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芳华（上）》Food刘油0612

31、真相

　　这两年郭家的旁支亲戚常常登门来，主要目的是对谢家和郭仪君的种种做派表示十分不满，怨声载道的，并多次请郭家太太出面主持大局。
　　但郭家太太并没有表示，一方面这样公然和儿子儿媳作对显然不是上策，若是矛盾加深反倒让外人看了笑话，另一方面，郭家太太心里明白，在家族生意和公司事务方面，自己能依仗的无非是丈夫，郭家老爷身体不好，就算自己强出头也是空中楼阁，不能长久。
　　公司的基本情况郭家太太心里还是有数的，毕竟郭梓和还在上班，该了解的都了解，不插手只是立场问题而已。郭梓和私下里和素芳也诉苦过不止一次，现在公司里很多高级职员都被谢雨菲的哥哥纳入麾下，为其马首是瞻，郭仪君虽然还是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但许多事务都已经不需要经他签字，只要谢雨菲的哥哥点头即可生效。
　　素芳隐隐担忧，她不希望大姨父半生心血付诸东流，也不希望梓和变成家道中落的窘迫少年。难道真的眼看着郭家的生意改姓谢么？可是，谁能扭转局势呢？
　　她摇了摇头，穿过院门径直向厨房走去。
　　提着装好的食盒来到医院，刚上到三楼，便看见郭梓和神情紧绷的站在郭家老爷的病房外，她脚步轻快的走过去，透过木门上的窗户，看到郭仪君和谢雨菲都来了，两人并排站在病床前，似乎是同坐在沙发里的郭家太太说话。
　　素芳伸手想推门进去，不想被郭梓和紧紧抓住，他冲她摇了摇头，可门还是开了一条缝，说话声断断续续从门缝透出来。
　　刚开始素芳和梓和只不甚清晰的听他们说到“谢家。。。账目。。。利益。。。”等字眼，没过多久，谢雨菲的声音大了起来，开始肆无忌惮。“我嫁到你郭家受的气还不够吗？你们把个贱妾生的野种当宝一样养在身边，把我赶出去，凭什么？现在该你们还债了！想欺负我谢雨菲？不可能！你们等着遭报应吧！”
　　素芳震惊的愣住了，没想到谢雨菲居然把郭梓和的身世说出来给大姨父大姨母添堵，看来她是不想好了！该怎么办？郭梓和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正愣神间，谢雨菲一把拉开门冲出来，看到素芳和梓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推了一下素芳，素芳一个没站稳向后跌进郭梓和的怀里。
　　谢雨菲犹不解气，还在撒泼，“今天我就告诉你，你母亲是个乡下贱人，勾引我丈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生了你就被你祖母害死了，哈哈，赔了命都没挣到个名分，真是老天开眼！”
　　说完又伸出涂着血红指甲的手指，指着郭梓和的鼻子继续骂道，“你也跟你那个不知廉耻的母亲一样，装可怜装柔弱，骗的别人团团转，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你什么都不是！什么东西！”
　　素芳气得脸都涨红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心知再不阻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急之下挥手便给了谢雨菲一巴掌，“啪”的一声极其响亮，两个人都一时愣住了。谢雨菲本想打回来，可看见走廊上已经不少人议论纷纷了，到底是谢家的面子要紧，她啐了一声，转身走了。
　　素芳心里恐惧的发抖，十几年一直在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落下，赶紧转过身来，双手抓住郭梓和的手臂，试图向他解释，然而郭梓和陡然知道这一切，眼里全是不能置信，那愤怒和痛苦的眼神就像扎进她心里的刀一样，令她同样的痛。她情急之下只是反复摇着头对梓和说，“她说的不是事实，不是事实。。。”
　　郭梓和挣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有晶莹的泪水在涌动，似乎心里的痛和悲都酝酿成了苦涩的眼泪，他只是情绪激动的问：“我母亲另有其人，是不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说完也不等素芳回答，便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素芳拔腿便要去追，这时郭家太太刚刚安慰了丈夫，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赶忙拉开门出来，见到这一幕，既担心又后悔，也抹着眼泪要追出去，素芳赶紧劝住她，将她扶进病房的沙发里，好言劝慰，“大姨母别难过，梓和只是突然知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的事，一时想不通，缓一缓就好了。”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梓和什么时候会想通。
　　“我担心这孩子钻牛角尖，他一贯懂事又听话，却心思细腻敏感，我担心他。”郭家太太哽咽着，“我实在是太心疼他了。”
　　素芳也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又担心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强自镇定，先将大姨母劝好了。她轻轻抚摸大姨母的后背，帮她顺一顺心情。
　　“他被抱回来的时候才一点点大，十几年了，看着他从小婴儿变成了男子汉，我早已原谅了他母亲，只是想着等他再长大懂事点，就将他母亲的事情告诉他，希望他能理解，没想到，唉。。。”郭家太太直叹气。
　　因为不明真相，郭梓和从小就很为自己不讨父母欢心而难过，他很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和鼓励，这是素芳一直都知道的。他羡慕别的小朋友能对着父母撒娇，能和父母一起出游，而这些他都不曾得到过。
　　她从小就对郭梓和付出了甚至超过亲生弟弟的那种爱和关心，也是想努力弥补他缺失的一切，然而她却没有想过，郭梓和想要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这样胡思乱想着，一个钟头很快过去，素芳心里越发焦急，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不知道郭梓和去了哪里，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她嚯的一下站起身，向郭家太太说道，“大姨母，我出去找他吧！”
　　郭家太太一脸担忧，“看样子快要下雨了，你要去哪里找？别自己淋雨生病了，听话，等明天再去吧。”
　　素芳摇摇头，“我真的不放心，坐在这里也是干着急，不如出去试试。大姨母，你好好照看大姨父，别担心，我有消息了就给你打电话。”
　　她身上带了些钱，急匆匆的出去了。
　　郭家小院，没有，学校里，没有，年小余家，没有！他会去哪里？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雨，空气湿漉漉的，冷的仿佛沁到骨头里，可是素芳心里却着急的要燃烧起来了。
　　年小余还在旁边唠叨，“这小屁孩能去哪儿？咱们也就带他出去玩过一两次，难不成他跑到铁路外边去了？”
　　素芳打了个冷战，忽然心里有了眉目，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
　　她跑去他们拍过照的品芳照相馆问，老板说没见过；沿着后城马路一直走到江汉关码头，只有去汉阳的最后一班轮渡了，她毫不犹豫的买了一张票登船，天色更加阴沉了，雨也大了起来，可她浑然不觉，梓和是不是也躲在哪个角落里淋着雨，像一只流浪的小狗一样独自舔着伤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