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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南风 ...

  •   回去胡继渠那边住了两天之后,李雨鸣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胡继渠这边一天最少要来两趟人,不是单位的过来拜年,就是一些亲戚,到了晚上李苑跟胡继渠还要去串门玩,有时候李苑打麻将打到大半夜才回来,而刘琪家又在乡下,其他几个朋友又回老家过年去了,约个人出来都约不到,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家里摆了两天。

      虽然每次过来这边也就呆几天,也不会长住,胡继渠倒是对她挺好,给她留了单独的房间,什么都置办的好好的给她,像真的把她当亲女儿一样了。除夕那晚她没回来住,第二天年初一回来吃晚饭,胡继渠就把红包给她补上了,红包是封的一年比一年大个,大一的时候是一千,到今年是三千。

      李苑在厨房洗菜的时候跟胡继渠嘟囔了句:“包那么大给她干嘛,给点意思意思图个彩头就行了,平日生活费也没少着她的。”

      “......”

      这话怎么听上去是个后妈说的?

      “姑娘长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胡继渠这话应得倒像是个亲爸。

      李苑跟着笑了,边说:“明年大四毕业都得自己挣钱了。”

      是呀,明年都毕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当初才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呢,这下校园时光仅剩无几了。

      李雨鸣突然联想到在学校的某一个周末,赵止宇带她出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送她回宿舍的路上,那天刚好是农历十六,月亮挂在半空特别圆,这是他们肩并肩,最近距离的一次共婵娟。路边的路灯有飞蛾在扑着那虚假的火光,好在周末宿舍没有门禁,她们走的很慢,在路上一边畅想着未来。

      赵止宇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说:“等毕业了我们就回翎江,到时候租个公寓,天天一块上班下班,最好呢能在一个公司上班。”

      李雨鸣听了去之后虽然心底无比高兴,但嘴却不大支持的啧了下:“我们专业都不一样,怎么可能在一家公司上班。”

      赵止宇:“那就隔壁吧,我就找在你公司隔壁的。”

      当初说这些话的时候还觉得未来好遥远,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现在她却突然期待起了这样的未来。

      不过话又说话来,按照胡继渠的原生家庭氛围肯定是劝她考研啊什么的,考编制啊,之前也不是没提过,李苑也是这么希望的,但是李雨鸣是压根不打算往这条路走的。

      胡继渠这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不抽烟,喝酒有度,最主要还会做饭,但是唯一有一点不好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节俭了,有些时候这一餐没吃完的菜,下一顿桌上还会看到。不过李雨鸣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吃剩菜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后面他们在厨房聊什么李雨鸣也没在听了,她跑到阳台去看夕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幸运的,夕阳从前面两栋楼中间照过来,像一盏很温暖的灯,打在她脸上,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夕阳不该一个人看,于是拿出手机拍照发给了赵止宇。不过等他回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的回复没有配上这夕阳。

      第二天,年初四,胡继渠要带李苑回去他爸妈家吃饭,去年李雨鸣跟着去过一次,是真的融入不了,两个老人儿女多,儿女又都已婚有自己的儿女,他们每年都规定初四这天都一齐回去看老人,大大小小,闹哄哄的,吃饭的时候小孩一大桌,大人一大桌。

      李雨鸣是昨夜连夜拒绝的,不会去,所以今天就一觉睡到大中午,赵止宇今天没给她打电话,微信也只聊了几句很短的话。

      不知道这个过年他都在忙些什么,她想问也不敢问,思索间竟不知不觉在看翎江去黎海的高铁票,还点进了订票的页面。

      从翎江坐高铁去黎海三十多分钟,当她再次给赵止宇发微信的时候人已经在高铁站了,是黎海的高铁站,她第一次来这个城市,这边的冬天好像比翎江暖一点,大概是在海边的缘故。

      她穿的是一件薄的毛衣,跟一条短裙,配的肉色薄袜裤,腿有点凉,倒也不觉得冷。

      刚好过年高铁站人影稀疏,她站在原地思怵了好一阵,才打开微信发了个定位给赵止宇,那边很快回了句,就在那等我,不要乱跑。她人还没出闸,在闸机前回了个好。

      大概等了多久她自己也没注意,只是觉得越来越紧张,又有些害怕,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事多,或者折腾?或者不大欢迎自己?她一边想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地板上不停的画着圈,像个做错事之后不敢抬头的小孩。

      她这只脚圈累了又换另一只脚,只是脖子只有一根,在酸得不行的时候电话响了。她点了接听,放到耳边,才抬头往出口望去,赵止宇站在栏杆外头,冲他挥了下手,电话里两人都没说话,打了个空白电话,李雨鸣看见他穿着一件牛仔的外套,臂弯里还挂着一件外套,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长身而立在栏杆外头招手等她。

      李雨鸣把电话挂了出闸,径直往出站口的围栏那边走去,越走越慢,她盯着赵止宇的脸看,生怕看到他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譬如说看出了不欢迎她来的一些端倪,走进去之后倒也没有,他眉头舒展,嘴角挂着浅笑,像是还挺高兴她过来。

      先前她整个人像一只充满危机感的兔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人从笼子里揪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宿命是会被做成麻辣兔头还是其他的佳肴。

      所有不好的心绪都在这一刻化解了。

      “傻了吗?出口在那边,赶紧出来。”赵止宇偏头用下巴往前面指去,还把手伸过来捞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出口的那个方向引。

      出来之后赵止宇把挂在臂弯的那件外套惦着抖顺给她披好。“怎么突然过来了?”

      李雨鸣没回他,低头把手放进包里翻了一会,拿了个东西出来,虚抓在手里,手背朝上,递过去,还抬眸觑了他一眼,嘟囔道:“你的东西,还给你。”

      赵止宇还以为是什么呢,伸手出去接,李雨鸣把手覆到他手心,手指很凉,是那天用剩的那个套。

      赵止宇看见这玩意之后哭笑不得,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接过后他塞进口袋里,伸手去牵她,很小声的回了她一句:“那就先放我这,晚上......再给你。”

      李雨鸣不知道是羞赧的逃避还是有些怯,甩开了他的手道:“我要回去了。”她有一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过来的初衷就只是想见见他而已,事情好像在往扭曲的方向发展,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把这个玩意拿出来还给他,如果要解释的话,自然是会被他觉得是在欲盖弥彰了呀。

      虽然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没错,以后这种事也是避免不了的。

      平日里看赵止宇衣冠楚楚的,只要牵扯到床笫之事他就满口开浑,那天晚上是已经见识过了。李雨鸣脸热到后脖颈,说不出一句话。

      “哎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赵止宇轩然把她拉过来抱进怀里,在她额头亲了下。接着牵起她的手往前面走,“走,带你去逛逛。”才走了几步,赵止宇就感觉自己牵着的人脚步沉重,似不大愿意跟自己走。

      赵止宇停住脚步回头凝视她,李雨鸣不避他的目光,一样直愣愣盯着他看,赵止宇没忍住,又笑了:“你不会真的特地过来还这个东西给我的吧?”

      李雨鸣不语,眨了下眼,继续看他,希望他在说点别的。

      赵止宇并没有说别的转移什么话题,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掏了个戒指出来,牵起她的左手带在她中指上,说:“回来那天买的,真的是买给你的,不信的话有收据,可查。”

      这才缓和下来她直勾勾瞪着人看的目光,戒指带进去之后大小刚刚好,是玫瑰金的素戒。李雨鸣抬起手凑到面前细瞧时,戒指表面在自然光的照耀下闪了一下,像天上不可多得的星光。

      之后他们去了地下的商场,进去了一家大超市,闲散的逛着。大超市里面单曲循环着《迎春花》那首歌,新年的气氛依然浓烈。

      赵止宇继续说起买这个戒指的事情。为什么不是买的钻戒呢,因为他觉得现在买钻戒的话像走到头了一样,不该如此草率。

      “走到头?”李雨鸣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是走到头?什么意思?

      “就是结婚的意思,我们还没到结婚的时候,如果我现在买钻戒给你了,结婚的时候买什么,买金刚金吗?”

      李雨鸣被他这一句金刚金逗笑了,不知道他是什么逻辑,但是大抵可以认为,他这是在变相的阐述一步一步慢慢来的意思吧。

      赵止宇继续说:“钻戒的话,在欠一下,等结婚的时候跟婚纱一起补给你。总之我欠你的,我是一定会还。”赵止宇拉着她的手,又用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逛着逛着,离歌声的播放源越来越近,赵止宇这句话虽然搅合在了商场《迎春花》的歌声里,但李雨鸣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其实有没有钻戒都没关系吧,这是她此刻内心的想法,就那天用签字笔画的那个她也很喜欢啊。

      李雨鸣抬头无声的看着他,他这个角度也很好看,清晰的下颚线,白皙的皮肤,只是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会是什么样。正当她暗自揣摩的时候,赵止宇偏头看下来,他黑曜石般的眼球里,闪过两点光,像刚沉入潭水里的湖泊,又像清晨迎接朝露的蜻蜓,是纯净真挚的,他嘴巴一张一合继续说着话。

      此刻周遭所有的声音像都禁止了般,李雨鸣只听得到他的说话声,音色好听咬字清晰,一字一句:“这一生还很长不是,我们一边相爱,一边互相等待。”说到这赵止宇停下脚步,与李雨鸣相对而立,牵着她的左手,拇指还摩挲了下那枚戒指,低头盯着她的眼说:“我会爱你,就像你的手指一样,你不砍了它去,它就会一直跟着你直到烧成灰,随你下葬,直到死亡的尽头。”

      李雨鸣瞳孔微缩,愣了半响,这好像是在一起这么久之后第一次从赵止宇口中听到爱这个字,说的有点深沉,但他确实是说了,李雨鸣佯装不懂问:“什么意思?”

      “我是说等我死了,也要跟你埋在一起。”他像是在漫不经心的讲一个浪漫的恐怖故事,尔后又牵起她的左手亲了一下那枚戒指的位置。

      商场角落的一盆蝴蝶兰开得正好,像此刻李雨鸣漏跳了半拍的心,灿烂又热烈。

      此刻的她真的不知道这句话,后来会真的成为一个想起来就令人发笑的恐怖故事,好笑到流出泪来的那种。

      后来,在分手那天,李雨鸣就像砍了一只手一样,觉得自己废掉了。而这句话也在后来的好多年里,会陪伴她入梦,然后醉醒,像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一样。

      从一开始的苦楚到后来的荒诞,可笑,无味。

      话题又很快被扯了回来,先前的气氛也全然没有了,《迎春花》的歌声没断过。

      赵止宇突然问她:“要不要跟我回家?”

      李雨鸣是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的,她来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个事情,虽然那天他也问过这个问题,只是今天真的没做这个准备。

      “下次吧。”李雨鸣回他。

      赵止宇也没在继续提了,想着下次就下次吧。他们从地下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赵止宇说:“那带你去我家附近逛逛,然后带你去吃东西。”

      “好。”

      去他家的路是沿着海边的,赵止宇开的很慢,后面一辆又一辆的车超过他。夜晚看不大清海面,打开窗能听到海浪冲上来拍打沙滩跟岩石的声音,遥远处有个地方的上空,有烟火绽放,隔得很远,很远,像一朵朵在黑暗中盛开又消失的蒲公英。

      沿着海边公路一直开,然后转了个弯,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黎海湾,是一个高楼耸立的半岛,半岛的最尖端就是那个赵止宇爷爷设计的灯塔,黎海的标志性建筑物,过了桥,往半岛里面开去就离海边越来越远了。

      赵止宇家不住在那块半岛,他们家住在黎海的半山,家里是住的独栋洋房,那个半山是半岛后面的一座小山,整座小山已经被开发成房产了,盖的全是洋房,绿化做的很好,赵止宇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住那边比较安静空气也好些。

      之前有听到钱跷梓提到过,说赵止宇家住的那块地,是他家开发的,先前李雨鸣还以为是小区的那种楼盘,这回来了之后没想到是直接开发的一座山,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他们在半山这边的商圈停了车。马路对面是一个人民广场,这边还有个电车站,电车是沿着路边外侧开的,有专门的电车道,电车道绕半岛一圈回来,是属于观光车。李雨鸣对这个观光倒不是很大的兴趣,她看着人流排队上车,好多小孩子,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气球抱着玩具,被家长陪同着。

      她的爸爸林铭此刻也会带着他的小女儿这样出去玩吧,她曾经也有这样的少儿时光,只叹时间飞逝,世事难料。

      赵止宇看李雨鸣盯着电车出神,扣着她的手,指头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凉了,垂头问她:“一会就带你去坐那个电车。”

      李雨鸣回过神来,抬头凝望着赵止宇,他的头发挡住了些许眼睛,左颧骨的那粒很小的红痣像是诠释了他此刻,内心的疲惫一般,有些暗淡。“下次吧。”

      赵止宇回她:“也行,想吃什么呀?”

      “依你。”

      “你来了肯定要听你的啊。”

      “那你平时都会吃什么?”

      “平时很少出来吃,都是家里阿姨做饭。”

      “那就到商场里面的导航图去,闭眼点到哪个就吃哪个吧。”

      最后选了个酸菜鱼。

      ***

      吃完饭之后,他们去逛街了下广场,大过年居然还有捞金鱼的。一堆小朋友围着在那捞鱼,几个带小孩来的家长,坐在一旁聊天。李雨鸣走过去蹲在那,看着那缸密密麻麻的金鱼,抬头问向赵止宇:“可以买两条吗?”

      “可以买,我家有鱼缸,买了我带回去养,你想买多少都可以。”

      “你家的鱼缸很大吗?”李雨鸣此话似乎有言外之意。

      赵止宇是个聪明人,自然是听出来了的:“不大不小,用来装你买的鱼刚刚好,其他的一概不收。”

      之后,李雨鸣捞了两条,一条是白色的头顶顶着一点红,另一条是黑色的,老板给她打包到塑料缸里,给了她一包饲料,李雨鸣把小小的塑料缸提得高高的,对着赵止宇说:“这个白色的是我,这个黑色的是你,你不要把它养死了哦,下次我要去你家看它的。”

      赵止宇点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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