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境终有时》欧阳雪瑞

5、南风

　　挂完电话之后李雨鸣从椅子上很不情愿地起身，穿鞋，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外套，抓起手机出了宿舍。

　　下楼的时候还一直想着赵止宇这是要干嘛，莫不是因为早上耍他的事情，想要报复吧，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口出此言只是想吓唬逼自己下去见面？李雨鸣的猜测越来越离谱。

　　暗黑的走廊都是感应灯，其他宿舍的门都是紧闭的，毫无人气。大概是新生报道的首天，来的人还不是很多，所以异常安静。走廊的垃圾桶也是空空的，李雨鸣身过之处，感应灯就一盏一盏地亮起。

　　快到宿舍大门的时候，一阵秋风灌进来凉飕飕的，果真是昼夜温差大，李雨鸣被这凉风吹得抱住自己的手肘摩挲了两下。内心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顿时脚步放缓了些。

　　刚踏出宿舍楼下的大门，就捕捉到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绿化带旁的赵止宇，路上有寥寥行人路过，间隔稀疏，大概是往其他宿舍楼，亦或是散步，有拖着行李的有空手的，路过他时都会频频多注目两眼。

　　此时赵止宇侧身站在昼黄的路灯下，他身姿高挑有些许消瘦，右手食指跟中指间夹着根烟，有猩红的火光。他微抬下巴慵懒地吐了一口烟雾，吐出来的烟像是被路灯光蒸发了般，瞬间在空气中消逝。

　　他目视前方，姿态随意，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洒脱，头顶路灯洒落的黄光把他的头发映成了暗黄色。李雨鸣脑海中浮现出下午何百卉说的那句：这种货色，几年学校都招不到一个的。
　　彼时赵止宇举起手机点开屏幕给李雨鸣拨了个语音通话。

　　见对方一下子挂断了，恰好路灯旁边有个垃圾桶，赵止宇像是脾气上来了，侧身把手上的烟戳到了垃圾桶上面的灭烟盒里，直接两只手抓着手机做出要继续发信息轰炸的阵势。察觉旁边似来人了，他抬眸，正抱着手肘摩挲的李雨鸣出现在了视野中。

　　赵止宇盯着人家看了片刻，嘴角泛起弧度唤她：“白色行李箱。”语速轻快，音色好听，此时他脑海里有瞬间闪过下午那段行李箱的交集，在夜光下的她，似乎比下午在日光中看到的，更显秀气。

　　见李雨鸣又朝他走了半步停在他面前。赵止宇锁了锁眉，沉声问她：“你那个箱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雨鸣被他从上面喊下来，还以为对方已经知道了白色行李箱就是自己的，过来找事。顿时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他竟全然不知，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迟早这层窗户纸都是要捅破的，比起后面捅破倒不如现在直接捅破来的痛快。她划开手机屏幕点开跟赵止宇的聊天窗口，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很快，赵止宇的手机响起，在他准备摁接听的时候，李雨鸣举起自己的手机凑到他面前。

　　赵止宇见她把手机举过来，瞟了一眼她的屏幕，又瞅了瞅自己正在响的手机，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紧不慢地道：“哦~李雨鸣就是那个白色行李箱哦。”他轻挑一边眉毛，语气不是惊讶也不意外，倒是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看清楚，我是个人，不是个箱。没什么事的话我上去了。”随即李雨鸣当着他的面把语音挂断了，转身往宿舍大门走去。

　　“等等，等等。”赵止宇喊住她，提起放在身后绿化带上的一只白色袋子，迈大了步子上前截住正要往宿舍大门去的李雨鸣。把手上的袋子举到她面前道：“藿香正气液，据说对水土不服很有效果，你不舒服肯定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喝点这个，过两天适应适应就好了。”

　　李雨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是过来给自己送藿香正气液的，居然不是过来找茬的。赵止宇见她不接，又往前递了递，最后干脆把袋子直接塞到她手里了。

　　“谢谢啊，多少钱......回头我给你。”李雨鸣提着袋子还挺沉，估摸着不止是藿香正气水，还买了别的，露出一副不想占别人便宜的神情，等待对方回复多少钱。

　　“不用，都是老乡，这么客气干嘛。”赵止宇被她瞅得有点不好意思，喉咙轻咳了一声，像是不怀好意，又像是不知所措。

　　眼前的赵止宇正面向着灯光，他人比李雨鸣高了一大截，像一堵墙一样堵住了她要回宿舍的去路，黄光洒落到他脸上，双颊线条流畅。一阵晚风刮过携带着一阵桂花香味沁人心脾。李雨鸣顿时把哽在喉咙的那句：“借过。”吞了回去。

　　本想要抬脚侧身绕过这堵“墙”，岂料赵止宇居然压低了头，凑了近来，他垂眸注视着她。李雨鸣看见他漆黑的眸子里，像是隐藏着两点星光。对方带着轻微压迫性的目光让她没法闪躲。

　　赵止宇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里面是那件白衬衫，领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很不自觉的敞开着。空气中的桂花气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他神色有些暧昧，片刻之后才启唇道：“原来你长这样啊，跟我想象中的....”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会又长“嘶~”了一声，像是找不到词形容地皱了皱眉，站直身子双手插兜，深吸一口气转首望向了别处，半响才补充道：“一模一样。”

　　“什么？”李雨鸣不解他说的话，见他侧首眺望着远处的黑暗，察觉到他喉结细微的上下滑动了下，他右颧骨的痣在微黄的灯光下更显得红艳，加之皮肤白皙，那颗红痣在他脸上像是彰显着一种独特的魅惑。

　　“走走？” 他依然面向远方，发出很不走心的邀请。
　　“什么？” 李雨鸣继续不解，甚至感觉他莫名其妙。

　　赵止宇抬了抬下巴朝前面的路指了一下，又重复邀请了一次：“赏个脸，走一走。”

　　“哦。”李雨鸣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直接转身先行一步往前面走去，赵止宇跟在后面，走了一小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偶尔路过的同学朝她们行来注目礼，有女孩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乎议论着他们什么。

　　四周的空气有些凉，李雨鸣先前在宿舍的头晕不适之感似乎都消逝了，偶尔吹来一阵晚风，扶起她的秀发，在虚空中晃动着。

　　没一会就到了宿舍楼附近的生活广场，广场灯光通明，人声鼎沸。李雨鸣看了下手机，晚上21点。

　　“你在这等我一下。”走在后面的赵止宇撂下一句话直径往广场的超市走去。一回功夫又提了一个袋子出来，

　　“看你这样八成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给你买了面包，你带回去，兴许半夜饿了可以充饥，还有酸奶，益生菌的，应该对水土不服的肠胃能起到辅助作用。”

　　一把塞到李雨鸣怀里，简直是盛情难却啊，李雨鸣刚想开口问多少钱，被对方抢了话：“没多少钱，你要是实在过意不起，下回请我吃饭。”像是一早就被对方看穿，直接被堵死。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4栋宿舍。”李雨鸣转移话题问道，抬眼盯着他，对方此时也注视着自己。

　　空气静止了片刻，四周的温度好像又比先前冷却了点。

　　半晌，赵止宇才缓缓回道：“问学生会的。”

　　李雨鸣想到下午是何百卉帮忙联系学生会找到的箱子，学生会的人还把箱子交给他保管，定然是关系匪浅，但是心里有些不舒坦，似乎有被冒犯到，小声嘀咕了句：“这学校学生会怎么这样啊，这太没隐私了吧，什么都说。”

　　赵止宇似乎也觉着这样过于唐突了，见姑娘被自己的做派冒昧到了，见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又忙解释起来：“也不是，还是有隐私的，我说我一个朋友水土不服，在宿舍需要就医。”

　　“我哪有那么严重。”李雨鸣抬高了声音，诠释着他这样说实在是夸张了。

　　“这就是你那水土不服的朋友啊，还是个女的，我说呢，吃饭吃到一半就走了。”突然后面有人搭话过来，李雨鸣寻声望去，是下午那位叫钱跷梓的学长，他拖着那个白色的行李箱走到赵止宇旁边，一只手撘到他肩膀上，上下扫视了一眼李雨鸣，在赵止宇耳边小声说了句：“这是你今天勾搭过的女的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不过就是有点矮。”

　　赵止宇用胳膊肘撞了钱跷梓一下，意思是你别乱说。

　　李雨鸣看到那个白色的行李箱就想到了服装系的那个大长腿的女生，果然，她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在吸着一杯奶茶，那双张扬的大长腿随意摆个姿势都很好看，周围路过她的人都频频回头多看两眼以示羡慕。

　　“柳竹音，跟你一个宿舍的，实话告诉你吧，她们服装系的女孩子太多了，宿舍不够分，刚好你们宿舍有个空位，报道的时候就把她分到你们那间去了，我从她宿舍分配表里看到你的名字。”赵止宇一口气解释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