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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清零 ...

  •   28.

      关系好像真的一夜倒退回岑载雪所说的“合约关系”,或者说是室友。
      不知道岑载雪是什么时候托人估的价,将别墅的一半费用打到他的卡上,不定期还会打一笔帮佣的酬金。

      余同愁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他:“你哪来的钱?”

      除去在斐卡达求学期间,岑家供给岑载雪全部的生活费用,哪怕他挥霍无度,也要断绝一切他除了人际之外的发展之路。
      这是岑家的废物培养法则。
      岑载雪和岑万山所接受得完全是两套教育,所以一个是名流圈大名鼎鼎的美丽废物,一个是当下备受关注的继承人。

      当岑载雪签下婚姻协议的时候,他和岑家就已经快要断了经济往来。
      岑家只提供他单人社交或是以单方为主活动所需要的费用,譬如上次的生日会,本质是他个人的名义。
      而坚决不会为他的婚姻生活作保,毕竟余同愁开出的就是经济条件。
      他理所应当供养岑载雪。

      可如今岑载雪甚至不知从哪里拿到这样大的数额,不仅不接受免费的住宿,连带回来的小蛋糕都不愿意接受。

      岑载雪不愿意说。
      又恢复成刚刚认识时那副不好接近的样子,散漫、寡情,以及故作的风流和骨子里的清冷。

      这段时间余同愁见过他最深情的眼神,大概是看那块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才完成的拼图。
      哪怕是病到快站不住,也会礼貌道过谢之后坚持自己会房间。

      余同愁不是没有试过用力气解决。
      只是不能太频繁,不然被逼急了的交际花不知道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岑载雪第一次见到余同愁这样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有点生气。
      “我也并不是没有积蓄的。”
      在他多次盘问之后,岑载雪给出这样一个回答,语气含着松散的笑意,倒是不敷衍,单纯是扯。

      他生活的每一笔费用完全不经过他的手,从哪里能攒得下积蓄?

      可是再问,岑载雪也只是笑,不再回答了。

      就这样,时间匆匆过了两个月。

      ·

      十月是个非常特殊的月份,代议庭将会和民议庭一起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全体会议,共同商讨有关内政外交的方针。

      尤斯的权利重心大比倾斜在代议庭,会议期间由“暂时庭长”主持两庭。担任庭长的是当届执政官——也就是岑观火。

      九月三十日晚,也就是明晚,将会在城市中心举行一场“预备会议”。刨去这些冠冕堂皇的名字,本质是一场贵族的聚餐。
      因为这场“会议”的受邀范围仅限于代议庭。

      这不难理解。
      在预备会议中,轮值皇室将会对到退休年龄的代议员表示尊敬,对今年新进入的成员表示祝福。

      民议庭的成员来自各行各业,是靠后天努力取得的资格。而代议庭的资格绝大多数是由出身决定的,是靠贵族世家的传承,一些新生贵族同样无法取得资格。

      当然,像余同愁这样通过联姻取得资格也是不失为一种办法,适用且仅适用于百年贵族。
      不过“预备会议”同样不接纳联姻贵族。

      这是皇室的傲慢。

      岑家从前只有岑观火有资格参加,不过在岑载雪成年后,他就不再参加“预备会议”,转手岑载雪负责。

      今年是岑家唯一继承人第一次入会,大家都在观望岑观火是否会破例参加。

      而这位唯一继承人在心神不定中度过两个月。

      这两个月中,岑万山每时每刻都在想岑载雪当真是很冷酷一个人,平日联系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回信。
      唯一回来的一趟是为了晒一晒漱石涧里的书。

      九月快过去了,他将会有三个月的假期。
      岑万山一边挑选造型师搭配好的服装,一边走神在想。这一个假期里,他总有机会去斐卡达找岑载雪的。

      房门被敲响,他心情有些烦躁,但依然保持体面地比了个手势,暂停造型师的喋喋不休,边整理袖口边走去开门。
      “什么事?”

      “忐忑”这种神色历经两个月终于从管家的脸上褪下,微扬的眉毛让岑万山下意识想祝贺他家小孩新婚快乐。

      “是载雪少爷回来了。”管家说。

      这些日子谁都能看出岑小少爷的闷闷不乐,因而在岑载雪重新踏进这栋房子时所有人兴高采烈,只为一睹小少爷一扫靡色的过程。

      果不其然,岑万山连眼神都亮了许多,微微颔首致谢后侧身而过,搭着扶手踏下楼梯叫了声“哥哥”。

      岑载雪抬起头,同时放下严严实实遮盖好的帽子,慢条斯理脱下防紫外线的外套,视线转过屋内探头的造型师和助理们,微微抬了抬下巴。
      “你先回去,我上来找你。”

      岑万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造型师不知道,但从他微微弯起的眼睛和越来越周到的回应来说应该是很愉快的。
      可是造型师想哭。

      岑家两位兄弟感情好是出了名的,因而岑载雪此刻就坐在沙发里为继承人明日的服饰提供意见。

      任何人都可以对交际花的政见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审美,哪怕是那张漂亮脸蛋衬托了衣服不错。

      造型师一改之前长篇阔论的风格,每说一句话都要暗里看岑载雪一眼,生怕他的表情流露出一丝质疑。

      每当岑载雪一开口,造型师的表情都像听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丧钟。
      但听清对方说的是“不错”后又会立即比彩票中了五百万还要兴高采烈。

      大约十点的时候终于商量完,岑万山关上门,转身第一句话是问岑载雪:“你把尤里斯给你的房子卖了?”

      岑载雪不咸不淡地说:“卖就卖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你……”岑万山想告诉他外面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但被余光中他外衣口袋里一个瓶子吸引了注意力,弯腰拿出来看了几遍,“你换胃药了?”

      岑载雪表情看不出端倪:“乔林说不能长期服用同一种。”

      也算合理。
      岑万山也没有再多问。

      这些天的风对岑载雪来说还是有些凉的,岑万山关上窗,双手抱在脑后躺倒在床上,侧着头看向岑载雪泛白的唇。

      那条紫水晶手链挂在纤细的腕骨上,比起之间好像又宽松了几孔,轻易就能在摇晃中掉下来。那枚婚戒也是一样过分松泛。
      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捧日渐消融的雪、既望之后的月。

      “哥。”岑万山没由来得嘴唇发干,“我有点紧张。”

      那双眼睛一抬,眼尾就有一段风流多情,很轻易能品出含情脉脉的味道。而目光又极冷,冷到让人在冰霜中濒死,产生出燥热的幻觉。
      “有什么可紧张的。”岑载雪抿抿唇,从另一边的口袋摸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信纸,倾身扔到他身边,“如果拿不定主意,就跟着这几个人。”

      岑万山没打开,静静看了岑载雪一会:“你是为了查这些?”
      “我只是恰好知道。”
      岑万山笑了一声:“你的谎话越来越不走心了。”

      没多久,岑万山撑了一下床,坐起来直视着岑载雪的眼睛。床比沙发高一些,他微弯下腰,眼皮将垂未垂,严肃道:“别再做这样的事。”

      这已经超过岑家允许的范围了。
      更何况这样明目张胆的试探,万一触碰到其中的利益牵扯,岑载雪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这样冷着脸的时候,好像是挺凶的。岑载雪跑神想起余湛发给他的那些话,有关岑万山在学校的形象。

      [他!就!是!很!凶!]
      [人前人后两个样]
      [这个人特指你]

      岑载雪低下头,抵着唇没忍住笑了一下:“知道了,以后这就是你的事情了。”

      “笑什么?”岑万山不满,“你最近和余同愁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不好?”

      岑载雪摇头:“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这个,不如考虑一下明天主要想认识哪些人,否则你可能整晚都聊不完。”

      “我有听说他最近投了几个小公司,要前景没前景,连内部结构都差得要命。”岑万山顿了顿,扯着唇角嗤笑一声,“疯子改行做天使投资人,听起来还挺不可思议的。”

      说完这句话,他看到岑载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点在虚空里,像是认真回忆着什么。
      “他不是在投资。”岑载雪说,“他是在借此来和余家制衡。”

      “用这几个小作坊?”岑万山依然不可置信。
      岑载雪笑了笑:“现在的局面来看远远不够,但如果他的第一步仅仅想刺破这垄断呢?”
      岑万山笑意渐渐收敛。
      这是岑载雪却停下了话头:“我也不明白他们的弯弯绕绕,都是猜测,听过就忘了吧。”

      “说起来……”岑万山顿了顿,“梁瞻在他的申请上签字了。”

      他仍然在观察岑载雪,试图从那张漂亮到几乎没有生气的脸上找到错愕和不解。可对方没有,只是平静地舒缓了一下眉。
      他的眉偏细,单看有些女气,却被眼中的寡淡尽数冲刷掉了。
      一个非常岑载雪式的微笑。

      “梁瞻这样自负的人,背地的小把戏玩够了,是时候玩点上得了台面的。”岑载雪这样回答。

      但他内心很清楚,余同愁在有些问题的理念上和梁瞻相似得可怕,上一世梁瞻继承王位时,他春风得意的执政官正是余同愁。
      这一世的变化,直到现在,恐怕只有余同愁和余家翻脸。

      问题是岑万山抛出来的,此时岑万山却有点后悔了。

      很久以前,他在学校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对方正笑着和同伴说:“岑大交际花那把嗓子,乍一听冷得几乎有仙气,仔细听反而纤柔得能勾魂,不知道在那种场合叫起来会是什么样。”

      这些话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都不堪入耳,但是岑万山却记住了这个形容。
      又冷又纤柔。

      就像刚刚他谈起梁瞻那样,平和得不像面对自己曾经的折磨、屈辱和难堪,而像是在和煦的午后漫不经心谈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既疏远,又没有攻击性。

      一个新的发现是,他似乎听不得岑载雪谈论这些明争暗斗。岑家培育出来这样一朵举世无双的娇贵花朵,本该负责到底才对。

      岑万山还想说些什么,岑载雪先他一步起身,温柔地笑了笑。
      “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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