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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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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在耳朵上的手指颤了一下,有稍纵即逝的想要遮挡的动作。
“对啊,我自己打的。”她把脸庞的头发都别到耳后,展示着自己的两只耳朵,笑着问他:“漂亮吗?这些耳洞都是我自己打的。”
杜斯越数了一下,她有14个耳洞,而且还都是她自己动的手,他不禁冒了身冷汗,“不疼吗?”
周黎想了一会,笑道:“不疼啊,一点都不疼,很爽。”
整个下午,杜斯越没办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他浪费了半天的时间。而对于周黎来说,她过得非常充实。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金色,图书馆里的人开始收拾书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睡眼惺忪的饭友找到图书馆来,和周黎进行今天的最后一项活动:从图书馆走到校门口。然后她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是等她找到周黎的时候,周黎已经和杜斯越一起走了。她又一次被丢下了。
周黎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挥了挥手。
她以后不需要这个饭友了。
到了双休日,她理应照常去周海良的仓库上班。
周海良只有她一个女儿。他经营的仓库和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将来都是要给她的,不然就白白浪费掉了。
可周海良没有想过,他一直待在他们四五十岁人的圈子里,他像个井底之蛙一样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
这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的世界,他们这个圈子却里没有一个年轻人。等他们这一批下来了,这个生意就彻底被社会淘汰了。
她仔细地想过,不管将来做什么都不能做卖力气的工作。卖力气的工作是最不行的,年轻的时候有力气还可以,老了就不行了,而且还会落下一身毛病。
前几次去仓库,周海良不只让她拿货点数量,还会给她讲解每款产品的优势和卖点。他有意无意地提起过,让她毕业前去仓库实习,他可以给她开实习证明,而且每月给她一万块钱。
可是她一旦进去了,将来就出不来了。周海良总是嚷嚷着累,想退休,还说等她了解所有产品了,就把仓库都交给她。
她每次听到这样话都倍感压力,她根本就不想做周海良这份又累又脏穿不了干净衣服的工作。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上学的时候不努力,将来进入社会就要为之前的懒惰付出代价。二三十岁的时候不努力,将来一把老骨头还要低三下四地求工作。
多亏周海良让她进仓库上班,让她意识到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也庆幸现在为时不晚,她还有机会。
为了避开周海良,她五点钟起床,实际上她四点半就醒了。她总是晚上睡不着,早上又醒的特别早。
简单洗漱过后,她多穿了几件衣服,把要用的书都塞进帆布包里,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天还没完全亮,路边的商店没有开门,卖早餐的才开始蒸包子磨豆浆。没有汽车奔驰的声音,没有人声鼎沸,这个城市跟她一样,才刚刚睡醒。
图书馆要到八点半才开门,她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和冬瓜茶,吃完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她收拾掉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找营业员买了一杯黑咖啡。
这里离图书馆有一千米,她慢慢吞吞地步行过去,还有一个小时图书馆才开门,她趴在栏杆上戴着耳机,锻炼英语听力。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摘掉耳机回过头来,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杜斯越,正气喘吁吁地看着她,从脖子淌下来的汗水打湿了他的领口。
“你又来晨跑啊?”她问道。
杜斯越点头,“身上的劲没处使,早上不出来跑两圈浑身难受。”
她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有一股汗水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铺面而来。他们挨得近,她整个人几乎被这种荷尔蒙的味道笼罩,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淡淡道:“找个女朋友就好了。”
杜斯越一愣,“你说什么?”
“让你找个女朋友啊,你不是说身上的劲没处使吗?”
杜斯越的脸一瞬间红了,羞愤道:“你瞎说什么啊!”
他气呼呼地趴到旁边的栏杆上,不再看她。她笑嘻嘻地走到他身后,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耳朵,让他的脸到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躲闪的目光。
“杜斯越,你耳朵好红啊!”
她的手温度很低,像死了三天的人。杜斯越拍开她的手,“这是跑步热的!”
“可是刚才还不红啊!”周黎笑得停不下来,其实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是总不能哭吧。
她把手里的冰咖啡递给杜斯越,“喏,给你喝。”
杜斯越没接,“为什么给我喝?你不喝吗?”
“我给你买的。”
“哦,谢谢。”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他会来。
他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又冰又苦,牙齿和味觉都遭到了极大的冲击。他把咖啡拎在手里,死也不想再喝第二口。
“你上午有事吗?”她背靠在栏杆上。
杜斯越摇了摇头,“没有吧。”
“那你陪我去医院吧。”
“你怎么了?”
周黎用手指戳了戳脸颊,“去拔智齿,我预约的十点钟。”
杜斯越松了口气,脸上却愁云密布了起来,眉眼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黎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微笑道:“怎么了?你没空吗?我记得你表哥不是也在那里吗?”
“嗯。”他抬眸看向她,脸上情绪不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他好像交女朋友了。”
“谁?你表哥吗?”
“嗯。”
周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还留在嘴角的笑意开始变得僵硬。她用两秒钟让自己消化了这件事情,撇开脸看向远方,失笑道:“真的假的?他那么受欢迎吗!”
杜斯越没说话。
而周黎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
在图书馆待到了九点钟,周黎去外面提前吃掉了午饭,用矿泉水认真地漱了几次嘴,在手机上打了辆车。
今天路上车多,那些有双休日的上班族都出来玩了。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四十多分钟,司机师傅一会踩刹车,一会踩离合,车子晃得她都要吐了。
这种身体难受的感觉极大地缓解了她的不安与焦虑。到了医院门口,她和杜斯越下车。
她那一帆布袋的书,还有她刚才买的止痛药,冰袋和退热贴全都在杜斯越手上。他毫无怨言地帮她拎了所有的东西。
上一次来医院她忐忑不安像只无头苍蝇,这次她轻车熟路地取了号,到候诊区签到。
柜台护士照常问:“你怎么了?”
周黎道:“拔智齿。”
“哦,有指定医生吗?”
“我上次是在温舒维医生那边拔的。”
“好的。”
柜台护士让她到候诊区休息,她趁现在吃了一粒止痛药。
杜斯越看着她的耳钉,“你不是不怕疼吗?”
她读着药盒上写的那些能治的病痛,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啊,你说这药等会儿能不让我心疼吗?”
她把药盒里的详细说明书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又道:“上面好像没写能治心脏疼。”
杜斯越没听明白,但很认真地回答了她:“心疼,得吃治心疼的药吧。你有心脏病吗?心脏病不能拔牙吧?”
周黎把说明书塞到药盒里,把药盒丢给杜斯越,“我没有心脏病。”
“那你怎么心疼?”
话说出来的这一刻,杜斯越突然明白了。他不想听到周黎的回答了。
周黎张了张嘴巴,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广播响了。
“请83号周黎到412诊室就诊。”
周黎立马从椅子上起来,大步走进就诊区。杜斯越也站起来了,跟着她走了两步,猛的一顿,又走回来坐下了。
就诊区像菜市场一样,有医生的吼叫声,有患者的询问声,还有那令人牙酸的钻牙声。但这些声音对于周黎来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她现在感知外界的能力很弱,因为心脏跳得太厉害了,尤其是当温舒维进入到她视线里的那一刻,她浑身气血直充头顶,瞬间脸颊涨红,头晕眼花,激动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温舒维也看到她了,他瞥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弄什么。
周黎感觉自己的魂魄和身体分开了,走在地上的腿脚好像不是自己的,用起来极其别扭,就跟小孩刚学会走路似的。
她走到温舒维旁边,喉咙紧闭着发不出一丝声音,好像突然变成了哑巴。
几个星期没见,温舒维跟以前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她刚才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头发剪短了,身上的男性气息更重了,以后估计再也用不到木簪子了,没变的是他手腕上还戴着那个玉镯子。
他脸上带着口罩,现在她过来了他又戴上了帽子,只露出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
光是想象温舒维看她的时候,她的身影会出现在他那双眼睛里,她就激动得要死掉了一样。
她明明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可是在这一刻通通都没有用了,她心跳如雷,浑身血液快速流动着。
“是来拆线的吗?”
他先开口了。
周黎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你忘了吗?你上次给我用的可吸收线。”
“哦,那你是来拔第二颗智齿的对吧?”说着他已经从电脑里调出了周黎上次拍的片子。
周黎“嗯”了一声,心想温舒维可真奇怪,不记得上次给她用的可吸收线,但是还记得她第二颗智齿没拔。
“躺下吧。”温舒维说。
周黎点头,动作有些僵硬地躺到了牙椅上。
温舒维拿着麻醉针,俯下了身子,“张大嘴巴,闭上眼睛。”
周黎张大了嘴巴,但是没有闭上眼睛。她直勾勾地盯着温舒维,等他打完麻醉,她深吸了口气。
“我听杜斯越说,你交女朋友了?”
温舒维身形一顿,背对着她道:“跟你有关系吗?”
如此冰冷的回答,她心脏好像从高空摔到了地上。她压下心头的酸涩,故作轻松道:“没关系啊,我说跟我有关系了吗?问问都不行啊?”
温舒维没说话,她不死心地追问:“那你到底有没有交女朋友?”
“跟你没有关系。”
三番两次用这句话敷衍她,凭什么?温舒维,你到底凭什么?周黎面无表情地从牙椅上下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跟前,面对面看着他。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问我要不要跟你试一下?”
温舒维推开她的手,“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