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钧衡

1、从相遇一

　　龙泉县位于淮州东部，四面崇山环绕，唯有一条状如盘龙的清渠水蜿蜒从山顶流出，绵延绕过整个镇子。

　　一个妇人插着腰，手上拿着根珠花和小贩讨价还价。那妇人声音尖而细，“你这钗子做的还不大细致，你瞧这…”那小贩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似乎是个生手，只是涨红着脸喃喃道：“我娘做的很辛苦的…”

　　“王大娘，这不是欺负孩子。”一阵茉莉的香味飘来，那小贩抬起头来，瞧见一位白衣公子，笑盈盈瞧着他。自晋以来男子有佩戴香囊之风，只是这权贵的附美之心，在小小的龙泉县却并不多见。

　　王大娘眼睛一亮，拉着那公子的衣角道，“哎，辛公子，瞧您这话说的。”旋即凑了过去，“北门杜老爷的姑娘，那个…”

　　辛公子抬手打了个哈欠，浑然未听见一般地迈着步子往前走。王大娘跟着辛公子一步一步地追到敛脂斋的门口，突然眸光一闪，串到辛公子前头。辛公子微微一愣，看见王大娘面前站着一位小姐，似乎，是个生面孔。

　　那小姐生的倒也娇美，钗头裙裾盈盈如花，脸上略施脂粉。王大娘一脸笑容：“这是哪家的小姐，生的这般美貌，连我也看的痴了。”

　　小姐低头不语，一旁的丫鬟挡了上来，“我家老爷姓沈，不久前才搬到这儿…”

　　王大娘将这丫鬟也上下打量了一阵，这模样比不上小姐，也比的过这里不少乡绅小姐。一脸激动地拉着那丫鬟：“我是龙泉县里头最好的媒婆，谁不在知道我王媒婆保的媒，无一不成无一不欢喜…”

　　王大娘正说得高兴，却见有人高喊让开，随之而来的是嗒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辘辘的声响，又急又快。回头一瞧，便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驶来。

　　那一旁的丫鬟高声喊着“小姐…”

　　那位沈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路中间，眼见着马车就要撞上来，王大娘也忍不住喊道：“小姐…”

　　马车轰然而过，小丫鬟吓得脸色苍白，软软的做到地上。

　　“哎，”王大娘轻拍那丫鬟的背“瞧，你家小姐好好的。”顺着视线而去，是两个红白相间的身影。

　　红衣小姐正落在白衣公子怀里！

　　辛公子正一手揽着小姐腰，另一手与沈小姐的手正十指相扣。

　　王大娘心里一阵激动，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沈小姐这模样这姿态，想来家事也不差。辛公子的相貌人品还有…钱财，放在龙泉县也无人及得上。首要是打听打听小姐的家事。王大娘心里盘算着，一边扶那小丫鬟起来。

　　沈蕴柔瞧着眼前这位公子，面似白玉而近在咫尺，闻道清纯的茉莉香，脸上一阵红。那公子似乎也意识到，松了手作揖：“得罪了，姑娘。”

　　“是我该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沈蕴柔施礼谢道，一边抬眼细看，白衣似雪，皎皎而立如玉树临风。她本是大家出身，当年在建康时见过的达官贵族也不计其数，像这般的公子倒也不多。

　　“小姐，真是吓死奴婢了。”沈蕴柔惊觉有人拉她衣袖，顿时回过神来，只见那白衣公子已走远。

　　“那公子长得倒是俊，却不知会不会龙阳之好。”

　　“玉儿…”沈蕴柔道：“休得胡说。”

　　“没有没有，这辛公子可没有龙阳之好。”

　　沈蕴柔一惊，赫然发现这王大娘已经站在眼前：“辛公子只在南街开了一家酒肆，东边还有几十亩田地，放眼龙泉县没有第二位这般人品相貌的人。”

　　玉儿俏皮：“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可这人品就瞧不大出来。”

　　“辛公子的人品是一等一。”王大娘拍着胸脯道：“姑娘细细瞧瞧，我们这整个县里的人，谁不唤他一声公子。辛公子来到县里第一年逢着旱灾，十里八乡的粮食颗粒无收，若不是辛公子带着人去万儿八里远的地带了不少粮食回来接济，我们龙泉县并着邻县皆活活饿死。”

　　沈蕴柔踌躇着问道：“接济百姓，县尉怎的不出面。”

　　王大娘叹气了口气道：“小姐有所不知，那狗官不火上浇油就成了，谁能妄想从他那扣粒米出来。”言毕又道：“听说前儿个又来了个新县令，少不得又得压榨个四五年的。”

　　沈蕴柔面上带笑：“兴许这回能换个好县尉。”

　　“换了三四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辛公子坐县令的位置，我就信了。”王大娘又叹道：“可惜辛公子一身才华，却不入建康。”

　　“朝堂之上，多是尔虞我诈，不入也罢。”

　　“小姐，”玉儿说道：“这位大娘这么替那位辛公子说话，莫不是有什么好处。”

　　王大娘呵呵一笑：“那就得看你家小姐的了。”

　　玉儿讶异：“关我家小姐什么事。”

　　王大娘笑的亲热：“你家小姐和辛公子站在一块，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若是这事能成，可不是还得看小姐的意思。”

　　沈蕴柔听那大娘越说越不像样，举步离开。

　　玉儿一跺脚板着脸道：“大娘你看，把我家小姐惹恼了。”王大娘一愣，却见玉儿一边偷笑着追上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