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街》夏冰蝉

4、第四章 霸王别姬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青苔街最深的一处巷子里，有一处很是破旧的小楼，那楼中藏着长久不曾沾上阳光的戏台子，台上的红幕布早就变得破破烂烂的。
　　他墨鬓粉面，披着红尘滚滚，搁那台上唱着乱世佳人。
　　郑逢青看着拿着小马扎坐着的师父何豫楼，他一面唱着，一面顾忌着师兄钱如雪。
　　何豫楼咳嗽一声，从马扎上起身，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道:“唱得还是可以的，逢青，你再软一些，调子再柔一些。”
　　郑逢青没说话，低着脑袋“嗯”了一声。
　　钱如雪看向自己的这个师弟，他一身戏服，妆容秀气，身骨虽说单薄了些，却显得格外动人。
　　何豫楼的弟子大多都是难得的美人，他相信只有好皮子才撑得起一出好戏。
　　师父喝了口茶，道:“今天晚上，就是这一出《霸王别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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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言绍喜欢听戏，和他母亲有很大的关系，裴夫人在世的时候总是喜欢往京城的戏园子里走，不管是京剧越剧还是黄梅戏或者是别的什么，裴夫人都喜欢。
　　什么《白蛇》，《女驸马》……裴夫人基本上都看过。
　　裴言绍是四子，最小的一个孩子，打小就在母亲身边凑着，他母亲去听戏的时候，也没少带着他。后来裴夫人走了，裴言绍就陪着姥姥和奶奶去看，满堂子就他一个小男孩儿，规规矩矩地坐着，听着台上的人念着什么“独坐皇宫有数年，圣驾宠爱我占先。宫中冷落多寂寞，辜负嫦娥独自眠”。
　　现下，这青苔街老旧的戏楼子里，裴言绍坐在昏昏暗暗的角落处。
　　他看着那老旧台子上的虞姬，听他唱着词句:“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那虞姬看着就秀气，大堂发黄的灯光笼罩着他，一如项羽和虞姬在那出戏里，笼罩着那落魄山河一般。
　　青苔街上，肯来看戏的基本上都是傍着这条街的几个村镇，来看戏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水味，同时伴随着人们的鼓掌喝彩，窃窃私语，以及咳嗽声、吐痰声，包括骂孩子打孩子的声响。
　　裴言绍想起了京城一带的戏园子，想起了外婆和奶奶，想起了母亲和那出《贵妃醉酒》。
　　他将自己掩埋在那忽明忽暗的角落，如同不知归处的一块浮萍。
　　《霸王别姬》不知何时已经唱完了，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裴言绍坐在一把掉了漆的红色椅子上，看着越来越静的大堂。
　　他叹息一声，从椅子上起身，走了出去。
　　红色的幕布遮蔽着，郑逢青看着少年人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带着倔强和颓废，好像一只找不着方向，随遇而安的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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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雍在酒吧包厢里，被一伙人按在地上。
　　冷汗顺着发丝滴落。
　　坐在破旧沙发上的男人有侧脸颊上横着一道疤，很丑很可怕。
　　男人将烟按灭，伸手拍拍郑雍的脸:“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郑雍瑟瑟发抖，腿上的黑色裤子被磨出几个大洞，他道:“我这周回家，我一定还！”
　　男人给了他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啪”。
　　“我给你这一周时间，钱再还不来，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