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欠我幸福》秋默言

4、是劫？是缘……再遇之时（三）

　　五年。
　　自你走后，白日的你，成了我，夜里的黑……
　　“岁寒，对我，你会一直像现在这么好吗？”
　　那年，她与父亲顶嘴被罚跪在祠堂面壁思过。三日，滴水未进。她的姐姐和大娘，偶尔会品着香气四溢的小吃特意从祠堂绕过，只为来取笑她这妾室所生的任意妄为、不知轻重。她的父亲，整日忙于分铺运作，满脑子都是那永远理也理不清的账本数字，对于她这整日只会与他剑拔弩张、没有丝毫可取的女儿，不值一顾。而她的母亲，就连唯一本应与她同一阵线的母亲，也视她糟粕，阻碍了她与父亲相亲相爱的和谐美满。整个林家，她孤立无援，过去的十多年就一直是这样，挂着二小姐的头衔，却孤军奋战，就算偶尔得胜，也不知与谁分享。
　　但若败了，就是自取其辱、落人耻笑。
　　这样不对等的境地，常令她无言以对。那日，正是她败了，正是她又落得自讨苦吃独食恶果日子。嘴角干裂、脸色泛白，身体虚脱得像是随时就会抽离一般。她好害怕，自己就会这样籍籍无名的死去，不甘心、也不服气。却在这时，一碗小粥端上，她看见了一张冷峻无双的侧脸。
　　“你？”
　　她惊讶，却虚弱得吐不出太多的质疑。身体无力到了极致。任由着身前的男孩沉默的喂她一勺勺温热的米粒。那次，是她第二次在林府见他。从来没有想过，不日前无心结识的这个少年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奇迹的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帮我？”待她有了力气，她问他。
　　微微扬头，他那时的眼神自成一格得叫她只看了一眼就难以忘怀，内心有点点微痛。说不出感怀，却在他郁郁沉凝的侧脸，跌入了深渊。
　　他，没有回答。此后几日，他就如此悄无声息，频出频进。或许，就是在那时，她就默默把他引为了自己唯一的倚靠。开始注意他，看他俊逸的容颜，看他落拓的青衫，看他罕见的内双在每待眨眼或微垂时才难得流露出的清淡脱俗。
　　风，飞絮在记忆的尘埃。
　　或许在一开始，她把他当做了一棵救命稻草，企图在他身上汲取渴求不得的温情。可后来，不记得在什么时候，她变了。结合着他，也变了。
　　那时，他会为了怕她担心，即使被几个家仆欺负的死去活来，还是仍然笑着揉着她的额头，温柔的说，“我没事。”
　　却，一阵呲牙咧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阵阵驿痛。
　　他也会整日整日的陪着她，即使干了一天的活累到了不行，却还是陪她从日落到天明，看她哭，看她笑。他不会哄人、不会说笑、却是很真实的温暖，仿佛只要一抬头，他就会在那里，静静的守着她。
　　五年前的那一天。他临走的前一天。似乎也是在这个地方，他扬着头，漠然的视线遥望着天际的星斗。说，他好怕，好怕这样简单的生活从此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当时，她不懂。天真的以为他们会一辈子这样在一起。将他的落寞当做是一种多愁善感，兀自皱眉，兀自欢颜，却懵然未知，那是离别的信号，也是谎言拆穿后真相的耻驳。
　　她，不懂他。或许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懂他……
　　月色，捋出一抹清浅幽叹。
　　在五年后的今日，她忽然明了。这样简单的生活不仅他不再有，就连她也一并剥夺。没有了那个永远站在她身后，默默注视她的他，从此今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用着急切的眼去寻找她的身影；从此今后，也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因为看不到她而心急如焚。
　　无边天色，他的脸沉郁的潋滟住她的视线。
　　花香，开始四溢。沉醉的糜烂了心智。许是蹲了太久，猛然的一个起身，林慕雪竟带着几许晕眩。
　　“对不起。”
　　无意，撞过一个人影。
　　青绿色的长袍，拂过她的衣袖。彷如微风，白色的锦缎罩着一层青色的皱纱。有风带过，几缕散发自他的背影烙下弯弯影沫。
　　他只是低低颔首，身影擦身而过。
　　思念了五年的人，铭记了五年的身影。本以为再次相见，无论是以何种的面目她都能敏锐的一言认出。可在那一刻，她竟怎么没有认出那一身青衫落落，正是心底埋了五年的他？
　　两个世界，在相交的一瞬渐行渐远。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他转身，漠然的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或许，从头到尾，她都不会知道，他曾经出现过她的生命；也不会知道，他们却又以这种方式错身而过。
　　但至少，“至少……还有我，看见了你……”
　　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