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旧事》浸灵子

3、乱

　　下午渐渐回暖起来。
　　婉莹躺在床上，辗转。
　　身旁的男人拍了她的腰一下，手脚随即又不干净起来。
　　婉莹打掉男人的手。
　　“我该回去了。”
　　“怎么？这么早走干什么？”
　　“今天是周日，华生在家，看见我出门不归，也许会怀疑的。”
　　“你不是说他中午出去了吗？不会这么早回家的。”男人搂住婉莹。
　　婉莹不语，心头却莫名地慌张起来。
　　这个男人姓李，是柯家不远处杂货铺的老板，很早就从河南逃难过来，开了这么一家铺子，自己的妻小都丢在了河南，孤身一人，只有两个伙计。婉莹找事做，不知怎么就找到了他那里去。
　　停了一会儿，婉莹还是起床穿衣，李老板怎么也留不住。
　　婉莹刚穿好衣服，从屋里快步走出来，李老板在后面跟着。一个伙计冲上来：“老板！”
　　李老板一双眼睛盯在婉莹身上，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有什么急事也不顾了，不理睬那个伙计，直往前走。
　　“老板！”那伙计无奈，又叫道：“有个人——”
　　李老板正在院子里拉住婉莹，并且将她放进自己的怀里。
　　恰在这时，通往铺面的小门猛地一下被推开了。
　　华生出现在院落里。
　　婉莹吓了一跳，竟忘记了从李老板怀里挣脱，反而越加倒进他怀里——脸色只是苍白。
　　李老板并不认识华生。
　　“吓！你是什么人来的？怎么私自闯到我家里来？”李老板喝道。
　　“我是什么人？”华生冷笑，突然抬手指婉莹道：“她又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女人！怎么？”李老板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不对。
　　李老板油光光的脸上像是突然遮了一团乌云，黑了下来。
　　一会儿又苍白了。
　　沉默，院子里一阵沉默，只有街角的喧闹传来。
　　华生突然转身，走了。
　　院子里只剩了李老板和婉莹——那伙计也走了。
　　“华生——”婉莹猛地挣脱李老板的怀，两手捧着脸，直直地跪到了院子的地上。
　　王冶萍正在抹桌子。
　　门响了两响，华生快步走进来。
　　冶萍转回头，发觉华生闷声不响坐着。
　　“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冶萍问。
　　“爹出去了？”华生打起精神。
　　“去茶馆了。”
　　“哦。”华生应声。
　　“你到底怎么了？”冶萍走过来。
　　华生的眼睛无意中扫过冶萍的身体。
　　王冶萍二十岁嫁给了四十二岁的柯章良，只比华生大了三岁，还具有一个女人应有的风姿。
　　华生脑子里想起婉莹。
　　“你精神不好，是不是病了？我找点药给你吃。”
　　华生摇摇头，心里慌起来。
　　冶萍转身要去找药。
　　华生一把抓住她的手。
　　“吓！”冶萍叫了一声，转头。
　　华生愣了。
　　冶萍像是突然感悟到了什么，竟然羞惭地低下头。
　　华生顿了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起来，将冶萍搂进了怀里。
　　柯章良从茶馆踱步回来。
　　进了门，华生坐着看报，王冶萍仍是在抹着桌子。
　　“婉莹还没回来？”柯章良问。
　　屋内的两个人都抖了一下。
　　华生咳了一声，把脸放在报纸后,不说话。
　　冶萍不自然地笑了一声，答：“是呀。”
　　柯章良坐到太师椅里。
　　冶萍过去给他倒茶。
　　“咦——”柯章良蹙眉，拿手指冶萍的颈下。
　　“扣子。”柯章良言简意赅。
　　冶萍慌忙拿手去扣，水壶忙乱中只放了一半在桌子上，一下子就倒了下来。
　　“哐——”华生吓了一跳，放下报纸，冲上去拾水壶。
　　冶萍也弯腰。
　　两个人撞到一起，一阵鸡飞狗跳。
　　柯章良生气，喝道：“成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