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神同居中》顾君安

2、死神清衣

　　女鬼并没有罢休，陆秋阳一不注意便过来骚扰，无一例外，每次都被揍了回去。
　　反复几次，直到自己的泡面桶里突兀地出现两颗高度腐烂的眼珠时，陆秋阳把泡面一盖。她从桌子底下扣住鬼物的脑袋，单手拧了出来，与其对视。
　　“你知不知道这份泡面多少钱一桶？知不知道吃了泡面后我还得背单词？知不知道我的时间非常有限？我不明白你有啥冤案，我过两天还有考试，这是升高三的最后一次分班考，非常重要。你最好给我消停点，要是再折腾，我让你原地超度。”
　　女鬼还不会说话，委屈巴巴地看着陆秋阳，配合上那张扭曲可怕的脸显得极其诡异。见陆秋阳的不为所动甚至手下越来越用力，女鬼生怕自己被捏爆，哽咽着点点头，总算服了软。等陆秋阳松开她后，赶忙慌地跑回墙里再不冒头。
　　陆秋阳洗了洗手，回来后泡面已经膨胀了，她倒了两勺辣椒，就着调料把面一口口往嘴里送。
　　手机里正在重播晚间新闻，大部分是讲述省内的新兴产业发展，中间插播了一条通缉的新闻。陆秋阳往视频里看了一眼，即使是录像陆秋阳也能从里面看到那浑浊深厚的煞气。
　　初步判断，这人至少杀了十个人了。
　　死神最近应该挺忙的。
　　每个人生来都有命数，生老病死，轮回转世。不过很多人并不能顺利过完一生，一场小小的意外就足以夺取他们的生命。面对这些无辜枉死的灵魂，死神需要接引他们进入轮回，其有极强的法术，但在人界限制极大。而灵童可以接触到鬼的魂体，并且不受鬼怪对人的影响。
　　一码归一码，虽然陆秋阳看得见也摸得到鬼，甚至和地府还有联系，但她是个百分百纯粹的绝对唯物主义者。
　　与陆秋阳而言，鬼与人并无不同，他们都是生命存在的不同形态。鬼与人都属于物质，而物质的呈现形式具有多面性。
　　简单来说，无非是人看不到鬼，鬼碰不到人。
　　正因为意识到这点，陆秋阳从不认为自己是怪物，她是普通人，顶多体质特殊一些。
　　做完作业后，陆秋阳记单词记到晚上两点才洗漱睡觉。刚要熄灯，转头就看到一只鬼趴在床头冲着她龇牙咧嘴。
　　看了半天，陆秋阳才勉强从那张狰狞的脸上找到“讨好”二字。
　　陆秋阳着实无奈，不管的话这事完不了。
　　这女鬼不会言语，还保留着生前的惨状，说明刚死不久。怨气太大，又受了这附近鬼怪指引才到她这里。枉死亡灵如果得不到安葬又找不到凶手，在死神未归引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变成孤魂野鬼，加害旁人。
　　“附近的小鬼们说可以找我帮忙？”
　　女鬼弱弱得点头。
　　陆秋阳又说：“那他们应该也给你说了吧，我只负责跑腿，而且要收跑路费，你能给吗？”
　　灵童不能随意插手亡灵之事，必须达成某种契约关系。所谓的跑路费可以是各种各样，不在乎形式，只用于化解她的因果。
　　女鬼又点了点头。
　　“行，”陆秋阳起身拿出一叠特殊的便利贴，又往旁边放了只炭笔，“等后半夜阴气最重时，你应该能拿起这炭笔，把需求写到纸上。我明天起来根据你的内容，再考虑帮不帮。”
　　这么说，一般都是答应了。
　　女鬼睁大眼睛，惊喜地笑了起来。她一笑，半个脑袋摇摇晃晃地眼看又要笑掉，陆秋阳闭上眼睛，简直没眼看。女鬼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很得体，拿伤痕累累的手把脑袋安好，乖乖钻进墙里。
　　“写完了你可以去客厅睡一晚，注意着阳光，不许去其他人家捣乱。”
　　说完这些，陆秋阳拉灯睡觉。
　　次日一早醒来，陆秋阳发现客厅里沙发像是被人动过，茶几上还留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福禄小区四个字。纸条后面还写着一串微信号、密码还有支付密码。
　　“……”
　　那鬼似乎把跑路费理解为钱了。
　　且不说她的钱还在不在，哪天尸体找到了，领了这钱绝对会被警方认为嫌疑人吧。
　　陆秋阳摇头，伸了个懒腰去厨房淘米煮饭。她拉开橱柜便看到里面灰暗的小空间里蹲坐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还睡得正香。
　　那鬼被陆秋阳惊醒，看见她害羞地笑笑，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
　　为什么眼球不能自动马赛克？
　　想来这女鬼刚死没多久，还受不得太阳，应该是早上太阳一出来便急忙躲到这里。
　　陆秋阳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没有躲到厕所，以至于我上厕所的时候不会看到马桶里有人头。”
　　女鬼可怜巴巴地缩缩身子，给陆秋阳让开取米的位置。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一会我把屋子的窗帘拉上，你别躲在柜子里，地方小还怪吓人的。”
　　女鬼听话地点点头。
　　好在女鬼刚死就通人性有自我意识，沟通很方便，陆秋阳并不觉得麻烦。不过这也说明女鬼本身的灵力极强，七日回魂夜如果异变，势必比普通厉鬼还要强大。
　　七日还魂结因果，地府不能阻拦，这符合正常规定。但鬼物没有理智，如若误伤旁人，坠入地狱后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几日得把这桩事结了，至少得把人安葬。
　　陆秋阳心里计划好，吃完饭后，将垃圾带走，上学路上顺手就扔了。由于昨晚没睡好，白天课间陆秋阳一直在睡觉。中午回家时，在电梯间正好遇到了李妍。
　　狭小的楼道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李妍看到陆秋阳微笑着打招呼，“小妹妹，又见面了。”
　　陆秋阳点点头，礼貌地回道：“你好。”
　　接着再没有话，楼道里气氛极为古怪。电梯没有下来，李妍抿抿嘴，尴尬地捏着自己的包，又找了其他话题
　　“那个，小妹妹，昨天说我嫁过来会倒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妍心里很是忐忑，虽然她当时不在意，可晚上一回去就做了噩梦，思来想去总觉得陆秋阳这话意有所指。今早发现上班才发现自己的工卡掉在这边，过来正好撞上这个女孩，李妍总觉得心底发毛。
　　陆秋阳看向李妍，面无表情地问，“姐姐，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她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得可怕。
　　此时穿堂风过，李妍打了个寒颤，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女孩背光站着，神情在阴暗中尤为可怕。李妍突然注意到，女孩的眼瞳左眼较右眼颜色更浅，近乎灰白。她这才想起从遇到陆秋阳到现在，这人似乎都没有眨过眼睛。
　　李妍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说完电梯铃声响起，陆秋阳走进电梯，她回头看向李妍：“上来吗？”
　　心中的好奇终究盖不过恐惧，李妍讪笑道：“我突然想起忘了拿钥匙，我先回去一趟，小妹妹你先上去吧。”
　　这样哦。
　　陆秋阳关上电梯门，按下楼层。
　　李妍魂不守舍地离开房子，在单元下头站了许久。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李妍心中的惶恐才消散些。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结婚这种大事由两个家庭商量很久，也考察了一段时间。王浩是个好男人，公婆不存在不好相处的情况。自己怎么能因为一个陌生女孩的戏言变得神神叨叨的。
　　要走的时候，李妍抬头朝自家房子望去，她看到就在隔壁阳台，那个女孩正站在凳子上在取衣服。那孩子扎着马尾，穿着T恤和运动裤，与普通人并无差别。
　　正想着，女孩猛地低头，死死地盯住她。
　　李妍吓了一身汗，连忙离开，再不敢来这里。
　　阳台上，陆秋阳揉揉眼睛，刚刚有点抽筋。她将阳台的衣服全部收回来，拉上窗帘。
　　午觉过后，陆秋阳背上包前去学校。打开电梯，陆秋阳握紧了肩带。
　　电梯内站着的正是之前那个黑衣女人，她不着装饰，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脸颊两侧刘海微微蜷曲，将女人绝艳的容颜衬得更加亮眼。
　　女人的出现不是什么好事，陆秋阳装作看不见她，径直走出电梯。原本想着无视就好，却不想这次女人是故意来找她的。
　　“你收留了那只厉鬼？”
　　“……”
　　“我知道你看得见我，灵童小姐。”
　　身份被点穿，陆秋阳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在此之前，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不想。”
　　“我叫清衣，是负责这片区域的见习死神。”
　　死神？陆秋阳一顿。她之前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什么幽灵，结果是她最讨厌的死神。
　　如今世上死神有三种。
　　第一种死神是最常见的，将寿命已尽的人带回地狱。第二种死神负责杀死寿命已尽但因为意外得以存活的人，引领他们前往地狱。而第三种死神守候在阴气较重的人身边，如果他们在寿命未尽并且离世身体还能继续使用，死神则会在征求亡者意见后带他们返阳或者去地府。
　　三种死神各司其职，在死神之下还有见习死神。
　　见习死神又称死神见习生，是三种死神的预备役。主职一类，但也会兼职其他工作。像清衣这种多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十有八九是第二类。

　　不出意外的话，这本日更，当天有事会请假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