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龙战于野》何其乐

3、偶遇

　　日影匆匆横过天空，转眼明媚的秋阳已经斜斜滑落大厦之间，只有浅淡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映照着闲逸的书吧，在轻轻流淌的古典钢琴曲的陪伴下，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看着窗外为了生计匆匆奔走的人潮，顾惜朝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已经被世界遗弃，或者说是自己已经遗弃了世界：这样忙碌的、充实的生活，似乎是一幕正在上演的戏剧，而自己却是孤零零坐在台下旁观的那个人，连心里的感动都不曾投入……

　　顾惜朝微微在心底叹一口气，继续将头低下专注在书页间，思感却小心地蔓延出去，避开坐在斜后侧的那个业火的成员，顾自留神对街大楼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

　　戚少商却一时间忽略了对街的响动变化，被那个青年一时间流露出来的落寞和孤单所打动，就这样注目着青年垂目凝神的模样。

　　那个青年，睫毛很长呢……戚少商莫名其妙地想着。

　　顾惜朝素来敏锐，此际却有点儿忐忑，分明感受到了身后那样纠缠不放的视线：那个人，发现了什么吗？还是……

　　一时间心潮翻涌，仔细回忆了自己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却找不出自己何时出错，留下了那些蛛丝马迹……

　　正打算放弃这次对目标人物的观察，起身离开这里，对面大楼里却涌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相貌温雅，架着一副玳瑁框的眼镜，遮住了眼中阴鸷的神情。

　　顾惜朝和戚少商不约而同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悄悄将全副注意力转了过去。

　　只见那个男子在门口站了片刻，有门童将一辆黑色宝马车开了过来，那男子等门童出了驾驶座，便弯腰上车，宝马车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远方。

　　顾惜朝眼看自己的目标已经照面，再不停留，抬手招呼道：“买单！”

　　和他同时说出这句话的，还有身后的那个隶属于业火的青年，顾惜朝不禁转过脸去，和那人相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倒是很巧，戚少商这样想着，对着那个俊雅青年微微一笑，那青年倒似乎有些尴尬，笑容有些生硬。
　　戚少商忍不住开口：“你还在读书吗？”
　　顾惜朝一怔，省起今天正好是秋假的日子，不少大中小学生都闲得很，估计那个业火成员看自己在这里消磨一个下午，才这样问吧？

　　刚想开口否认自己是学生，心里却是一激灵：不对，或者，这只是一次狡猾的试探，莫非他看出了什么？于是笑笑，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是。”
　　戚少商继续追问：“你那个大学？”

　　顾惜朝心里暗暗皱眉，随口说：“东方医大。”这个学校路上刚好经过。
　　戚少商大笑：“原来是学弟！”
　　顾惜朝略微好奇：“你也是东方医大毕业的？”
　　戚少商有些郁闷：“原来我已经看得出这么老了，我是东方大学农大分部毕业的。”

　　这次轮到顾惜朝诧异了：“你是农大毕业的？学什么专业？”心里暗暗好奇，这个业火的一份子居然毕业于农大，完全南辕北辙的工作嘛！

　　戚少商一边掏钱给走到桌边的服务生，一边说：“是啊，研究植物基因突变筛选的。”

　　顾惜朝笑笑，不再搭话，心里却是把这次看似偶然相遇的一切细节反复斟酌。

　　戚少商拿了外衣站起来，走过顾惜朝身边的时候，想一想，停下了脚步，取出一张名片：“戚少商，我们也算是校友，有空可以联系哦！”
　　顾惜朝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双手接过这个便宜学长的名片，微笑道：“我还是学生……”
　　戚少商无所谓地笑笑：“我知道，不过是留个联络方式。”

　　顾惜朝心念一动，将手机拿了出来：“我叫顾惜朝，我拨个电话给你。”说着按照名片上的信息，迅速按动了按键，不一会儿，优美的铃声从戚少商的手机上响了起来。

　　戚少商笑着按掉手机，挥手道：“我们兴趣相符，下次可以一起去旅行，空了联络！”说着推开大门，走入了人潮。
　　顾惜朝敛去笑容，面色有些阴沉：兴趣相符，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啊！？

　　低头将手中的书刊插回书架，眼角余光一瞥，却看见戚少商不曾放好的书还摊在那张桌子上，却是一本地理风物杂志《爱旅游》，顾惜朝翻过自己的书刊，看见赫然也是一期《爱旅游》，不由得苦笑，自己不过是为了看一下于沫民的行踪，随便抓了本杂志做样子，那个家伙却认定了所谓的爱好相符……

　　走出门去，街道上的喧哗一下子充斥耳朵，所有的景物都生动起来，那种旁观者的感受烟消云散。

　　顾惜朝带着满腹计较，混杂在归家心切的人流中，离开了这里。

　　“你是说，业火发现我们的行踪了？”小崔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见紧张，却是兴奋的表情。

　　顾惜朝面对他的这种毫无道理的亢奋实在有点无语：“不一定，不过我们的确应该小心些，我从戚少商的行动来看，他最起码是冲着于沫民去的。我当时再谨慎些就好了，晚一步买单更能避开戚少商的注意。”
　　小崔说：“算了啦，反正我们再做了这件事就离开这个城市，不过你怎么会把真名和手机号给他的？戚少商在业火里也算是一流的好手，似乎最近有消息说已经升任队长了啊！”

　　顾惜朝翻看手里苍龙传来的那份文件，薄薄一页纸却记录了戚少商的生平：“我总觉得这个人会是我的对手，虽然我们是暗夜里的星，但是我也有冲动和他比试一下……”

　　小崔大力拍顾惜朝的肩：“说得好，看不出小顾你也有这么热血的一面啊！来来来，我们干杯！”说着将一罐子啤酒塞在了顾惜朝手里。

　　顾惜朝摇头微笑：“我还没说完呢！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后悔很后悔了，当时不知怎么搞的，太莽撞了啊！这下好了，只要这个戚少商去东方医大一查，立刻就会发现查无此人，于是我们也就麻烦了！”
　　小崔摆摆手：“安啦，我们今晚就动手，明天就离开这里，看他去哪里找你！”
　　顾惜朝笑笑：“说得也是。”

　　夜色渐渐浓郁了，远处灯火辉煌，两个轻捷的身影从这幢不起眼的公寓中悄然掠出，如两只黑翼的鸟，在城市的夜空划过。

　　城市近郊的高级别墅社区——阳光地中海是这个城市富豪聚集的社区，号称安保一流、物管一流、设施一流以及会所一流。

　　此际静夜之中偶有音乐声随风传来，不知道又是那一幢小楼的主人正在召开通宵派对，好在这些别墅设计巧妙，错落有致，相互之间的空间颇大，即使有些音乐穿墙而入，也已经不是那么烦杂闹心了。

　　此际社区东侧一座三层小楼中，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正脸色阴沉的拎着电话低声通话：“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很有可能下一个就是我了？”
　　电话线彼端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男子的脸色更是难看：“那怎么办？公安局居然找不到凶手吗？死得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又说了几句，似乎对方也显得不耐烦起来，眼镜男子额上绽出了细细的青筋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终于咬牙说：“反正我已经把那些在打压吕氏时疏通官员用的费用、时间都记录了下来，如果你们打算就这么不管我死活了，那我就把这些都抖了出来，大家都别想活！”说着狠狠搁下了电话。

　　一转头，眼前的起居室的沙发上却坐着一个白色T恤的青年，正翻看着原本搁在那里的一张今日快报。

　　眼镜男子的脸一下子扭曲，一时间，骇怕到极致，竟然喉头嗬嗬有声，却说不出话来。

　　白衣青年抬起头：“于沫民，电话打完了？？”脸上微微带笑，却令于沫民心中冰凉。

　　这里位于小区最里面的地段，别墅周围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门窗边缘都装有警报器，院子里有大型獒犬，大门也有视频监控，这青年是从哪里进来？是如何进来？！

　　于沫民瞪着那悠闲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毛骨悚然。

　　于沫民深吸一口气，却觉得如在粘腻的胶质中呼吸一般，胸口窒闷，勉强镇定，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青年笑笑，笑容中竟然还带着开朗的意味：“刚才于先生的电话不是正在讨论这件事吗？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我想也不用多说了吧？”

　　于沫民神情紧张，动作却是很流畅，一手拎起了刚刚放下的电话，一手就极迅速地按下了110三个数字。

　　电话还未曾发出一声接通的长音，插在电话机端口的电线插头，忽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自动脱落了。

　　于沫民一怔，一把将接口插了回去，还没有来得及再拨一次，墙上那一端的电话线接口也脱落开来。

　　于沫民带着惊颤，慢慢回过头去，那个青年还笑嘻嘻地坐在沙发上，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眸子亮得如星。

　　于沫民心一横，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是我可以用消息来换我的命！我可以把我手里握着的这些高官贪污受贿的罪证都给你！”

　　那青年露出一线奇异的神色，说不出是无奈还是落寞，一时间青春的脸颊上也带上了沧桑的颜色：“可惜，我只是杀 手，我只能完成我自己的任务，那些人，相信终有一天也会受到天罚的。”

　　于沫民眼看无望，抬手将手中的电话机，向着那青年砸了过去，跳起来猛转身，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