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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问天音(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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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回事,她此刻注意不在旁的什么事上,索性再翻翻,然将屋子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见着东西在那里,她又打开初时进来翻找过的抽屉,想着先头光线太暗,许是没有看仔细。
她拉开抽屉,仍旧什么都没有。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她咬紧嘴唇,不甘地锁上柜子,从房中退了出去。
“什么啊,”她坐在天音阁后的小池塘边,越说越委屈,竟哭出声来,玉萤今日这么早就不在房中了,想是又戴在了身上,平日近不得她的身,好容易来了,扑了个空。
原来这玉美人自从当选上花魁以后额外嚣张,只妈妈面前收敛着,上月十六天音阁奏琴,雅间中她伏在陆巍怀中,见他一双眼却直愣愣的盯着挽娘,于是她勾了他的腰,贴上他的唇,见林挽情回望,嘴角一丝滑稽的笑容,便愈发讨厌她那故作清高的婊子样。
陆巍道林挽情清水芙蓉,戴在脖子上的玉珠虽然样式简单但水色极好,愈发衬的她神女一般,高雅清丽。可惜断了腿也发不出声,不过这也让他生出些旖旎的心思。
那夜过后玉萤又来了趟天音阁,滚烫的茶水洒在林挽情腿上,只道是不小心,又说还好她的腿本就是坏的,否则烫坏了她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摘走林挽情颈间的珠子,只道这样的东西不符合她如今妓子的身份,到底不是清流小姐,不必拿着捏着装腔作势了。
林挽情的玉珠是一位故人送的,戴在颈间很少取下,便知珍惜之意。离了疏音,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欺负她,抢走她的东西。
疏音后查看到她腿上的伤,才知晓这些缘故。
天音阁,林挽情半夜醒来就未再入眠,现下坐在窗边描字,一株海棠的枝桠伸进来,上面坠了几颗果子,侧头看见疏音在池塘边哭,肩膀抖动着,像只可怜的小猫。
她顺手揪了树上的一颗小果子,瞄准了朝她扔过去,正中肩膀。疏音转过身来,看到是小姐,微微福了一福,虽然她们现在在花问中,可她永远都是她的小姐。疏音嘴里嘟囔了一句小姐,还带着哭腔。看林挽情坐在窗边,担心地问道,“我不在,你怎么又走到窗边。”声落哭得更起劲了。
林挽情比划着手势,叫她进来说。
“小姐,我说了,你不要怪我,我看了,小半月,玉萤,那小贱人,接客时,将玉珠,戴,在身上,夜里睡下,才取下,就,放在,她梳妆台,第二层,抽,抽屉中,今日,终于,有机会,想进去,替你,拿,拿出来,可是……”疏音抽抽搭搭的回复着,用袖子擦着眼泪。林挽情递给她一方手帕。
林挽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早晚会拿回来,不要再哭了。
疏音这才破涕为笑。想是小姐早已有了主意,是她操之过急。
林挽情身子骨弱,双腿不能行走太远,勉强几步后便要人搀扶,便从不在外面走动,自然外人都以为她完全不能走动,口也不能言。到花问已有半年,花妈妈见她虽仙容之姿,但双腿有疾口不能言,怕冲撞客人,便叫她入天音阁做个弹琴的雅妓,又说入了花问便不问家世了,从此以后不能再叫本名,只保留了她名字中间的字,唤她挽娘。疏音则被安排到楼里干些伺候起居添茶倒水摆饭的活儿。挽娘她琴弹得好,有时京中有贵人前来,指名要她弹奏。花妈妈见此,后来又叫回疏音,照顾她起居。
“小姐,时辰尚早,你且再歇息会儿吧。”疏音心疼小姐,今日逢十六,要于高阁弹奏,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此刻卫漓与孟拾遥也从城外出发。
今日进城,拾遥问题许多,见师兄安静的走在前方,便又作罢,只频繁望向他,欲开口又闭了嘴,垂头丧气的。
卫漓便开口道:“三个问题,问吧。”
拾遥眼神又亮起来,开心的笑起来,像朵葵花迎着太阳又精神起来。
“师兄,城中可有大妖?”
“嗯,”这天京城中混杂着各种妖气,大多都是一些小精怪,但也有上千年修为的妖物气息,他略思索,应了一声。“你第一次出山,万事警惕些。”他又补充说道。
拾遥点点头,说,“我会警惕的,遇事还有师兄。”
卫漓又嗯了一声,算作赞同的应答。
拾遥纠结起来,想试探昨夜师兄是否发现自己偷偷跑出去,毕竟师兄对他管教颇严,平日她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试探问道:“师兄昨夜是不是偷偷出门去了?”
“未曾,傍晚不叫你吃馄饨是你白日里已吃了许多东西,修道之人,这些东西多吃无益,不过你既吃了,也不算什么,我不会再多说。”卫漓眉毛微抬了下,师妹就算好奇也不会进他房间查看,他捏了诀只有个化形躺在床上,走近了一看便知,他拿准她不会进去,于是用她的事转移话题,这样她就不会注意到自己的事情。
“师兄怎么知道我去吃馄饨了!”拾遥两条眉毛又拧在一起,做一幅愁苦样,昨夜她偷偷出门,已经尽量轻手轻脚,师兄果然还是知道了。
“猜的,”卫漓答道,又说“三个问题已经问完。”
拾遥登时有些生气,嘴巴翘的老高,反驳道:“那根本不是问题!我就是感叹一下,做不得数。”
卫漓并未接她的话,只叫她无事可多念几遍心法,心法静心,调养生息,以便身体达到最好的状态。
半刻钟后走到石家村外,却见有人在村内奔走,大喊着有鬼。
卫漓孟拾遥相视,点头示意,准备查探一番。
卫漓伸手拦住奔走之人,见他双目圆睁满是惊恐,嘴巴也合不上,只重复交替念叨着出事了,有鬼,有鬼,出事了。孟拾遥从锦囊中摸出一颗清心丸塞到他口中,含了片刻人清醒了许多。“老魏,老魏他两口子都死了啊,那家里,家里,从门口到寝房,他,他老伴,两个人都成了干尸,出事了,有鬼啊。
“兄台可否前方带路,我们去看看。”孟拾遥抱拳。
“带什么路,谁还敢往那里凑!你们不怕死的,自己去。”说罢爬起来,念叨着家去,跑走了。
两人作罢,自行进了村。村中人,此时门扉紧闭,一时间方圆百丈只看得到他二人,寂静的诡异。
全村只有一条主路,魏老伯的房子就在最里头西侧角落中。孟拾遥走进去一看,门口躺着具干尸,馄饨挑子打翻在地,她心想不会的,可看到打碎的瓷片,分明是她昨日用过的碗的花色。孟拾遥捏紧了拳头。
卫漓进了寝房,那里还躺着一具尸体,身量矮小瘦弱,两人情状如出一辙,应是被吸食了精气,已成了一具干尸,双手被折成了诡异的形状,应是反抗不成,被折断了骨头。
“畜生。”孟拾遥眉头紧皱,骂出一句。
妖怪食人精气,一般挑选壮年男子,这般口不择食……卫漓查看完毕,心中的猜测有了些眉目。
拾遥有些怔愣,他拍拍她的肩,叫她念引咒。她顾不上再恼怒伤心,专心把咒念了,一魂一魄聚在一起,发出一团绿色的荧光,在屋里环绕。原来不仅吸食了精气,还摄走了两魂六魄,难怪魂气聚拢只小小一团,离了两魂,魂魄便无具体形状,自然也无法再开口说话了。
拾遥捏紧拳头,喊了声师兄。
“这妖,要么只吸人精气后不叫魂再开口,要么吞魂炼化,这两位已年迈,想必已无什么精气可言,现下极可能是第二种原因。”卫漓道。
“吞魂之妖极邪,应尽早降伏才是。”拾遥捏紧腕间的湮珠。
是了,但此番鸣山之人也在此,印证了此妖并非什么善类,其中凶险尚未可知,以往出山他顾虑没这么多,但现下带着拾遥,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想起昨夜天音阁之事,事不宜迟。孟拾遥见他若有所思,又开口说道:“师兄意下如何?”
“我们先入城。”卫漓抬眸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