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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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前。
蒙纳地尔的傍晚，正值约兰市的夜。
这边晴空万里，那边瓢泼大雨。
贺重闻坐在车里，连刮雨器都没开，麻木地看着大雨不屈不挠地黏在玻璃窗上，淹没了所有视野。
雨天对他来说就是一劫，是心理医生也修复不好的病症。
好不容易找到了治愈良药，还自己亲手弄丢了。
没有方洛昀在的雨天是很难熬的，尤其约兰的夏天还多雨，几乎每周都有得有那么几天泡在高达百分之八九十的潮湿水汽里。
说浑浑噩噩可能有些夸张，反正贺老板这一个月过得相当不咋地。
看似正常工作、开会、见合作方；
看似衣冠楚楚参加晚宴和活动；
看似还是和以前一样意气风发，叱咤风云；
看似找不出裂纹。
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看能发觉，七巧板早就松动了。
没人找他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发呆，发呆的时候总是紧紧抿着唇蹙眉，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听到点儿跟天气、航班、飞机有关的动静，哪怕只是夸赞某某航司的空姐漂亮，也会不自觉多加关注。
等发现不是自己想听的那部分，又陷入空虚和失落里。
平日里与他来往最密切的唐吝琛和Darren不约而同评价：人在还，魂儿没了。
贺重闻没有细说，但他们都猜到和方机长有关。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唐吝琛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老贺，你有陷进去的危险呐。
贺重闻对此不为所动。
今天又是一个雨天。
贺重闻让自己被暴雨声包裹，无数好的坏的回忆涌现心头。
他惊讶地发现，那些坏的正在褪色，更加明晰的，是这半年里每一次顶着雨天的借口和方洛昀见面的那些时候。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两人的对话框淹没在各种公事消息中。
最后一次，或者最后几次都是他发过去的。
方洛昀既没有回复他，也没有拉黑他。
可以说是暧昧不明的态度，也可以说，只不过不在乎。
作为岱航的大股东，他想知道SP基地的情况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小方□□在蒙纳地尔好得很，受到不少SP合作方高层的赏识，风生水起。
吵架，冷战，好像失魂落魄的就一个人罢了。
贺重闻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下屏幕上方洛昀的头像，那朵云。
太遥远了。比平流层更高，比飞机能够抵达的边界更远。
他想抓住那朵云，想让他落进自己心里。
又有所惶恐。
贺重闻熄火，打开车门，出去淋雨。
这倒不算是头脑发热的冲动，在认识方洛昀以前，他经常这样。
既然心生恐惧，不如直接面对。
他靠在车门旁，夹起一根烟。
点肯定是点不燃的，就咬在嘴里。
硕大的雨点砸在皮肤上有痛感，越是这种疼痛，越是叫他安定。
方洛昀。
他想。
方洛昀。
久违地在大雨中发呆，心绪平静了些。
好不容易淋够了正准备回家歇着，没想到贺荨的电话打过来，让他立刻去贺宅。
刚刚出去忘了把手机放车里，泡了半天，坚持到贺荨说“你爸明天回来，今晚就住在这吧”便罢工了。
湿淋淋的头发和衣服摧毁了十来万的真皮座椅，也不在乎。
贺重闻心情不好，懒得再回家一趟收拾自己，就这么自暴自弃。
反正贺荨不是不知道他的雨天PTSD，这种时候应该会多体谅点儿的。
早就过了晚餐时间，贺荨也没说要一起吃饭，贺重闻就以为单纯只是在贺宅住一晚。
所以见到许宥一家属实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贺父明天回约兰，大晚上的邀请许家来聚会，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结果混小子就这么落汤鸡的狼狈模样出场，贺荨气不打一处来。
有客人在，她不便发火，把人赶去洗澡换衣服。
许家对他在雨天的情况也稍有了解，并不多言。
贺宅的二楼是贺重闻房间，他向许家道歉，拖沓着一路水渍往那儿去。
楼梯走到一半又匆匆下来：“蔡姨！”
贺荨不喜欢家里太多人，平时就一个住家阿姨。蔡姨是雇的时间最长、也最符合他心意的。
蔡姨正在厨房洗碗，这时候匆匆跑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怎么啦怎么啦？”
贺重闻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卖乖很有一套，冲她讨好地笑笑：“蔡姨，我这手机进水了，你看有没有办法……”
最后用了个很原始的办法，插大米里吸水。
蔡姨特意找了个盆，把米倒进去，连手机一起放在餐厅的桌子上。
许家父母和贺荨在客厅聊天，许宥陪他们坐了很久了，也是去别间接了个电话，走到餐厅，也就在这里停下来继续看消息。
贺重闻手机就放在桌上。
也许是这个方法有用，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开机。
寂静许久以后，响了起来。
许宥原本并没有要替他接电话的意思，毕竟他俩也不是什么多亲密的关系，这种举动过于越界。
只不过手机离她很近，而人在听见铃声时都会下意识看过去。
来电显示的备注并不是姓名，而是一个云朵的emoji。
她知道她不该做这种事。
但鬼使神差的，许宥按下了接听键。
许宥想，自己说的是实话，贺重闻的确去洗澡了。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这话说出来之后是什么效果，她管不着。
对面一个字儿没说，直接挂掉了。
她怔怔盯着那个云朵，觉得奇怪。
按照贺重闻的性格，对人的分门别类恐怕比工作都详尽。
什么样的人可以深交，什么样的人值得利用，什么样的人连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可能都没有。
他通讯录四位数的名字号码，能在贺总手机里留下联络方式的，必然被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这一个竟然没有名字。
给别人备注成emoji或者颜文字，那是恋爱中的小年轻，甚至是未成年的小孩儿们才会做的事。
位高权重、日理万机的贺总，有这么个闲情逸致吗？
难道是某个小情人恃宠而骄用贺重闻手机改的？
可贺重闻对情人也没放纵到这个程度。
贺许两家交好，在许宥高中出国之前，她和贺重闻还算得上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虽然两人没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见面也多是两家长辈的聚会，怎么说也认识十好几年。
就许宥对贺重闻的了解，后者看似对以前的情儿很包容，女人送高珠男人给豪车，阔绰得很，也愿意由得他们闹。
但真的涉及到正事儿，比如工作和家庭（或者叫家族更严谨些），是绝对不允许床伴过问哪怕一个字的。
给什么，不给什么，贺重闻分得很清。
无论是手机默认的通讯录，还是微信，贺重闻相当一视同仁，所有人都用全名。
别说也没亲近的许宥自己，哪怕是和贺重闻一条裤子长大的唐吝琛，也得规规矩矩连名带姓。
正因如此，小云朵才更加显眼。
综上所述，这位小云朵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是此人偷偷改了，没被贺重闻发现；考虑到贺总跟情人联络的频率，这个可能性比较低。
要么，就是贺重闻允许的了。
看来神秘的小云朵在贺老板心中有着很不同以往的特殊地位。
许宥默不作声，把他的手机放过米缸里，然后瞥了眼客厅隔断后面正与父母相谈甚欢的贺荨。
许小姐从少女时代就很清楚地懂得了，自己的婚姻与个人的感情无关，只是家族一枚好用的棋子。
什么时候用，落在何处，她都没有决定和选择的自由。
她的人生是这样既定的模板，没有更改的余地。
贺家的独子，难道就插翅可飞么？
*
等到贺重闻换了衣服，吹了头发，重新从二楼下来，又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贺总。
贺荨嗔道：“这样才像个样子。”
许家父母同样看着他长大，尤其现在孩子们到了婚配年龄，更是怎么看这个潜在女婿怎么满意。
许母笑道：“重闻一直都这么一表人才。”
贺重闻在他们旁边坐下，奉承可谓是张口就来：“我可盼着哪天能有许叔叔一半的成熟潇洒就好了。”
许父已是知命之年，还能被这样夸，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贺重闻虽然在家里，但毕竟有客人，还是连手表都戴上。
许父也喜欢收藏这些，看了看他的手腕：“重闻还是这么喜欢PP。”
贺重闻知道他更喜欢RM：“正好我前段时间去了米勒的展，有个很适合叔叔的新款，我定下来了，回头到了我给您送过去。”
许父满意地眯起眼，嘴上还要客套推拒。
贺荨在一旁静静微笑，其实心里很清楚，贺重闻做这些不是为了讨好“未来岳父”，都是做给她看的。
‘我还是很听话的，要我做的，我都会做到份儿上。’贺重闻想表达，‘所以，还请大姑高抬贵手，别太急着催。’
贺荨都读得懂，慢悠悠喝了口茶。
时候不早了，姑侄两人送许家出门。
那边长辈仨还在絮叨，这边许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重闻，有件事，我觉得得告诉你。”
就当做自己良心发现，她想，反正是桩可看性很高的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的告别语出乎贺重闻意料，他挑眉：“瞒着我什么了？”
姑娘眼角向下耷拉，表情显得局促而委屈：“我先道歉，我知道这样做很不礼貌——”
贺重闻宽和地笑了笑：“你直说吧，我不会怪你。”
还是跟以前一样。
对着她良善温和，像个邻家好哥哥。
许宥在心里撇撇嘴，谁还不知道你贺老板其实是个什么风流角色。
“唔，就是你去洗澡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一个电话——抱歉，我不应该看，这是你的隐私。”她隐瞒了自己曾经接起来过的这部分，“但我还没看见是谁，就断掉了。后来就把这事儿忘记了，刚刚才想起来。”
后面的解释属实有些多余，不过贺重闻也没多想。
他的确没看到有未接来电，考虑到手机进水可能会出各种Bug，也不算异常。
“没事，我回去查一下通话记录。都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是什么正事，估计也就是骚扰电话吧。”
许宥想直接告诉他那个小云朵，但还是咽了回去，点点头。
她坐上车，贺重闻和贺荨站在路边的身影在倒车镜里越来越小。
既然是特殊对待，也算是藏起来的宝贝了。
那么贺老板亲手查出来、亲自发现宝贝儿生气了，应当会更有趣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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