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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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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渡刚靠岸,她第一个冲下船,借着码头一点微弱的灯光踏着楼梯向晴川阁跑去,可是晴川阁早已关门,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动静,不在,又不在!还有哪儿,还有哪儿?
她回身望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又向棉花街跑去,低矮破旧的小屋从她身后退去,不知道自己究竟跑的多快多久,只知道还有最后一线希望,最后一个地方也许能找到他!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汉阳树下,在初春时节这颗古银杏的枝桠还是光秃秃的,显得寂寥凋零,而树下有个黑影动了一下,是他吗?如果是的该多好,终于找到他了,可是见到他又要说些什么?一点准备也没有。如果不是,接下来要怎么做?没有办法了啊!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素芳忽然有些不敢上前,心脏在胸腔里跳的激烈而躁动,停住脚步,是因为害怕失望,还是因为不敢面对?
素芳轻轻的走过去,毫不在意地上的积水,这个黑影的轮廓也逐渐清晰,缩着双腿,双臂抱住膝盖,埋头在双臂与膝盖之间,是她熟悉的情景。那年梓和刚上小学不久,谢雨菲使绊子打发走家里的司机,梓和在学校里等着她来接,一直等到太阳下山,等她找到他时,也是这个样子缩成一团,像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让人看了心疼。
此刻素芳心里稍微安定了些,梓和没有走远,还在这里,这就够了。
雨似乎下的有些大了,素芳走到郭梓和身边,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后颈,小声的说了句,“梓和,我来了。”
郭梓和终于抬起头,红红的眼眶,眼睛里还有残余的泪光,只是很委屈的问她,“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便一头扑进素芳怀里,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素芳被他这一句话问的,也默默的流泪了,失去母亲的滋味有多难熬,她全都明白,所以才犹豫踌躇了很多年,不知道要怎么向他解释关于亲生母亲的事,现在悬在头顶的石头毫无预兆的落下,一时无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哭一场也好,一起哭一场,以后才有勇气面对。
在过江轮渡上素芳想过很多遍,如果找到他要说什么?说什么才能让他消除芥蒂接受现实?如果找不到他,要怎么办?现在她终于真正知道,只要他在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素芳不停的轻轻抚摸郭梓和的后背,语言略显苍白,只有陪伴才是最有力量的。让他知道她愿意陪着他,不会丢下他,是她能做到的。
夜渐渐深了,万籁俱静,只有小雨滴滴答答的声音。郭梓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终于逐渐平静下来,抬头看着素芳,眼神里全是依赖。素芳挨着他坐下,冷风一吹感觉寒意刺骨,依偎在他怀里,总算汲取一些温暖。“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素芳吸吸鼻子。
“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郭梓和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母亲,我未曾亲眼见过,但我想,她应该是个很善良很美好的人吧。当年是你父亲先招惹的她,不是因为爱或喜欢,而是因为叛逆,为了向你祖父祖母表达不满,你母亲大概是真的非常非常爱你父亲的。你母亲有了你之后,你父亲才意识到,他的叛逆和放纵不仅伤害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更是不负责任的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生命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所以你父亲不敢面对现实,对你母亲渐渐冷淡,你母亲也明白了她的爱情只是单方面的,所以生下你没有多久,就郁郁而终。”素芳只能将她知道的说出来,尽管那时她年纪尚小,郭家太太和梅香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得。
“我母亲真的是生病去世的?”郭梓和还有些许犹疑。
“确实是的,你母亲生下你本就艰难,身体一直未能恢复,加上心情抑郁,最终没能熬过这一关。”
“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有没有伤心过?有没有哭过?”
“至少我没有见到过他特别伤心难过,我想他大概是很后悔耽误了你母亲的一生,但他对你,还是很顾及的,将你放在祖父母身边,不受继母欺负,也算是有良心了。”素芳尽量不要在梓和心里播种下仇恨的种子。
“可他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不过是他年轻时犯错的证据,是他不想看到的恨不得封存起来的一件物品。”梓和有些自暴自弃的说。
“不论他怎么样,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素芳忽然伸手将郭梓和的脸扳过来和自己面对面,鼻子对着鼻子。“郭梓和,我跟你说过,这世界上只有活着是最重要的。活着才能有希望和机会,如果放弃,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听见了吗?”素芳有些激动,她最怕的就是郭梓和知道了真相会直接放弃,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那年你跟我说这些话,是不是就是等着今天呢?”郭梓和突然问。
“是说给你听的,更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自小失去父亲和母亲,和你一样,我们得到的爱太有限,所以更要好好活着,未来才能有希望得到更多,对吗?”为了劝慰他,素芳只能揭开自己的伤疤给他看。
“我只最后问你一件事,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郭梓和直直望住素芳,弄得素芳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我祖父和祖母有没有为难过我母亲,有没有害过我母亲?”
素芳直觉大姨母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人,不会做这样伤害别人的事情,可郭梓和的母亲去世的太快了,又让人有些拿不准,这些年素芳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可没想过并不代表事实啊。
素芳心里乱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她多想,她下定决心,握住郭梓和的手,坚定的看着他,“你祖母和祖父从来没有为难过你母亲,更加不可能去害她,我用我所有的未来跟你发誓,绝对没有!”
郭梓和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终于微微笑了,尽管这个笑容有些苦涩,“我相信你,我说过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素芳总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过关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就更加觉得寒风刺骨,冷的打颤,脑子也渐渐迷糊起来。只是握紧郭梓和的手,更加靠近他温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