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月光》youilee

3、月初

　　第三章

　　我一直在最近的地方望着你，而你就像是那四处飘散的云朵。
　　你说你是自由的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而我却想着哪怕做被风吹散的那朵白云，在消散之前，还是感觉得到你。
　　就足够了。

　　十分晴朗的早晨，空气中散发着属于植物的清香。这个院子里不会有鸟，因为主人喜静，凡是会叫的动物昆虫通通不会有。一般人来到这里都会觉得静的可怕。但是院子的主人就不会觉得，对他来说，够静的环境有利于修养。偶尔想想事情思绪也比较清晰。他就是风小筑的主人，孙少泯。
　　自那日看到老爹与假面的人通信后，孙少泯就一直在想着一些微妙的联系，心中有着许多可能是事实的大胆猜想。整个将军府除了风小筑，每个独院都设了数量不明的暗卫。行刺之类的事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但都会刺杀未遂，得益于将军府中的暗卫。孙少泯总是袖手旁观地做自己的事。有一次，孙少泯去给筱月送刚出炉的千层酥，路过书房外，正好几个暗卫与假面的火狐拼杀，他的到来，所有人都呆住了，火狐承受着来自于孙少泯所散发出的压力，动作变得愚钝，暗卫们理所当然地以为孙少泯会加入战局，这样解决刺客就只是几招的事了。而他只是向这边望了一眼，或许根本就没有看这里，拿着糕点，就像他们不存在一样走了。类似这样的事已经屡见不鲜了。暗卫们都觉得这个二少爷真是名不虚传地淡漠啊，有时候他给人的压力感往往比老将军的还要强。他的地位可能是将军府里除了老将军最高的了。府里的人都知道：得罪老将军可能没什么，得罪二少爷就事大了。
　　风小筑只有两个下人，一个叫瞳，一个叫画，他们是十来岁模样的双胞胎，但武功却是深不可测的。两个孩子十分安静，不与同龄孩子一样嬉闹，而是同主人一样安静。瞳的眼瞳是绿色的，画的头发是暗红色的,所以就算是双胞胎，也是不同的。当孙少泯将他们从火场上救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当孙少泯是亲人了。因为样貌与一般小孩不同，所以被村民们视为不详，要将他们烧死祭天。孙少泯很难得的多管闲事救了他们，后来随着他进了将军府，下人们虽然好奇，但谁也不敢随意说什么，毕竟这二少爷的脾气可是不怎么好琢磨的。虽然从来没打骂过下人，但是有一种人，具有天生让人敬畏的压力感，再加上他深厚功力散发出的压迫，硬是没有下人敢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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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杀人夜。树枝被风刮得直不起腰来，枝条噼里啪啦作响，街上没有一个人。刚逛完窑子的付侍郎，醉醺醺的躺在轿子里往家里赶，虽不情愿，但还是得给家里的黄脸婆留点面子。
　　风吹得轿子东摇西幌，轿夫们吃力的维持着平衡。轿子里的老付开始骂骂咧咧的了：“你们这群小子，想摔死。。。。”还未说完最后一个“我”字就断气了。而轿夫们却浑然不知。远处的树上站着一个带着黑白色面具的男子，墨色长发随着月色的照耀更显黑亮，跟传统不同的夜行衣，腰口束着暗红色的丝带，手脚用来束袖口的丝带也全是暗红色的，就像是地狱使者的色彩——黑与红。
　　沐浴后的李尔正躺在软塌上看书，做完事后沐浴是他的习惯，察觉到孙子晏一直在府外徘徊而不进来，觉得好笑。大概等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终于猴子又翻墙了，不过总算是进来了。若不是吩咐过府中暗卫不用管孙子晏，可能像他这样老是翻墙进王府的早被扎成刺猬了。
　　“怎么了？进来也不说话？受什么委屈了？”李尔调侃道。
　　“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但觉得你不会答应。”孙子晏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这可引起李尔的好奇心了。
　　“我答应了，说吧。”孙子晏惊得长大嘴巴，怎么他都还不知道什么事就答应了？再一想，顿觉得愧疚。
　　“想让你帮忙演一场戏。”孙子晏见他都那么洒脱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演戏？怎么演你说。”
　　孙子晏犹豫了许久，不知道是该听二哥的还是该另想办法，犹豫不决。
　　李尔瞧着，觉得好笑的紧，这样子的孙子晏还是第一次见呢。别扭着。
　　“你说吧，我一定帮忙。”李尔见他犹豫不决干脆向他保证道。
　　“决不反悔？”孙子晏试探性地问道。
　　“我说话，你放心。”李尔皱着眉头，这小子玩什么啊？这么麻烦。知道他也不会杀人放火什么的，答应的挺爽快。
　　“你也知道我娘惦记着给我找媳妇这事儿吧？”孙子晏小心翼翼地说道。
　　“知道啊，你不是就为了这个才老是离家出走嘛。”李尔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我被弄地烦死了，所以这次回来说带了个准媳妇回来，我娘才放过我，要我给她瞧瞧才相信。”孙子晏一直观察着李尔的表情。
　　“这不是很好么。就带去给你娘瞧瞧吧。”李尔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早知道就不那么爽快地答应的，肠子都悔青了啊。
　　“嗯，若真是带个姑娘回去吧，以后就不好办了，姑娘家名节最重要了，所以。”孙子晏笑的就像偷到鱼的猫。
　　“你们不是有个孙少泯大美人么。”李尔说得十分丧气。就像当你知道前面有个坑快要掉下去了，而且那个坑还是自己挖的。
　　“我找过二哥了，他说自家人会穿帮的，而且他的身高也太高了，所以让我另找。”孙子晏又想起二哥听到要让他帮忙做那个事的时候，周围的寒气瞬间降到最冰，冷得直发抖，二哥瞅着他许久，丢出一句：“王府那小子姿色不错的。”就下逐客令了。孙子晏在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居然敢打二哥主意。
　　“唉，交友不慎啊。”事到如今，李尔也只有叹息的份了。他能猜到一定是孙少泯的主意，难道自己真的被他看穿了？被人暗算的感觉真是不怎么样。
　　“我就知道耳朵最好了，耳朵没有练武，骨架小，是最适合的了。事成之后哥哥我请吃饭。”那边孙子晏压根儿没想到李尔的心里活动而喜形于色。李尔嘴角开始抽搐，谁稀罕你请吃饭啊，我骨架小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在心里猛翻白眼。
　　“你老是这么混着也不是办法啊，什么时候醒悟啊？”
　　“要你管！”孙子晏脱口而出，李尔笑笑当他害臊来着。孙子晏却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儿，却说不上来。
　　孙子晏走后，李尔一回内室便收去笑脸，这个孙少泯真是天敌。若真是孙子晏说的那样简单倒是没什么，怕就怕孙少泯会借机试探，他有什么目的呢？平时自己是对孙少泯避之不及，没想到这次自己倒去雷区了。
　　女装么？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呢。要是孙子晏知道李尔这么想，不知道会不会骂他变态。

　　回府后的孙子晏心情大好，李美人出马，绝对没问题。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二哥的那句“王府那小子姿色不错”,二哥早就知道自己跟世子走得近？他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小妹，但小妹的为人他是清楚的，决不会泄密的。想起小妹，孙子晏算是知道了，自己怎么会想个这么简单的事想这么久。
　　远处的走廊尽头立着一个人，他目送着孙子晏离开，转头望着晴朗地出奇的蓝天。
　　孙少泯猜想过很多鬼影人选，包括自己的三弟，鬼影是个伪装高手，所以即使是像三弟那样近的人也不可排除。家里有嫌疑的只是常常不在家的三弟了。武功是可以掩饰的，孙少泯从不放弃任何有鬼影嫌疑的人，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是不可排除的。本来不会武功的李尔是没在他的怀疑范围之内的，但是他却觉得李尔没表面上那么简单，那一天他看见了鬼影的身形确实比较纤细，外表瘦弱的他，会是鬼影吗？或者其他？还是自己多疑？想到这里，孙少泯笑了一下，自己本就是多疑的主呢。
　　或许答案很快就揭晓了，鬼影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孙少泯嘴角扬起了完美的弧度。
　　天福雨茶楼里坐着一位少妇，不住的从雅间门口向外望，拉着身边的那位年轻女子，女子身着莺黄色纱裙，唇红齿白，皮肤白皙，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担忧。在孙筱月看到三哥的身影时，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三哥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淡青色纱裙的姑娘，修长的身形，算女子中较高的了，一头墨黑色长发只用了一只白玉簪子绾了上半节，面上只用了少许胭脂，朴素的妆容使之更显清雅，令筱月自愧不如，细长的桃花眼始终半眯着，张示着主人的慵懒。薄薄的嘴唇却与下颚相配合的更显妩媚，高挺的鼻梁却不失小巧。精致而不失妩媚的一个美人，孙筱月心里赞叹道。而旁边的三娘已经看的呆住了，虽说自己儿子的品味自己是知道的，但眼前的姑娘实在是完美到令所有女人可以集体跳楼的程度，一时间顾着惊奇也忘记了礼节，之前的准备全没派上用场。
　　孙子晏在一旁看着自己母亲的失态，心里乐极了，看来过关了，本来也是，像李美人这种姿色，放哪都是风景，想自己今早看见时那心情澎湃的，真希望李美人就是女子了，一下感觉失落得很。身后的李尔面上浅浅的笑着，心里就跟猫爪似的，穿女装，让自己家老头子知道，指不定怎么乐呢。
　　筱月看着眼前的女子，幻想着二哥若是扮女子，一定不比这个差。一时间，四人神态心态各异。李尔受不了孙子晏他娘老盯着他看，还有一旁的小姑娘也是，就连上茶的小儿也是。微蹙了眉表示不悦。孙子晏瞧着李尔的变化，连忙缓和：“娘，这位是苏小小，”转头对李尔笑着“那个是我老娘，这个是我小妹筱月。”李尔很有礼貌的学着红袖向孙家三娘福了福，然后很自然的入座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苏小小？这么俗的名字真没品味。孙家三娘很亲切地拉着苏小小的手，一脸非苏小小不娶儿媳妇的表情。
　　“苏姐姐好。”李尔注意到一旁的女子，声音很甜，笑容中透着纯真。孙子晏的小妹，是个很可爱单纯的女孩子。李尔只是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表示。
　　孙三娘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一直叮嘱她，若是子晏欺负你一定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什么什么的。苏小小感受着一种母爱的触动，心里有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很喜欢孙子晏的母亲，很风趣很亲切，单纯的喜欢着他。李尔突然觉得孙子晏很幸福，有可爱单纯的小妹和一个关心自己的母亲，想到自己虽是世子，被世人羡慕着，却从未感受过母爱。母爱么？那是多么美好的情感。李尔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小小，小小。”孙家三娘唤着眼前的瓷娃娃，“不是嫌弃我老婆子话多吧？”
　　“怎么会，伯母又年轻又漂亮，还这么风趣，感觉很亲切，我很喜欢。”这是他的真心话，仔细想想长大以来所感受到的全是虚假和演戏，他多久没真实地表达过自己了？
　　“苏姐姐有空了一定要常来家里玩儿啊，我家人都很好相处的。”孙筱月笑的一脸天真。
　　“嗯，会的。”怎么会，至少那个孙少泯跟老将军就不是好糊弄的主。

　　夕阳西下，街道上忙着收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经过的那一对绝色男女，男子身形修长健硕，长发高高束起，皮肤是很健康的古铜色，一对剑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散发着英气。女子身着青色衫裙，白皙几近透明的肤色，细长的柳眉下一双细长上挑的桃花眼，高挺的小鼻子，薄薄的嘴唇，修长的瓜子脸，绾起的长发从后脑勺垂下几缕，白皙的脖颈透露着妩媚。真是一对璧人。
　　“耳朵,我娘是太想有个媳妇儿了，有点唠叨了，你别介意啊。”孙子晏想起他老娘拉着耳朵唠叨了一下午就觉得恐怖，也难为耳朵没发脾气，他今天好像特别安静。自己在一旁都受不了，一直担忧的观察着耳朵的表情，但耳朵演的还真好，真像个大家闺秀样儿，想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厚道，一大男人被说成闺秀，这不是骂人么。
　　“怎么会，你娘很好啊。”李尔说的很随意。
　　“不过，你演的真是很好呢，连我都觉得好真实。”孙子晏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他偶尔也是这么憨厚的人。
　　“不是演戏，我很喜欢你们家老娘和小妹，真是羡慕你呢。”李尔说出了心里话。
　　孙子晏停下了脚步，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一直在他眼里的忧伤？他怎么忘了耳朵没有母亲，除了王爷就没有亲人了，自己的家人一定让他悲伤了，怎么一开始没有想过呢？
　　李尔见他停下来，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走，便打趣道：“怎么了？你老娘可吩咐你送我回家的哦。”
　　孙子晏心里更难受了，为什么还要强颜欢笑呢？
　　“耳朵，我娘就是你娘，我小妹就是你小妹，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兄弟。”孙子晏说的很真诚。李尔心里的那处柔软再次被触动了。他叹了口气，这样子，自己还能做以前杀人不眨眼的鬼影吗？这就是孙少泯的目的吗？他何时将自己的忧伤看出来了？他在担心什么？真是可怕的人，他真的只是个20岁的少年吗？他真的只是将军府的二少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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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二哥，你来多久了？”刚回小院的孙筱月就看到自家二哥坐在桌边惬意的品茶，身边只站了个瞳。二哥平时比较喜欢带瞳出门，可能因为画的头发太招眼了吧。
　　“刚来没多久，听说你跟三娘去见准媳妇了？”孙少泯笑容很浅，眼神很温柔。孙筱月发觉自己常常会看二哥看得出神。
　　“二哥也好奇吗？不是叫你一起去嘛，你又不去。”说着嘟着嘴，孙筱月的双唇本来就微翘，再故意这么一嘟就像章鱼嘴巴了。
　　“我不是有事嘛，怎么样？”孙少泯拉着她坐在旁边。
　　“二哥，我形容不好。”孙筱月的小脑袋想不到能形容苏小小的词语，完美到不知道用什么词了。
　　“性格怎么样？”李尔的外貌他不用想也知道，也不惊于小妹的无法形容。
　　“性格？很温柔很温柔的人，亲切，跟三娘很谈得来，二哥，你以后一定要找比苏姐姐更美的人才行。”孙筱月突然很严肃地盯着孙少泯。
　　“呵，为什么啊？”孙少泯觉得怎么这丫头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因为二哥长得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要是二嫂没有二哥漂亮，那肯定对二嫂打击会非常大的。”美？漂亮？这丫头就是这么形容自己二哥的？她确定这是夸我？孙少泯嘴角开始抽搐了。
　　回到风小筑，孙少泯又陷入了深思。
　　若说鬼影不伤害子晏是对子晏不屑一顾的话，那么会是鬼影的嫌疑人就很多了。若是子晏是鬼影，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向另一个自己下了挑战书，袭击自己肯定是办不到的，按照鬼影的从不失手，要是假装遇刺，也是行不通的，会影响鬼影的名声。若鬼影是李尔，对于子晏的挑衅，当然就不会与之计较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他是百分之三十嫌疑的人，很高啊。可是，一个王爷的世子又是什么理由会去做杀手？今天之后，起码小妹会是安全的。这也是为什么告诉小妹她有个准三嫂的事。想到这里孙少泯松了口气，从那次小桃子告诉他鬼影在小妹院里出现过时，他就对鬼影更加留意了，如果是送信给老头子，是不用经过小妹的小院的，那么鬼影是有什么目的呢？单纯的迷路？鬼影会迷路？自己还真是抽风了。

　　孙少泯不会知道的是，李尔去了孙筱月的小院，只为了瞧一眼孙子晏口中吹得天花乱坠的月隐小筑，和多么可爱多么可爱的小妹。
　　鬼影也有可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