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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紫禁之巅 ...

  •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曾被天下第一剑、神剑山庄的谢晓峰盛赞的两位青年剑客,终究还是对上了。
      两人约战时地皆在那十六字中写明,不过却有人称其中所谓紫金之巅者,并非是秣陵紫金山,而是京城中的某一处同样名为紫金的地方,因他目睹到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双双现身京城了。
      他说的不错。
      九月十五,月满中天。
      天外飞仙,一剑破七星。叶孤城的剑法,是坐拥天下的皇帝也不禁赞叹的好剑法。
      皇帝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叶孤城冷道:“贼就是王,王就是贼。贼与王之间,本就无区别。”
      皇帝道:“贼就是贼。若两者相同,又何来王贼之别?”
      叶孤城道:“贼与王,人言之。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皇帝道:“好一个成就是王。”他转向穿上了皇帝朝服的南王世子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南王世子早按耐不住:“事已至此,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成就是王。白云城主名扬天下,当是个杀伐果决之人。”
      叶孤城沉默,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剑尖却仍紧盯皇帝。
      皇帝道:“叶孤城,朕受命于天,你敢妄动?”
      此言一出,空气也为之凝结。气弱者如南王世子,已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一般,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早无了前一刻的猖狂模样。
      秋风吹过,黄叶纷飞,肃杀之气满溢。
      便是此时,一个人忽然从窗外飞了进来,搅碎了针锋相对的剑气与帝王霸气。
      叶孤城淡淡道:“陆小凤,你还是来了。”
      陆小凤道:“我来了,因为你也来了。”
      叶孤城道:“很好。”
      陆小凤反问:“很好?”
      叶孤城神色不变,持剑的手亦是稳如磐石:“我有一言一事,想请陛下应允。”
      皇帝还未说话,南王世子忽然暴起怒叱:“叶孤城,你要背叛于我?!”
      叶孤城毫无理会。
      皇帝则冷笑:“白云城主叶孤城,乃是江湖中用剑的高手。此时你掌中又有剑,莫说是一件事,便是一百件事,只怕朕也说不得半个不字吧。”
      叶孤城道:“陛下何故自谦。以陛下之见识与镇定,武林之中已少有人能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中。”
      皇帝笑了笑,道:“好眼力。”
      叶孤城续道:“如今紫禁城中有西门吹雪、陆小凤,亦有魏子云等大内高手。加之陛下手握数千禁卫军,天罗地网,纵有绝世的武功,也必难逃一死。”
      皇帝道:“既如此,我又何以相信你此刻所言并非是为谋生路而出的脱身之策?”
      叶孤城神色骤然凌厉,一时剑气铺天盖地向皇帝压去,但很快他又收了回去。
      陆小凤抹了抹额头,叹向皇帝道:“你不该这么说。”
      皇帝反问:“为何?”
      陆小凤正要回答,却听得叶孤城压着怒意冷冷说道:“若我说,有人知道呢?”
      陆小凤忙问:“谁?”
      叶孤城道:“西门吹雪。”
      陆小凤惊道:“你是说,西门吹雪知道?”
      叶孤城点头。
      陆小凤睁圆了眼:“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西门吹雪明知道外面那个叶孤城是假的,还是去了,把我们都给骗了?”
      叶孤城脸上似有淡淡的笑意:“那次他叫我等了一回,如今我也叫他等上一回,倒可算是两不相欠了。”
      陆小凤不明所以,皱了皱眉,迅速将此句略过,向皇帝道:“西门吹雪不会拿决战开玩笑,事情真假陛下届时一问便知,叶城主没有理由说谎。”
      皇帝眼底似有怒色闪过,口中却道:“既然陆小凤也这么说,朕便暂且认下。白云城主,你想说什么?”
      叶孤城道:“天子之剑,剑指四方,庇佑九州万民。我想问陛下,以陛下之意,白云城是否是为九州之一?”
      皇帝生了兴趣:“哦?你的意思是……?”
      叶孤城凛然道:“南海飞仙岛白云一城,乃是本朝之桃花源,前朝流民逃窜于此,定居至今。南海一域又因海禁、倭患种种,诸岛虽有往返南地的船只,却是散漫自治,海盗丛生,与朝廷断绝。”
      皇帝道:“朕若欲治此象,当如之何?”
      叶孤城道:“白云城归属朝廷,陛下可随意差遣亲信,无论是欲治理还是监管,只要不犯百姓,我便不干涉。此亦我之愿也。”
      他顿了顿,续道:“此外,白云城乃是南海实主。若以白云城为基,陛下要想整顿南海,抑或是要收复其余诸岛,皆非难事。”
      皇帝道:“善。如你所言,天子之剑,平天下,安万民。从朕者,皆是朕之子民。朕绝不偏宠,亦从不偏废。”
      叶孤城道:“如此,多谢陛下。”他形容肃穆,将剑横置于地,庄重一拜。
      一身锋芒气势被敛起,叶孤城的人就像是归鞘的宝剑,不再放出逼人的煞气和剑气,却让人依旧不敢轻视。
      这一下,不论是陆小凤还是皇帝,都愣住了。
      按规矩觐见帝王本该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但叶孤城是江湖人,皇帝这一晚又已见到了太多将皇宫禁城视如无物、不按规矩的江湖人了。更何况,此时骤然向他行礼的,是片刻之前还朝着他散发着强烈的剑气的谋逆刺客。
      叶孤城一拜之后,径自起身,道:“叶孤城这一拜,是代白云城中百姓而拜。陛下金口玉言,莫要忘了,南海之上还有一城百姓,盼着认祖归宗。”
      夜色已深,月白风清。
      陆小凤一阵踟蹰,终于还是追上了自殿中大步离去的叶孤城,问道:“你……你和西门吹雪,到底……”
      叶孤城转过身。在月光下,他的面容更显浅淡,白如莹玉,神若飞仙。
      只见叶孤城淡淡道:“你的推测,都是正确的。”
      陆小凤一愣:“什么?”
      叶孤城道:“赌局是假,受伤是假,谋反才是真。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真相,唯有如此你才会进入南书房,才能见到我。”
      陆小凤道:“但我没有猜到你的真正用意,也没有猜到西门吹雪会与此有关。”
      叶孤城叹道:“陆小凤,你是聪明人。只是有些事超脱人力,任凭人再怎么聪明,也是不可能猜得到的。”
      他笑了,拍了拍陆小凤的肩道:“我去了。”
      “等等!”陆小凤又是脱口而出,因为他忽然有种感觉,就好像他若是此时只是看着,叶孤城就会真的化作飞仙,再也回不来了。
      见他再次停住,陆小凤却一时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只得又问一遍:“你们……一定要如此吗?”
      叶孤城微微一笑:“是,我说过,正因为他是西门吹雪,我是叶孤城!”
      此话一出,陆小凤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答复,却已足够说明一切。
      这一战是不是值得?
      没有人能回答,没有人能解释,没有人能判断。
      陆小凤也不能。
      他只知道,他想要阻止他们,做梦都想。
      因为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叶孤城也是。
      可他阻止不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站在殿下远远地看着,便已能感觉到两人的剑气中带着凌驾于其他所有人的逼人的压力,似乎连呼吸都是困难。
      忽然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他们比剑,是不是就必定会有个人死在对方的剑下?”
      陆小凤默然点头。
      那人又道:“你是他们的朋友,为什么不阻止?”
      陆小凤惨笑道:“没用的。白云城之事有皇帝亲口许诺,叶孤城再无后顾之忧;更不要说西门吹雪,他的剑本就是杀人的剑。他们之间的这一战,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除非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一下子顿住了,但未及多想,只当是一时口误,随即改道,“除非是拥有同等境界的人,谁也无法阻止。”
      那人点点头,踏前两步便即飞身而起。琉璃瓦上,他以再平凡不过的姿态,插入了两名当代顶尖剑客交织而出的剑气之中。但他却既没有被剑气撕裂,也没有引发剑气震动。他就好像是本该存在于此一般自然而然。
      陆小凤只觉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转折,他木木地看了看低头望地的老实和尚,忍不住问道:“和尚,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没有缎带,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老实和尚摇摇头,道:“这件事你不该问和尚的。”
      陆小凤道:“我应该去问谁?”
      老实和尚道:“叶孤城。”
      九月十五,深夜,月圆如镜。太和殿屋脊上的三个身影清晰可辨。
      叶孤城道:“你来了。”
      那人点头:“我来了。”
      这名不速之客自然是谢晓峰。
      叶孤城道:“若要观战,在下面呆着便是,你不该上来。事实上,你根本就不该来。”
      谢晓峰道:“为什么?”
      叶孤城道:“这件事牵连江湖朝廷,碰上哪一个都是麻烦。你既已退隐,就不该自寻麻烦。”
      谢晓峰道:“这不是麻烦。我来,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叶孤城道:“你说!”
      谢晓峰道:“叶孤城,你知道我也是阿吉。”
      叶孤城点点头。
      谢晓峰又道:“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阿吉吗?”
      叶孤城道:“为什么?”
      谢晓峰道:“我出身神剑山庄谢家,那些江湖人争了一辈子的名、利,我一出生便都拥有了,但我不爱这些东西。名满天下让我疲倦,我不想一遍又一遍毫无缘由地比剑、杀人,所以我逃了,我选择去做阿吉。”
      叶孤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为何只与我说?”
      谢晓峰道:“因为我知道,你的剑并非是无情的杀人剑。南海那样的土地孕育出来的剑客,不会是肃杀的,不会有因生死无常而生出的苍茫漠然。”
      叶孤城又沉默了,比前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谢晓峰都以为叶孤城不会再开口,正要叹息着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叶孤城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谢晓峰笑了。他回了陆小凤身旁。
      陆小凤以一种新奇的眼神将这个全身上下都看起来平凡之至的男子认真打量了一番,道:“你究竟是谁?”
      谢晓峰的视线依旧落在紫禁之巅的那条屋脊上,随意地道:“你可以叫我谢晓峰。”
      陆小凤惊道:“神剑山庄谢庄主?”
      谢晓峰一笑,道:“但愿这江湖上没有第二个叫做谢晓峰的人。”
      陆小凤不再说话。退隐江湖十余年的谢晓峰会在此出现着实令他惊讶,但谢晓峰与他的那两位朋友认识却不奇怪。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十年前初次闻名整个江湖,正是因为天下第一剑的谢晓峰。
      星光月色渐淡,天地间的所有光辉,都已被两袭白衣分去了。
      一声龙吟,剑气冲霄,双剑皆已出鞘。
      西门吹雪道:“此世上值得我再度拔剑的,唯有白云城主。”
      叶孤城微微一笑:“请。”
      西门吹雪亦道:“请。”
      两柄不朽的剑。
      剑未动,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还有很远。
      但是他们之间却似乎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在不断流动变化。
      于一般人看来,这只是随随便便地站着,根本算不得决斗,连初习者都能打出的几分激烈精彩,他们一点都没有。
      但在殿下观战的人,却都已流出了冷汗。
      尤其是其中那些当代的一流剑客,他们比之其他人更了解剑,也更能感受两人随心所欲的剑气变化中所蕴藏着的磅礴剑意。
      他们来观战,本是想借“白云城主”叶孤城和“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的剑来印证自己的剑,但此时他们却只觉连抬头直面两人的剑气都做不到。
      面对两大剑客的对决,他们若要用心观战,就一定会引动自己的剑气。一旦他们引动剑气,便会招来比之先前更盛的剑气压迫——叶西两人的剑气本就是在层层拔高中试图压倒其他的陌生个体。
      他们这样的剑,就像是与自然化为一体,令所有人都无所遁形,无可逃避。
      或许只有无心无欲的赤子,抑或是同等境界的高手,才能不受其影响。
      诸人之中,唯有谢晓峰露出了笑容。
      剑与人合一,这已是心剑,已是极难达到的境界了。
      但叶孤城与西门吹雪都已经进入了无剑的境界。
      他们的剑,到处都在,天地万物,都是他们的剑。
      只因他们的对手是西门吹雪,是叶孤城,他们才拔出了自己的剑。
      顶尖剑客对决,所求的本就是于千钧一发间一闪而过的一线机缘。胜出者凭此潜心修悟,剑境便可有所前进,而败亡者只能将生与死间的触动永远埋藏。
      江湖上优秀的剑客不知凡几,但能被称为剑神的,却不出一手之数,便是因此。
      不历劫数,何以成神?谢晓峰如是,西门吹雪如是。
      而今的叶孤城亦可称是剑神。
      倏然间,两人的剑一齐刺出,两人的距离也已近在咫尺。
      他们的剑都很直白,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平举刺出,剑锋却已涵盖住了无数种变化。
      大道至简。
      这一剑,就像是风,就像是云。风吹来的时候,有谁能躲得开?云飘来的时候,有谁能阻得住?
      这已是必杀必胜之剑——如果他们的对手,不是西门吹雪或是叶孤城的话。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锋芒和速度。
      剑光一闪,胜负已分!
      那生死呢?
      叶孤城的剑尖方点上西门吹雪的胸膛,西门吹雪的剑气却已刺破了叶孤城的咽喉。
      一点殷红蜿蜒而下。
      叶孤城长出一口气,将手中剑归入鞘中,道:“是我败了。西门庄主境界之高,孤城叹服。”
      西门吹雪也收了剑:“再过几年,我亦不胜你了。”
      他说得诚恳。
      昔时的紫禁一战于双方而言皆是一场大悟,但所悟者亦要付诸实践来印证,如此方可称是真正有所得。
      那一战其后数十年,西门吹雪无一日不在练剑,他亦走过弯路,有过静思,方成了独一无二的西门吹雪,独一无二的剑神。
      这段曲折的路程他已经走过了一遍,所以他可以很快地到达他原本就处在的境界中。
      而叶孤城不同,他尚在这条路上。
      他尚有时间去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陆小凤显然对这一战的结果感到很高兴,自他知道了那十六字约战起便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下来。
      轰动天下的决战已过去,东方露出了曙色。
      陆小凤也不再纠结谢晓峰究竟说了什么,转头喜滋滋地走向了他的两位朋友,便要出宫。
      这时一个在一旁侍立已久的黄衣内监,手举诏书,忽然高呼:“有圣旨,诸位跪下听诏:”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即召白云城主叶孤城到南书房,其它各色人等,即时出宫。”
      陆小凤微微变色,还带了几分不解。
      叶孤城神情淡然,只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目光。
      那内监笑了笑,道:“叶城主,请吧。”他提着灯笼,当先引路。
      无人知晓叶孤城与皇帝谈了些什么,众人只知道,不过一月之后,叶孤城便亲率白云城精锐荡平南海,将诸岛皆收于麾下。同时,皇帝于白云城设府,同时设下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这三司之二。其中,按察使由皇帝亲派,布政使一职则恩许叶孤城有自决之权。
      朝堂之上如何议论,陆小凤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下坊间兴盛的传闻,已由“一剑破飞仙”的西门吹雪转向了“一剑平南海”的叶孤城。
      三年后,白云府提刑按察使司。
      刚刚了结了一场小纠纷,与事的百姓三三两两地散去。
      已近黄昏,路上的行人过往,也都是正要回家与家人团聚,吃上热乎乎的晚饭。
      晚霞斜斜地照着,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雪白长袍,白面微须,眼如寒星。
      那按察使便道:“你是?”
      他实已不必问的,因周围一声声的“城主”已经告知了他这名白衣人的身份。
      果然,白衣人道:“我就是叶孤城。周大人,借一步说话。”
      白云府衙本就是城主府别院所改,叶孤城对此也是熟悉。两人并肩而行。
      叶孤城忽道:“周大人,你在白云城任职已有三年。这一城百姓,周大人觉得如何?”
      周大人未答,却淡淡道:“叶先生慎言,陛下三年前已将此处改作了白云府。”
      叶孤城道:“是我疏漏了。”
      周大人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三年前周某受命上任之时,叶先生正领人收服南海,而后便留言远游中原。一面未见,又不知此间究竟,周某险些无法立足,唯有事无巨细为民断事,好歹让百姓明白了有事可来我这个提刑按察使司。”
      叶孤城一笑:“事无巨细?无非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周大人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却要日日为这种事操劳,百姓实在受之有愧。”
      周大人道:“民生之事,不敢称小。况这正是本府职责所在,周某不敢怠慢。”
      叶孤城道:“不敢称小?这话倒听起来别有意味。此处百姓民风如何,周大人掌刑名,心中自有定论,当不需我多言。”
      他顿了顿,道:“周大人,若非我先时在中原对你之名有所耳闻,今日我也不会特意来见你。”
      周大人道:“叶先生何意?还请明言。”
      叶孤城道:“我且直说了。周大人,你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知道。不止是我,白云府布政使徐大人,他本是我城主府总管,他也都知道。”
      周大人的脸仿佛有些发红,苦笑道:“这……”
      叶孤城淡淡道:“那些事我可以当作从没听说过,有些事我也都可以不去管它。三年前统一南海,我的双手便已是浸泡在诸岛的鲜血之中了。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有的事是绝不能做的。不论是白云城还是白云府,此处百姓便是我的底线。”
      纵使为官数十年,见过的王公贵族不知凡几、乃至数次面见天子,周大人此时亦不禁为叶孤城气势所撼,又心中有愧,不知觉间额上已沁出冷汗,道:“叶先生之意,周某明白。周某来此就任之时,陛下便讲述过,那日皇宫中的事。”
      叶孤城似笑非笑:“哦?所有的吗?”
      周大人没有说话,不说话的意思通常就是默认。
      叶孤城道:“你既能有此言,便不负在外的名声了。你是皇帝亲派的按察使,你的难处,我知道,你的目的,我也能猜得一二。我不是要阻止你,相反,我是来告诉你,只要你不负百姓,我叶孤城,便不会负你。”
      他微微一笑:“周大人,告辞。”
      叶孤城走了,心情还算不错。至于他骤然露面、以及他的那些话会引起城中上下多大的震动,便都与他无关了。
      原城主府实际被改了的只有一旁的别院。正中的主楼,包括叶孤城的书房、居室等,都还保持着原样。
      于厅中,原城主府的徐总管、也就是现在的布政使徐大人,正与谢晓峰、叶孤城三人一桌,闲谈对饮。
      那徐总管道:“谢庄主别客气,你能多带我们城主在外走走,让他多交些朋友,我们白云城上下就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来,干!我老徐,敬你一杯!”
      他已喝了不少。酒多伤身,他又无深厚内力护体,叶孤城便开始盘算起怎么做些小动作阻止他再喝下去。
      他这舅舅,过去还是个持重的人,能让他安心将白云城托付,只是数年前不知与谢晓峰单独谈了些什么,其后便越发老顽童了起来。
      如今这些话,已是年年说,次次说了。
      谢晓峰微微一笑:“徐先生不必担心,当年我与孤城初次相见,还是孤城先提出要与我做朋友的。”
      叶孤城过去不喝酒,现在仍是不喝酒。就如初次见面时的那样,他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谢晓峰喝。
      不过这一回,谢晓峰不再是只能自斟自酌,每每他一杯已尽,叶孤城都会给他满上新的一杯。不知不觉间,徐总管提来的几坛酒大多进了他的肚皮。
      叶孤城敲了敲已经空了的酒坛,道:“舅舅,你看这酒都给晓峰喝完了。明日还有公务,咱们不喝了吧。”
      总管却借着酒劲道:“谁跟你咱啊俺的,你喝了吗你?瞎操心什么……一年到头,又喝不了几回的……再说…不还有你吗,明明你才是城主啊……哼,你们爷俩,都一个样儿……”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手上又提了两坛酒。他好几下没拍开泥封,便把酒坛子往叶孤城面前一推,把杯子往叶孤城面前一摆。
      叶孤城只得无奈敲开酒封,替他斟满,将杯递到了他的面前,轻声道:“没错,舅舅,还有我呢,我不走了。”
      “你说什么?”
      总管似乎一下清醒了不少,他抓住叶孤城递杯的手,道:“你再说一遍?!”
      叶孤城淡淡一笑,道:“我说,我这次回来,就不准备走了。三年,确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已经足够了。白云城本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又蒙舅舅你、蒙白云城的百姓仍称我一声城主,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做事的。”
      总管斜了斜眼:“谢庄主,你知道?”
      谢晓峰道:“孤城与我同行,我自然是知道的。”
      总管连道三声:“好,好,好!”便一举杯,“我们……不醉不归!”
      谢晓峰大笑:“不醉不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紫禁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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