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欠我幸福》秋默言

2、是劫？是缘……再遇之时（一）

　　林慕雪：
　　浮华定格在一瞬，我们的记忆如同光阴，脆弱得带着无奈。若是人生如是，能就此定格。我好希望，我们之间，能永远没有猜忌、没有怀疑、没有分离。
　　我们，相遇在惊鸿的一刹，把彼此交付在对方心间。漫天星斗，不及你一半之色彩。我以为，我们就会如此牵手永远。可原来，初遇的脚步驻足在一瞬，迈不开前进的步伐。
　　用力拥抱，变成一种告别的彩排。散落在人海，我们陌路天涯，潮生潮灭，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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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辉之夜，夜入愁伤。
　　一点白衣落拓，衣裾翩飞。
　　空气，掺合着几分酒味，蒙罩青烟。覆盖在他的脸上。男子，一脸的沉静。暗香浮动，却也似静水深流。左手，高举着饮尽的玉壶，琼浆入不了他的口。那一瞬的悲凉，玉壶落地，散落一地芬香……
　　月明，顿时得黯淡无光。他冷冽的眸子覆着一缕忧伤。叫人痛惜不止。
　　夜中，轻缓的脚步袭来，在寂静无澜的浅色泛着似水的空灵。
　　“谁？”
　　狂风肆虐着他的发丝，他没有转头，听着背后的脚步声，清宁叩响。
　　“是我……”
　　温雅之声，淡淡拂过。身后的那名女子，一袭橘色枫叶的装束。花已凋零，与六年前的青色绿叶衣衫，遥相呼应，呈现着不同的心境。而眼前的那名男子，却时光流转，白衣依旧。
　　发，在风中凌乱。他微微转身，眉间褶皱深锁。
　　“慕雪……”
　　他低语轻喃，一声问候，一个名字，低低的，自他心底冒出，滴入她的眉眼。“岁寒，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想……你跟我说的那个故事……”
　　神色微然的黯淡，“你是说，六年前在林家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可你，失忆了，不是吗？”
　　吞咽着悲愁，她轻望着他的背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轮廓、熟悉的容颜，却是，往日种种独自悼念……
　　“可我，好想想起过去的那个二十年……”他低沉着嗓音，道。
　　“过去的二十年……”相比他的落寞，她笑痕嘲弄。他可知，他拼命想要忆起的过去，偏就是她想要忘记的所有……
　　“慕雪，你能告诉我，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嘲弄的笑，在微勾的一瞬，瘪瘪的落下。她眼神空明，遥望天际。“岁寒……”低念着他的名字，游离的视线散落在她的瞳孔中，飘移得对不准焦点。“……你是一个凡事都仿佛漠不关心的男子，总是喜欢皱着眉头，将自己包裹在任何人都看不见、听不着的角落深处。这样的你，有的时候太过孤僻，太过清冷，让我怀疑，究竟有什么可以打动得了你……”曾经，她以为，是她。可后来，才知道。她，也没有那种资格……
　　“能多和我说说过去的事吗？”他转身看她，信任的眼眸满满倾倒着她孑然的身影，在月色下分外孤寒。“你说，我们是在林家遇见的。那后来呢？后来，我一直……一直是你家的家仆吗？”
　　“家仆……”她忽地笑了，笑得好不忧伤。“如果可以，我真的是这么希望的……”
　　或许，这是一开始就有的命运。岁寒，林慕雪这个名字可能在你的心里占有着一定的分量，可是，和另外一个名字相比，她，竟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天空好不明澈。那年，又是一场大雪。亦如六年前的雪，模糊的叠影出他的模样，模糊的叠影出他俊逸挺拔的身影。在最初的一刻，他就随着那场雪，埋在了她的心里，以为遗忘了的，只是自己那不甘的心……
　　一年前
　　那场雪，下了好久、好久。久到以为，自己将会永远溺死在回忆里，永世无法抽身。五年来的日子，她，谁也不能让她相信，自己还是活着的……
　　直到，那个人，再次出现在她生命中——
　　“小姐！你快看！这是不是顾公子！？”
　　等待像是挥洒散不去的阴霾，在五年的岁月沉淀为蔼蔼朝暮，日复一日将她冰冷的容颜冻结成无双的阴翳。她，一脸的沉静，只微蹙的眉头泄露着她心底微掠过的尘埃。一身略微宽松的青衣，一盘高高绾起的长发，无损她的清丽，只拿垂荡在她脸颊的几缕发丝，更衬着寂寥，在她褶皱的眉宇。
　　女子，不语。只冷眼，微转向身后从门檐处搀扶着一男子的粉衣丫鬟。丫鬟衣装华丽，比她这个小姐倒更是端庄。
　　疏离的笑意在她清冷的容颜，高不可攀得带着几分桀骜。她冷冷道，“我不是说过，这里是不能有男人进来的吗？”
　　此时，她呆着的地方正是庵堂。每年的今日，应该说是五年来每年的今日，她都会在这里，为她的母亲念经祈福。尽管她知道，地下有知的母亲心心念念等待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
　　她是那个永远最多余的人，林家是这样，父亲是这样，就连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只不过把她当作夺取爱情与权力地位的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奇货可居，可她那枚棋子，在出生之后就丧失了那种可以利用的价值，因此很多年来，她在林家就是扮演着一种可有可无、抑或是碍眼多余的角色。曾经傻傻的以为，就算全世界都看不见她，就算全世界都会遗忘她，也该有一个人，在记忆的深处深刻下她的名字，把她放在心间，亦如她一般。
　　可在某一天，突然可笑的发现。最后的一丝温暖，也是虚假的微光。像是一场噩梦，在她最简单、最无依的童年里，抹上一道地狱的阴影。死寂的心，没有了跳跃的资格。不知该是感谢他的欺骗谎言，还是该去感谢他的提早退出，尚还怀有痴痴期盼的她，再也不敢、不会将自己交付在任何人的手心，哪怕是自己。都没有了任她信任的理由。
　　站起身，她淡漠的视线，游离的瞥向躺于床榻上的男子。白色的衬衣沾染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紧阖着眼帘，脸色即使是如此苍白虚弱，却又奇异的甚是好看。像是随风而动的纸鸢，在苍茫的天穹，无根的垂落。
　　“小姐，顾公子好像伤得不轻！”丫鬟小谨一脸担忧。
　　“那就把他送到医馆去。”
　　她，淡淡道。
　　“可小姐你不是也会医术吗？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就算平日里您和顾公子再过不去这时候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紧张异常，倒与平日的无事挂心、气趾气扬南辕北辙。
　　“他若真会就此死了，也就不配我浪费时间和他针锋相对了！反倒是小谨你……”勾起无心的一笑，荡漾着笑容，道，“小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一年来第三次叫我小姐吧。”
　　“哪、哪有……”她身形明显一滞。“我……我也一直把二小姐当小姐的！”
　　“是吗？我以为你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以前的主子大小姐呢！既是如此，我这个当小姐的话对你不管用吗？”
　　“当然不是。”
　　“那就送他去医馆吧。”
　　“……嗯。那我去备马车。”微低头，眼底的担忧忽丧了影迹，眼眸深处，尽皆被一抹锐利的精光冲刷得一干二净。她掩饰得很好，精明的锐光在她轻柔的视线下巧妙的引而不发，甚至连林慕雪都要错过那深沉的眼神。
　　只可惜，若不是早知道她是姐姐调给她的丫鬟，她或许真会如过去那些年被人监视而懵懂未知，但现在她再也不是五年前抑或是三年前那个在软弱边缘无处可依的女子。很多事不是她不知道、看不见，只是懒得去做。但若真的把她逼急了，姐姐，你以为你的这些眼线真的可以制服得了我？
　　起身，嘴角含笑。她倚身靠着床沿。床榻上，男子紧闭阖眼，右手紧攥着一个月牙形模样的钥匙。瞬时潋滟住她的视线。
　　闪过一逝深邃，眸光迥异的落在他完好无损的手腕上。他，没有伤……
　　笑，五年来第一次肆意的滚流进她的眸子。像是沙子倾吐在眼帘，弧度在嘴角上扬，邪魅的张显着慑人的波涌。
　　五年了，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