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天鹅之瞳》八汰猫

6、第五章 交错

　　模糊的意识突然间变得清明无比，一瞬间，她反应过来，似乎终于到了既定的交叉口。这一次，不会有人再阻止了吧，她暗想之时，混沌中浮现出一个纤长的影子。

　　“哟，你还好吗？”焰翡笑得依旧玩世不恭，深红色的眼眸如燃烧的火焰般明亮。

　　她没有回答，只是平缓而坚决地说道，“这回，我可以离开了吧。”

　　“为什么？”焰翡的俊脸上忽而闪现不解的表情。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有些心焦地提高了声音。

　　和某人形成鲜明对比，焰翡不疾不徐慢慢开口，“这是谁说的？”

　　“诶？”她一惊，不由争辩道，“我不是从电车站台上掉下去，然后……”

　　“然后被救了哦。”焰翡淡淡插了一句，然后狡猾地笑笑，“真遗憾，一天的时限已过，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的。”

　　“我……被人救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语无伦次。

　　“不如自己去确认事情的缘由吧。”焰翡挥挥衣袖，隐去笑容似是不打算多说，只在临走之时，却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为什么不多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机会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她回答得有点悲伤。

　　“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焰翡逐渐消失在黑暗中，苦涩苍白的脸庞像是欲言又止，却最终只留下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能够紧闭心门的恰恰不是他人而是自己，不论别人在外面如何敲打呼唤，最后能够打开门扉的也只有自己，虽然受伤的理由不尽相同，但重新站起来的方法只有一个。沉沦或是振作，哭泣还是微笑，向前迈进还是原地踏步，相信还是拒绝，所有的一切，只有亲身体会才会得到答案。

　　现在的她虽然还在抗拒着别人的关爱，但终会有一天，她会明白真正的爱是存在于人的内心，尽管可能它是那么微小，不论如何被欲望诱惑，那份渴望爱的心情，会成为艰难前行的动力。无论这小小的爱的火花如何被世俗玷污，那份原始的感情还是会如本能般被保留下来，因为，这是人类得以延续至今的本源。

　　那一世已成灰烬，积淀的痛苦也会随风逝去，随着时光的推移，变得模糊，终将被遗忘。

　　睁开双眼，是一片刺目的白。这样的光景，她已经熟悉到几乎呕吐的程度。医院，曾经带给她活下去希望的地方，也是让她在绝望中死去的场所。

　　指尖传来微凉的温度，想要抽手却发现动弹不得，她抬了抬眼，才发现左手正被人握得很紧。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遮盖了半边脸孔，看不清楚容貌仍能喊出她的名字。

　　“妈妈……？”白鸟瞳的声音犹疑带着试探，轻微地就像在喘息。陌生而稚嫩的嗓音第一次从喉咙里迸发出来，让她不由吓了一跳。这就是……她的声音？

　　趴在榻上的人立刻惊醒地抬起了头，原来漂亮的眼睛早已布满倦意，却一瞬间散发出了光彩。

　　“啊啊，小瞳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白鸟丽子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有没有哪里疼？”

　　白鸟瞳摇头。

　　“真的吗？再使劲想想！”白鸟丽子似乎对于这个回应很不满意，摇着瞳的小手问，“比方，屁股有没有疼？或者，头会不会觉得晕……”

　　于是，不可避免的，白鸟瞳又被她这个母亲囧到了，一般不会有人问这种问题的吧，难道一定要哪里不舒服才比较好吗？而且，比起自己，她这个做母亲的看上去伤得更重吧。左手缠满了绷带，额头也贴着胶布，身上更是穿着病服……等一下，难道救她的人会是……

　　“妈妈，你受伤了？”一刹那，白鸟瞳自认为早已不会再跳动的心脏忽然一紧。

　　“啊啦啦，只是擦伤而已，没想到妈妈最近居然胖了点，站台下面的空隙已经不能完全挤进去呢……啊，对了，不要告诉你爸爸哦，我发胖的事情！”白鸟丽子冲着自家女儿挤眉弄眼。

　　白鸟瞳醒过来不到5分钟，第二次被囧到。拜托啊，有人会受伤后最先关心这种无聊的小事么？或许她的这个母亲其实是宇宙人来着？思维方式和地球人完全不同嘛。

　　就在小瞳囧囧有神之时，不知不觉中，空气变得沉默起来。

　　“刚才……你叫我……什么？”白鸟丽子神色突变。

　　“妈妈……不可以……吗？”白鸟瞳的嗓音又变得不确定起来，像是害怕被主人训斥的小狗，沮丧不已。

　　哪知道，白鸟丽子突然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你……你终于叫我妈妈了……真是太好了，小瞳会说话了，而且第一个叫的人是我……”她一把抱起小瞳，搂在怀里，久久不愿意放手，“医生说你是自闭症，我还以为……”

　　白鸟瞳这才隐约记起来，在一年多前，确实好像被爸爸和妈妈带着去看过几次医生，问了些问题，可她以为只是例行检查，并未多加注意，自然也没理人家。难道凭这些就给她下达了自闭的诊断？真是个庸医！

　　小瞳没在意，居然将“庸医”两个自说出了口，惹得丽子妈妈一阵惊讶，大呼小叫了很久。

　　“对对，我就说嘛，我家小瞳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天使，最聪明最漂亮了，怎么可能会得那种病呢？来，让妈妈好好抱抱。”

　　“妈妈，我喘不过气了……”白鸟瞳痛苦地张口。

　　“啊啊，你没事吧。”丽子这才松手，让某人得以再度和空气做拥抱。

　　静默了一小会儿，白鸟瞳忽而轻声问道，表情严肃得全然不像个3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救我？说不定你会死的。”她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为了别人不惜拼上生命，哪怕那个需要拯救的人是血缘相连的骨肉，但毕竟是不同的个体，对方受伤的话只会心里理上不舒服，要是自己有什么闪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她才3岁，只相处了三年的人会有多深的感情？死了个孩子算什么，妈妈还年轻，再生就好啊。

　　“那不是当然的事么，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啊。”白鸟丽子对于这个问题非常不以为然。

　　“……我不懂。”白鸟瞳轻轻摇头，一脸困惑，茫然的表情却让一旁看的人心酸不已。

　　“呐，小瞳，虽然妈妈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至少妈妈可以保证，即使只剩一口气，也绝对会保护好你，你可以不信别人，但一定要相信我哦。”丽子忽而认真起来。

　　白鸟瞳一愣，“……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可是你妈妈呀，自己女儿有什么事情，不用问都知道。”丽子笑弯了眼。

　　“不觉得恐怖吗，我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呢？我家小瞳那么聪明，天底下都难找到第二个，哪会觉得害怕，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吗？”白鸟瞳忽然觉得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找到了支点，堵在心里的石头一瞬消失了般的空明如水，第一次，转世之后，她笑了，“那么，为了妈妈的保证，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哦。”

　　丽子看着女儿的第一次绽放的笑言，不由一怔，一秒钟后自然是RP大爆发，“啊啊啊，小瞳笑起来好可爱哦，让妈妈捏捏脸蛋……”

　　“妈妈，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你手都不痛吗？”白鸟瞳被捏得无奈了，只得板起脸喝问，不过她一个小孩子，自然是没什么威力。

　　“呵呵，完全不痛哦，只要小瞳一笑，妈妈的伤就全好了，小瞳可是这世上最好的药哦。而且啊，妈妈身体结实着呢，想当初，我可是清水女子学院的……”

　　可惜，白鸟丽子的“想当初”活生生被自家老公切断了。

　　“小瞳，好点了吗？”愣头愣脑的翔司爸爸带着同样愣头愣脑的翼以及小小年纪就带上眼镜装腹黑的鸣海，过来探病了。

　　“啊，妈妈，你怎么可以起来，快躺回去啦，医生说乱动的话伤口不容易好啊。”白鸟翼第一个唠叨起来，颇有保父的潜质。

　　“这个先别管，你们知道吗，刚才小瞳说话了哦，叫我妈妈了哦，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哦……”看来白鸟翼的唠叨可能是遗传，丽子一说起来就没完，而且反复就一个意思。

　　“真的吗？那那，叫一声爸爸吧。”翔司捧着保温瓶，一下子蹲在了小瞳的病床前，“叫爸爸有汤喝哦。”说完，还摇了摇瓶子，一副利诱的模样。

　　白鸟瞳忽然觉得头很疼，母亲这个样子倒算了，现在连父亲都变弱智……话说那个焰翡真的给她找了个好人家么？她怎么感觉前途堪忧呢？

　　一边站着的白鸟翼当然不甘落后，大声嚷嚷，嗓门之大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小瞳，小瞳，叫我翼哥哥，哥哥用压岁钱给你买冰激凌。”

　　喂喂，每年过年就他们一家五口，那么点压岁钱都被你用来买篮球、棒球、足球等等相关运动道具了吧，哪有剩余？

　　白鸟瞳黑线。

　　腹黑逐渐增长中的白鸟鸣海也很有兴趣地凑合，“叫我鸣哥哥的话，明天给你三个限定版SD娃娃。”

　　那个啥，又是问邻居大姐姐要么？你要祸害人家到什么时候啊，白鸟鸣海，人家的零花钱可也不多啊，都砸在你身上了要人家怎么活？

　　白鸟瞳习惯性翻白眼。

　　“啊，小瞳翻白眼了。”

　　“哈哈，翻白眼的小瞳也很可爱哦。”

　　“我看看……还是笑起来比较漂亮。”

　　“啊啊，爸爸没看到，再笑一个。”

　　……

　　一家人在狭小的病室里闹腾了很久，围绕在小小病床前久绕不去的嘈杂声，直到医生到来才稍稍有点收敛。

　　白鸟瞳叹气，呐，焰翡，你确定真的没搞错吗？

　　可惜这个时候，焰翡正在阎王殿汇报，除了打个喷嚏之外什么都没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