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国》好雷不如好囧

9、番外一

　　“欢迎光临，”酒馆老板从吧台上递给艾弗雷一杯水，“今天是来喝一杯的？还是来看任务告示板的？”
　　做为拯救世界的勇者之一，艾弗洛萨•雷诺斯现在在卡利帕斯城名叫“哪里都没有吧”酒馆里，虽然名字很奇怪，但却是开在通向王宫与神殿大路旁边的，飘荡了“冒险者气息”氛围的知性酒馆。
　　说是飘荡了“冒险者气息”氛围，但其实也就是门口立了个“冒险者五折”的特价牌子导致这里面的冒险者人数不少而已。
　　“谢谢——我是来看任务告示板的。”红茶色头发的少年低头道谢，然后把水一饮而尽，这让老板发出了很有兴致的笑声。
　　大概这么有礼貌的冒险者不常见吧？
　　少年悄悄地打量了下旁边正在痛饮高歌大声喧哗，冒险者打扮的兽人。
　　“告示板的话，就在那里喔，如果有接任务的打算就告诉我。”
　　戴着单边眼睛，穿着黑色马甲与白衬衣，略为有些肥胖的中年老板这么说着，挪动身体去接待其他客人。
　　顺着他指点的方向，艾弗雷站在还没有几个人的告示板前沉思。
　　深褐色的木质告示板上贴着张白纸，上面只是潦草地写了几笔，而第一个吸引了他的视线。
　　“招收剪羊毛的冒险者，待遇从优。”
　　“那么，您接受了羊毛任务，地址在这里，祝您好运。”酒馆老板听了艾弗雷接受请托的话后保持着微笑拿起大概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小纸条递出来，上面是委托人的地址。
　　看来，就像是游戏里一样，我得去找委托人了解情况才行。
　　这么想着，艾弗雷摸了摸身上的武器走出酒馆，目标是——天青平原边缘的毛茸茸农场。
　　“没错！”名字叫萨拉斯的男人用力地挥着手，“它们是一群恶魔！混账！王八蛋！”
　　少年困惑地隔着帽子搔搔脑袋。
　　“那个，萨拉斯先生，如果您不仔细说明下的话我会搞不清委托的正式内容……”
　　名字叫萨拉斯，满身干草味道的男人的脸下一瞬间在艾弗雷眼前无限放大。
　　“哇啊！”
　　少年被吓了一跳，迅速地往后挪了几步。
　　“委托内容？！”萨拉斯恶狠狠地诉说，“就是把那群该死的羊解决掉！一个也不要留——没错！一个都不留！”
　　的确我记得委托是剪羊毛，不过为什么变成了对羊群的屠杀了？
　　艾弗雷再次困惑地搔搔头，不过他的疑问在下一刻得到了解答。
　　“把他们的毛都剃干净！”萨拉斯的歇斯底里还在发作，“一点也不留！让它们秃着身体在寒风中发抖！哇哈哈哈！”
　　这个人好可怕……
　　少年悄悄拎起装羊毛的大篮子与剪刀，溜出门时他还能听见后面传来的大笑声。
　　如果把天青平原比作一块地毯的话，那么羊群就是上面的活动花纹——至少艾弗雷是这么想的。
　　在还没有被沙漠，黑暗与浓雾笼罩的部分上，活跃着不少小型农场，而萨拉斯就是其中的一员。
　　只是剪羊毛而已，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艾弗雷的脑袋里，只是单纯地觉得为了剪羊毛而特别雇佣冒险者的萨拉斯有点小题大做，不过为了自己的钱包着想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从来没有剪过羊毛，应该没问题的……吧？”
　　虽然的确从来没有动过手，但好歹从电视上见过，对自己的模仿能力，艾弗雷还是有一点自信的。
　　“好了！”
　　他拎着工具走到用木条围起来的，颇有英国乡村风味的牧场里，面对他的是一群数量大约为20的羊。
　　即使从远处看也很细腻的白色羊毛披在它们身上，羊儿们挤在一起的样子让艾弗雷想起自己原来世界，涂满白奶油的蛋糕。
　　啊啊，肚子饿了。
　　这么想着，他脱下斗篷。
　　不行。
　　下一刻，他又把斗篷围上。
　　原因则是他的尾巴，如果不用斗篷的话等于告诉别人他是妖兽族，虽然不至于引起什么太大的麻烦但由于稀有而遭人围观的可能性也不小。
　　而且，如果因为身份而失去这份工作的话……
　　口袋里只有少数几个硬币的艾弗雷想都不敢想这个可能性。
　　但要是围着斗篷很不好工作……
　　灵机一动，艾弗雷脱下斗篷折起来系在腰上，斗篷的系带在他的皮带上方随着风飘荡。
　　虽然不太美观，不过好歹也算是遮起来了哪。
　　嗨哟嗨哟地把武器与上半身防具解下来，爱惜东西的少年小心地将它们放在房子与日照自然形成的阴影里。
　　袖子卷起来，帽子戴端正，艾弗洛萨•雷诺斯的第一份工作准备宣告完成。
　　那么，首先要把羊一只一只地拖过来吧？
　　记忆里看到过的剪羊毛，是要把羊呈坐姿按在地上从肚子开始剪，绕全身一周结束，虽然不太有自信但艾弗雷还是打算试试看。
　　大概，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自我安慰着，他把工具放在晒满阳光的草地上，走向羊群。
　　“？！”
　　臀部被什么顶了一下。
　　还好折起来的斗篷很厚，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但冲力还是让艾弗雷撅着臀部趴在地上。
　　真丢脸啊这姿势。
　　少年爬起来，一边整理露出耳朵的歪帽子，一边四周打量刚才的元凶。
　　“咩~~~~”
　　看见了。
　　巨大的白影。
　　卷曲的，犹如恶魔一样的大角。
　　凶神恶煞的眼神。
　　健壮的蹄子。
　　“哇啊！”
　　艾弗雷勉强闪过再次向他冲来的大公羊。
　　只见那只公羊在距离他四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再次发出叫声。
　　“咩~~~~”
　　伴随着这声音的，是大地微微的颤动声与少年的悲鸣。
　　“呜啊啊啊啊！”
　　只见那些刚才还挤做一团的羊们在公羊的叫声中列成整齐的队列朝艾弗雷冲过去，将近四十只蹄子踩得牧场草土纷飞。
　　艾弗雷一边被追得绕着圈成圆形的牧场奔跑，一边逐渐地理解了萨拉斯的苦楚。
　　萨拉斯先生是我不好我不该误解你更不应该不了解详情就行动的啊啊啊～～～
　　在羊群的追赶下，红茶色头发的少年捂着似乎随时都会飞起来的帽子舍命奔跑的姿态其实相当地引人注目。
　　牧场小屋内，萨拉斯悠哉地吐出一口烟。
　　“啊啊，不用剪羊毛还真是幸福哪。”
　　这么说着，他再次吐出一口烟。
　　与萨拉斯的悠闲相对的是把两人份的不幸扛在肩上的少年。
　　好累，但是不能不跑。
　　不跑的话，就会被顶，被践踏，被踢踩。
　　“不过为什么绵羊会有这样的杀伤力啊啊啊～”
　　再次发出悲鸣，已经绕了小牧场不知道多少圈的少年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在他对面的是同样喘着气停下来的羊群。
　　肚子更加饿了，尤其在附近的牧场正在准备午饭，食物的香气飘荡过来的情况下。
　　汗水滴落在草地上，艾弗雷撑着膝盖盯着对面的大公羊。
　　当然，也同时被那只大公羊死死地盯着。
　　毫无预兆地，双方同时开跑。
　　这次明显比上次要凄惨许多，有点跑不动了的艾弗雷被公羊顶了好几下，虽然不至于受伤但还是是很讨厌的感觉。
　　烦死了。
　　我只是打算剪羊毛而已。
　　我只是想赚点钱而已。
　　为什么要这样阻碍我。
　　麻烦麻烦麻烦麻烦生气生气生气生气暴躁暴躁暴躁暴躁——
　　“啊啊啊啊！”
　　少年一瞬间回过身，来不及刹车的羊群与他擦肩而过。
　　除了公羊——它顶过来的角被艾弗雷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
　　“喝啊啊啊！”
　　咚的一声，巨大的白色公绵羊被少年双手挥舞着从一端狠狠地贯到另一端的地面上。
　　白绵羊的身体抽了几下不动了，从厚厚的毛里依稀可见翻起眼白的小眼睛与从张开的嘴里冒出的白沫。
　　下一刻，穿着靴子的脚毫不留情地以一种胜利者的气势踩在了它身上。
　　“敢违抗本大爷，不要命了！”
　　交叉起双手，全身脏兮兮的艾弗雷洋洋得意地宣告，同时靴子在羊的身上多磨了几下。
　　“告诉你，本大爷才是支配者！懂？！”
　　毫不理会对方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少年哇哈哈地宣告，同时带满杀气的眼神扫向再次挤成一群的羊。
　　“咩”
　　短促的叫声响起，艾弗雷松开手里已经变得光秃秃且露出粉红色皮肤的羊，拍拍面前的空地：“下一只！”
　　远远看去，只见戴着白帽子，拥有红茶色头发的少年坐在草地上，面前是排成一队的羊群，白色的卷毛不断地从他手中落下，而不远处则是变成粉红色，挤成一团但气势却小了很多的秃毛羊集团。
　　“你，给本大爷过来。”明显还没有脱离“怒火暴走状态”的艾弗雷，朝着最后一只羊——大公羊发出了扭曲嘴角的狰狞微笑。
　　于是，傍晚的橙红色天空下，响起一声悠长的羊的悲鸣声。
　　“哦哦！”
　　晚上，萨拉斯看着一大篮羊毛，发出了惊叹。
　　“虽然看你的样子很狼狈，不过居然都剪掉了！剪掉了！”
　　挥舞着双手的萨拉斯看上去又像是歇斯底里发作。
　　“啊，还好吧……”
　　搔搔脑袋，艾弗雷腼腆地笑着。
　　“感谢！非常感谢！”
　　几乎要跳起舞来的萨拉斯扭动着跑到牧场小屋中间的桌子边，拿起一包东西。
　　“给，报酬喔。”
　　落在怀里的袋子出乎意料地重，艾弗雷抱着疑惑在萨拉斯“还要再来噢”的再见声中拿着袋子踏上了回城的路。
　　里面有什么呢？
　　在半路上，疲惫的少年拖着身体坐在路边打开了包裹。
　　里面是一个烤成金黄色的派，一小包帝塔与一小包羊毛，还有一张纸条。
　　“今天真是辛苦了，派是自己烤的，不嫌弃的话就吃掉吧。
　　——萨拉斯”
　　啊啊。
　　少年小心地掰了一块送进口里，酥软的派皮加上苹果柠檬的香气立刻将饿了一天的他冲击得快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真好吃。
　　艾弗雷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派很快就被消灭掉，袋子也轻了不少，填饱肚子的少年抖擞起精神准备再次踏上路途。
　　但是在那以前——
　　如果有人在此刻经过卡利帕斯的郊外，说不定会看见一个整理着帽子与斗篷，拥有红茶色头发的忙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