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五十首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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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沈留月，因为打架进了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另一边高中部是自己的父亲，他低着头专心批改作业，没分给沈留月一个眼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班主任张嘴，又闭嘴，最后揉着眉心丢给沈留月一把手机，“联系你家长过来。”
沈父抓着红笔的手一颤。
沈留月嘟噜道：“这种小事就不用联系家长了……”
“人家妈都告到校长室了，这还算小事，什么才算大事！？”
“那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碰瓷，我哪有打他，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是他自己摔成那鬼样子的！”沈留月在办公室掷地有声愤然道，“要是我出手，能给他爬去鉴伤的机会吗！”
事情起因是晚自习放学的沈留月路过小巷，发现隔壁学校的高年段混子持器物，勒索她的同班同学。
她是多么理智的人，第一反应当然是报警。
第二反应就是冲上去主持正义。
警察到场时看到的是那几个混子瘸着腿在地上乱爬，沈留月和那名被勒索的男孩抱兄围观的场面。
沈留月看到红□□光大喜，指着地上那些狼狈的高中生青年，“警察叔叔，就是这些人违法乱纪！”
众警察：……
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存疑。
直到警察翻出了巷子里那个破烂到看起来过期的监控，没有声音。画面里沈留月孑然一身，大摇大摆地推开几人，站在了男孩面前，抬着下巴似乎说了什么。
几个混子狞笑着抄甩棍往前走，在距离沈留月一米远的地方不知抽什么风，像是多诺米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摔到地上，还在这个过程中神奇地打中了同伴的腿。
沈留月和男孩似乎都看傻了，但是沈留月飞快反应过来，蹲在地上对着几个男孩竖起中指，转了一圈。
众警察：……
大概是，不可抗力吧。
结局是混混的家长跑来她的学校闹了。
班主任怒道：“你不打我打了，还是说你想一个人面对那些无赖！？”
沈父终于握不住笔，朝沈留月走来，神情格外疲惫，又有一份心酸的无奈和熟练。
“张老师，我就是留月爸爸。”
事情花了近乎一天才办妥。
沈留月回到快要晚自习的教室，发现门卡得紧，她皱了下眉，一脚踹开了前门。
“啪！”
彩带飘飘，撒到了她的头上，又蹭过她的眼睫毛。
沈留月愣在原地。
“荣光归来，尊崇满满！”
同学举着劣质A4纸，热情真挚地迎接她。
“牛呀沈哥，不愧是你！”
“大哥大哥欢迎你，等风等雨等着你！”
“那群八中的狗崽种，老子早就看他们不爽了，干得漂亮沈姐，大快人心！”
那个被救的同学笑得腼腆，“谢谢你，沈留月。”
沈留月在面对混混时的勇气全部化为泡影，她飘得找不着北，给跟在身后的魔眼用力翻白，气得想要离她而去。
唯一低落的，是萧奚。
她前世的生活充满着爱与欢笑，毕竟这是一个富庶和平的时代，而她本便天真烂漫，除了期末考试卷的难度，她不用担心任何东西。她拥有着并不完美但足够爱她的父母，拥有相知相伴的挚友，每一个明天都充满了期待与希望。
她本就是那样的灿烂，无需剑光与术法的点缀，便如烈日般耀眼得刺目，更甚于在仙界的每一刻。
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相貌，这是萧奚未曾谋面的沈留月。
他的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存在能让她变得更好，也包括他。
“你终于意识到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奚戒备地看向一边，面容平淡的女子出现在他身侧。
魔尊觑了他一眼，“不必这么如临大敌，我不会在她的金丹境里对你动手。”
说罢静静看着沈留月，也不知道在问谁，“她很傻，对吗？”
萧奚被这句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如临大敌地盯着魔尊。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需要天灵根和剑心之体的金丹，才能真正自由，但是我打不过魏晴。”魔尊没有隐瞒，“若是沈留月能度过金丹劫，她便该还那条欠我的命。”
萧奚道：“她并不欠你。”
魔尊冷笑一声，“你都看到这么多了，还有脸说这话？”
萧奚：“……”
确实难以辩驳。
“……若是她没有渡过此劫……”
穆芝芝垂下眼，手边缠绕着一缕黑气，它陪伴了沈留月无数的日月。
那是她对沈留月唯一一次自私，她本该拥有美好的一生。
“那便再赠她一世光阴罢，即使是场梦，也比没有好，这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闻言，萧奚一阵怔然，他定了定神，笃定道：“她不会渡劫失败。”
异世界的魔气缠身，沈留月的命数注定会受其影响。
穆芝芝却没再为她逢凶化吉。
或许是没有能力再干涉，也许是……有所图谋，刻意为之。
高考后，沈留月在成绩公布前与挚友游遍半个种花，逼近四十度的夏天，走遍大江南北，回家后直黑了两个度。
成绩出来前的那个夜晚，一行人相约KTV。
沈留月化了个淡妆，高中时素面朝天翘刘海的姑娘，成年后打扮起来竟有了别样风味，已经是大体长开的脸。
当然，并不影响她在KTV的发挥，她拿着话筒时满座皆惊，“自己人，别开嗓啊！”
沈留月悲痛欲绝地坐回皮沙发上，咬着雪碧的吸管，郁闷道：“那你们叫我KTV来干嘛？”
闺蜜甩着手里的骰子，“傻瓜，KTV是唱歌的吗？”
“……不然难道是来蹦迪的嘛？”
高考后的暑假，像是把来不及挥霍的青春一把揉碎了，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去做尽一切出格的事，却又瞻前顾后，包裹着孩子气的稚嫩。
“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沈留月正对面的男孩是这一轮的受害者，他缓缓点了下头，“有。”
旁边有男生打趣，“是谁是谁！快说！”
作为主持人的沈留月挥了挥手，“别贪心，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沈留月。”
“诶~”沈留月下意识应了一声，和对面那个男孩对视了许久，才发觉哪里不对劲，“诶？”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响起，当事人没有否认。
沈留月戴着的耳夹在KTV幽暗的灯光下晃动着，折射出金属质的冷光。
她笑得羞涩，指甲用力抠着大理石桌的桌角，半晌才道：“谢谢，但是我得想想，回去再给你答复。”
几乎是刚告别，拒绝的短信就传到了男孩的手机里。
萧奚脸色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那是曾经被沈留月救的男孩，他还以为要见证她的一段情史。
穆芝芝讽刺道：“那也是你的下场。”
萧奚抿了下唇，“那个少年，相貌一般。她说过她喜欢好看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他更好看，这话说出口自己都害臊。
他有些犯恼，没事跟魔辩什么。
“呵，你就尽管以色侍人吧。”
“……”
萧奚没想到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和昔日不共戴天的仇敌心平气和地谈话。
穆芝芝低声道：“我很讨厌你。”
萧奚一怔，随即呛声道：“彼此。”
“其实并不是我。”穆芝芝望着天，“我生来时，最先听到的名字便是‘萧奚’。”
萧奚拧起眉，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知我是魔气的化身，人类喜乐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虚无缥缈之物，我诞生时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恶意与苦楚。”她抬眼望向萧奚，依旧是一双漆黑得渗人的双目，似乎看不出情绪，但萧奚莫名感受到了其中波涛汹涌的憎恶，游离翻滚，那并不属于穆芝芝，仿佛可以剥离出来，放在每个人的身上。
“而你更是个中翘楚。”
萧奚难以置信，他在没有遇到这缺德的魔之前，前半生行的端做得正，哪来的驱动力让对方苏醒甚至毁天灭地。
“当然是你承载的恶意。”穆芝芝耸了耸肩，“修真界第一天才，多大的名头。树大招风，何况你总是太张扬，我在剑渊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萧氏发家并不光彩，你是不谙世事的萧氏少主，穿金戴银，挥金如土，入了门内仍不知收敛，吃穿用度皆是上成，自以为理所当然，不知惹红了多少人的眼，甚至还不知死活地接济他人，不知是施舍乃至于羞辱。”她顿了顿，“若单是如此，便只是个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罢，被昆仑大能教训几次也就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偏偏你是天才，入门以来便没吃过亏，被最严苛的长老捧在手心，对待原先天之骄子般的师兄也不留情面，轻而易举地取代了他的位置，入门不足百年便碾压一众修炼数百年的长老，又生得一副好皮相……”
“你看，多讨人厌啊。”穆芝芝道，“世人何其厌恶完美之人，尤其是你这种不加掩饰，肆意张扬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矢之的……被打压之后反而学会韬光养晦。”
"有些人一生顺风顺水，像是掠夺了他人的气运一般，活着就是罪大恶极，总有人想把你拽下神坛。你没死本是另一重幸运，想至你于死地的人太多。"穆芝芝不再掩饰眼里的恶意。
萧奚深呼吸压制自己的怒火，他愤怒却无能为力，对方仍是高高在上地批判着他的人生，轻易搅动他的生活，将他的存在贬得一文不值，熟悉的无力感浮现，这次却没有沈留月打破一切，让他有逃避喘气的空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我应天地厄运而生，本是半个天道，为何没有资格评价你？”
“你只不过是容器，就算你自称天道，你也什么都不是。”萧奚看着她，透过她半虚的身形看到踏入大学校门的沈留月，不知受到什么鼓舞一般怒火越烧越高，“什么罪有应得，我自觉问心无愧，对同门亲如手足，对弟子仁至义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没有人生而有罪，我更不担这莫须有的罪名，所谓幸运，不过是你们美化自己的阴暗与狭隘。”
他冷声道，“我不会让你再影响留月或是任何人的命运，出了她的金丹境，便是你的死期。”
话说出口，萧奚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他不曾说过重话，也许是天性使然，觉得大多事物都不值得大动干戈，毕竟生活中也没有太多能刺激他的事情，在灾难来临时也如当头一棒，更多的是茫然与绝望，不知怎么保护自己与他人。
原来勇敢地愤怒是更有效的解决方式，而教会他的人是沈留月。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五十首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