。

      少商没说,不代表有些人感觉奇怪,程姣觉得其中定有隐情。皇亲圈地一直都不奇怪,就像东宫的那位太子妃,不只在都城城郊,在她的老家更是圈了不少的地。可皇帝怎么会因为五公主圈了些地,就收回了全部的食邑?要知道食邑代表着公主受宠爱的程度,也是她们今后在夫家立足的根本。

      之前五公主指使官员构陷他人,这罪名说大可以大,说小也可以小。皇帝当时因为越氏脸面,只处置了刘辩,为何因为圈地就下旨收回食邑,这简直是告诉天下,他已不喜了这个女儿。

      程姣可以想象出五公主日夜噬心剔骨的懊悔难受。皇帝有好几个女儿,不只她一个。没了宠爱的公主下场估计连五皇子都不如,更何况她未来的君舅君姑她也没少得罪,嫁过去的日子肯定难过。

      饭后,程始和萧夫人叫了少商去房中细细询问,程姎和程姣在一处儿说了几句话就要回房绣花。近日班小侯不怎么来了,程姎也不去学堂看书了,日日关在房里绣花。

      她身边的婢女都以为女公子是在绣嫁妆,程姣知道班嘉不再上门,八成家不同意他和程姎的事情,眼下程姎看起来只能选择谢家。可想起谢二夫人和五公主的面首偷情,程姣就十分不想程姎嫁到谢家去。

      她知道高门大户的好多事都说不清楚,她看不见的污糟也许更多,可她知道了看见了,就没法当做不知道。拿定了注意,程姣就要告诉萧夫人,结果还未出院子就碰见了少商。

      “姣姣,这么晚上你要去哪?”

      “找阿母说堂姊的事情。”

      “堂姊,我还以为你找阿母是说自己的终身大事呢。”少商一脸的戏谑。

      “我的终身大事,阿姊你什么意思呀?”

      “你别害羞不肯说,我都知道你和袁善见的事啦!”

      “我跟他有什么事,阿姊你是听别人的墙角听错了吧。”

      “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这么保密吧?如果不是互有情愫,那袁善见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帮你去寻五公主的晦气?子晟可全告诉我了,因为五公主指使刘辩诬告你,袁善见动了在插御史台的人上告五公主圈地,那可是御史台直奏!”

      要知道皇帝十分宠爱凌不疑,凌不疑打了八家大臣,明火执仗的给少商报仇,皇帝都不说什么斥责。但就因为凌不疑砸了御史台,就狠心要打他五十板子,因为御史台是国家重器,朝政要地,砸了御史台等于视朝廷国法于无物。

      “阿姊你说是,袁慎动了袁家势力插在御史台的人,弹劾五公主?”

      见少商点头,程姣脑子发懵:御史台一般设有御史大夫一人,从三品;御史中丞二人正五品,其余门下侍郎都是没有在朝会上直接奏禀权利的。正五品的御史中丞肯定不会是袁氏门下之人,顶多是欠了袁家的人情,人家还了人情,从此之后就各不相欠了。

      程姣有些心烦意乱,她很想骂袁慎脑子进水了,同时又有些暗暗得意。可得意没多久,更想骂袁慎败家了:人情是怎么用的,当然是关键时刻啊,用在五公主身上,杀鸡焉用牛刀!

      程姣敷衍地送走了还想听她和袁慎之间二三事的少商,拿起笔写了封约见的信,这才想起来袁慎如今是当官的人,十日才休沐。冷静下来,她仿佛一瞬间大彻大悟,原来她是潜意识里早就对他下了判断,觉得他是个家族利益大于情爱的人。

      她认为,袁慎能给她的也仅仅是索取和被索取的关系——她不屑于成为靠夫君脸色过活的女人,也不觉得在袁慎心中,她是顶重要的位置。如今一朝清醒,既欣喜又苦涩,她相信有爱情,却也知道爱情不能长久。一生幸福的公主只可能活在童话中,现实中的公主也会所嫁非良人。

      憧憬着又恐惧着,说着不存在永远的人,也许比任何人都要向往这一理想化的概念。程姣不相信有任何情意能承受时光流逝的重荷,但正因为袁慎不轻易许诺爱意,在他不言不语用他的方式替她讨回公道时,她明白了他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的心意。也从这一刻开始,她已经不由自主,开始在意他。

      ...

      少商向皇后告了三日的假,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才过了两日,都城中忽然传起了曲氏谋杀亲夫,少商曾给梁氏夫妇送过皇后赏赐,自然知道是曲氏是何人。

      “三兄说的可是梁家家主,梁尚的夫人曲泠君?”

      “正是正是!”程少宫满面通红,吃瓜吃到兴奋得如同遇见了真命天女。一盏茶一下犹不解渴,直接拿起木舀喝起来。

      “阿母,您听我说,昨日梁家可闹翻了天,我都打听清楚了!”喘匀了气以后,少宫娓娓道来。

      “起初发现梁尚尸身时,梁州牧还想遮掩,又是家丑不外扬那套。可那梁尚的老母是个泼妇啊,她暗地里让随从将都城里的亲朋故交告知了个遍,然后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请亲朋们做主!这一下就惊动官府了。京兆尹装聋作哑的不肯出面,可廷尉府的纪侯可是刚正不阿哪肯罢休,当时就派人去捉拿曲泠君。谁知梁州牧领了府兵拦在家门口,放言若扬侯纪遵非要拿人,梁家人只能血溅廷尉府了。两人争执不休,一个说是家事,一个要正国法,梁尚的老母更是抱着袁侍郎的腰大喊官府仗势欺人。”

      程姣听了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想袁慎见到皇子都不怵的一个人,结果竟然怕泼妇。她清咳了几声,随后掩饰道:“咳咳,然后呢?”

      “我离开时,纪侯和袁大人都离开了梁府,也未见他们带走曲氏,不过廷尉府的官兵倒一直看守着梁家。”

      “这天子脚下,都出了人命官司那廷尉府就这么算了?”

      萧夫人看了眼程姣,淡然道:“梁家妇杀了梁家子,怎样都是梁家的丑事,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梁家的笑话,梁州牧如此也无可厚非。”

      当下年月,时人碰上这种家族内部的隐私,多是两家的姻亲共同商议后自行处置,只有谈不拢时才会告上官府。因为也没几个人愿意拉拉扯扯的对簿公堂,就算谈不拢,两家也更愿意叫上族中子弟来场斗殴,也不愿意闹得众人皆知。

      萧夫人嘱咐少宫,打听可以,但绝对不能在外面乱说。少宫做了个缝住嘴巴动作,随后一家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如今程家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程姎的婚事,萧夫人已经问了程姎两次愿意不愿意嫁入谢家,她也每次都说单凭大伯母做主,可程姣有次睡不着在院子里溜达,发现程姎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哭。

      梁家的事情,程家的人都没放在心中。少商吃饱睡足,第三日便同程姣去逛街市,甚至饶有兴致去看斗鸡。结果到了看斗鸡的地方,没有叫喊加油的声音,反倒全是窃窃私语,程姣派了个家丁去打听,问回来的情况让她和少商都大惊失色。

      “...两位女公子,百姓都在私下议论,说是太子殿下杀了梁州牧家的公子。”

      程姣知道厉害,当下就和锦瑟下了马车,让车夫送少商入宫。目送马车远离,程姣只希望皇后不要再病了,她病一回少商也会跟着受累。儿女闯祸一回,皇后就病一回,说好听的是皇后母仪天下,未教好子女深感愧疚;说不好听的,皇后就是借病为儿女求情,偏袒维护。

      程姣带着家丁和婢女走路回府,刚穿过大街拐入小巷,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就扑倒她眼前。家丁迅速抽出长棍阻拦,程姣定目一看,跪在她身前哭泣的老媪正是刘辩的阿母。亏得家丁带的是长棍不是长刀,不然这老媪此刻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厉阳君,求求您救救老身吧!”老媪发髻散乱,身穿粗布,看样子就知道近日过得不太好。

      “刘媪,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你不是说要回老家吗?”压下心中不安,程姣摆出一副和善脸庞,将刘媪拉远了几步,让家丁堵住路口,确保无人看到这里的情形。

      “可是你做的事被知晓了,都怪我心急之下说漏了嘴,是我害了你。”

      “不不,厉阳君是我们刘家的恩人,若不是厉阳君老婆子现在早已是一具尸首。我只恨五公主,兔死狗烹害了我的儿。”

      “那您现在这是...”

      “几日前,老婆子我本来打算离开都城,回老家去。因我早年对一个在东宫的小婢有恩,想着向她借着银钱,便去了她当差紫桂别院。紫桂别院属皇庄,奴仆不能随意出院子。我约她深夜相见,无意中发现太子妃的堂兄孙胜,亲手将太子贴身的玉蝉交给了脸生的小厮。”

      “深夜相约,你如何看得清孙胜,还确定那是太子的玉蝉?”

      “厉阳君不知道,紫桂别院原本叫姊归别院,只因长出了紫色的桂花,才更名。太子十分喜爱那紫桂,着了专人养护。那自桂树旁不分昼夜燃着烛火,是为了防止桂树受冻。婆子我约那小婢在后门相会,她在下钥之前故意留出拳头大的门缝,方便塞银钱给我,婆子我就是从门缝中看得一清二楚。”

      程姣听了皱眉,刘媪的神情不像在撒谎。如她所说,那梁家的案子就不是太子受了牵连,而是太子拖累了梁家和曲泠君。流言来势汹汹,只因剑指东宫。那孙胜是太子妃的堂兄都能被收买,肯定不是一日之功。

      “刘媪这今日受苦了,我先安排个住处,再派几个人保护你。你且养养精神,莫要四处走动,要知道五公主虽已禁足,宣家人可在都城姻亲众多。”

      “老婆子我省得。”

      程姣捏了捏眉心,觉得这刘媪突然变得烫手得很!原本打发她回老家就是了,可如今因着太子杀人的传言,不好现在送人出去。她还撞破了孙胜陷害太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有心人盯上。

      傍晚时分,少商着人回程家,说今晚住在长秋宫时,程姣就知道事情闹大了。她现在捏着一个能证明太子清白的人证,若是不上报事后还被查出来...可若是把刘媪交了出去,问出关于五公主秘.戏图的事呢?

      莫名的,程姣想到了袁慎,他既然护了她一次,应该会愿意护她第二次的吧?

      第二日一早,程姣就去了袁府,这是她第一次上门拜访,结果却扑了个空。袁慎贴身的仆人说他清早就去了梁家,程姣只当他是去查案,也来了梁家。她本想请梁府的传个信儿,请袁慎出来,结果梁府大门全开,袁慎和一个鬓边略有白发,一脸肃穆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程姣看这男人年岁四十上下,应该就是梁州牧,不明白她找个人,怎么梁家的主事人都出来了。梁家的家主挂了,这梁州牧不应该很忙吗?

      “程姣见过梁大人、袁侍郎。梁大人,节哀。”不管这人是不是梁州牧,反正他肯定姓梁,叫梁大人准没错。

      “厉阳君,你信中所说之事,老夫已经知晓,请移步到堂中一谈。”

      程姣诧异的看向袁慎,后者温和一笑,微微点头就安抚了她的不安。她知道袁慎把信给梁家的人看,肯定是有他的用意,随后,才发现袁慎今日穿的不是官服。

      家中死了人,梁无忌也没什么心思应酬,径直走在前头为引路,周围簇拥着侍卫与奴婢,袁慎陪在一旁,程姣边走边看。

      作为百年世族,无论面积,布局,还是气派,梁府都与万宅差不多,不过呈现给世人的气质迥异。梁府犹如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睿智美人,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显得气韵含蓄,回味悠长。很像梁州牧本人,虽已不复青春气盛,风华正茂,但数十年的磨砺,更显得渊淳岳峙,不怒自威。

      见梁无忌在前方带路,不曾注意他们二人,程姣慢慢靠近袁慎。

      “袁侍郎今日来梁府不是为了查案?”

      “圣上已经命凌将军和廷尉府一同查明此案。”简单一句话,程姣就明白这皇帝还是向着太子的。

      似乎知道程姣的疑惑,袁慎继续道:“家母姓梁,今日她也来了。”

      “那...死的梁尚梁大人是?”

      “是我的二舅父。”

      “那梁州牧?”

      “我的大舅父。”

      “舅父...”程姣估算了下梁州牧和梁尚的年龄差,又想起那位梁大人和袁慎不过只差了七八岁的样子。“那现在这位梁家老夫人,肯定不是你的外大母了。”

      “我外大母是我外大父的原配夫人,只生了家母一人。之后外大母去世,外大父又收养了大舅父。”

      “怪不得。”

      “你不好奇,为何我与家母一同来梁家?”

      “有何好奇,若是普通杀人案,想必袁夫人也不想搭理。如今牵扯到太子,那梁老夫人还不依不饶派人到处散播谣言,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出身。”梁州牧碍于养子的身份不好对名义上的养母多做指责,可事关梁家前程,只能请梁家嫡长女出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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