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两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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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格拉斯？”
当弗列德利克登上停在城堡正门前的黑色马车时，他一眼就看见了正抱着波斯猫，一边为它梳理毛发，一边焦急地看着窗外的阿斯托利亚。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即使算不上熟悉，但由于阿斯托利亚是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的亲妹妹，弗列德利克多多少少记住了她的脸和名字。
“啊，冯格里芬……”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阿斯托利亚竟然也记住了他拗口的姓氏。个头矮小的金发姑娘客气又害羞地向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看起来和善又单纯。她犹豫了一下，问弗列德利克：“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姐姐？”
“看见了。她就在大厅里，正在摆行李。那两个行李箱里有一个是你的吧？”
弗列德利克回答。按照麦格教授的安排，所有圣诞节回家的学生都由马车送往霍格沃茨特快站台，而他们的行李被要求提前放在城堡大厅规定的角落，海格会派另一辆专载行李的巨型马车将它们运到列车上。
他刚刚说完，就看见达芙妮敏捷地跳上车来，并顺手关上了马车大门。她的发色和阿斯托利亚不同，是纯正的黑色，在马车内部黑天鹅绒座椅和深枣红色菱纹墙面的衬托下，呈现出一种金属质地般的色彩。
“嗨，冯格里芬！”
达芙妮在阿斯托利亚身旁坐下，抬眼看见了弗列德利克，热情地朝他打招呼。
“如果你们介意，我可以去别的马车。”弗列德利克谨慎地说。作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不和沙比尼，尤利安之类的同性朋友或长辈呆在一起，而是和一对并不熟悉的姐妹关在狭小的空间里，光是想想，弗列德利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达芙妮惊讶地扬起眉毛：“为什么？”她说，阿斯托利亚也对弗列德利克投以疑惑的目光。“我们当然不会介意你坐在这儿，冯格里芬。”达芙妮神情真挚地说。阿斯托利亚的波斯猫也从她的大腿上跳了下来，绕着弗列德利克的双腿打转，然后开始挠他的裤子。
这时马车轻微地颠簸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动起来，载着他们走向湖对岸的列车站。
达芙妮对弗列德利克的肯定始于决斗俱乐部之前的某堂魔药课。在那之前，她和潘西，米利森之类跟弗列德利克同级的斯莱特林女孩那样，对这个拖一口浓重德文腔，却有一副迷人脸孔的混血斯莱特林不冷不热，既不像对莽撞的格兰芬多或笨手笨脚的赫奇帕奇那样百般挑剔，也不会主动朝他示好，真正把他当作她们的同伴看待。
血统歧视，故作清高，说什么都好，她们不在乎。无差别的热情和友好不适合斯莱特林，朋友和敌人有时候不过只是一线之间，只有力量是永恒的。
但弗列德利克在那堂魔药课上的表现却让达芙妮对他刮目相看：那个周四的下午，他们与格兰芬多一起在地下室熬肿胀药水，原本平安无事，却不料中途高尔的坩锅莫名其妙地炸开了——达芙妮敢打赌，那一定是格兰芬多的那帮家伙干的好事——药水劈头盖脸浇向了全班，斯莱特林占到了受害者中的大多数。
达芙妮清楚地记得，当一股药水直冲向她与临时搭挡的弗列德利克和沙比尼时，平时鲜少展露自己在魔法上天赋的德国男孩眼疾手快地抓起魔杖，挡在了他们面前。
在一段达芙妮和沙比尼都无法听懂的咒语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滚烫的药水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化作一股淡绿色的雾气，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北欧的魔法。”沙比尼冷静地告诉目瞪口呆的达芙妮：“冯格里芬在那方面挺有一套。”
虽然人们总说女孩心思单纯简单，每个女孩的心里都住着一个英雄救美的美梦，但达芙妮坚信，比起弗列德利克那副充满欺骗与诱惑性的外表和那些毫无根据的小心思，这个混血巫师私底下对魔法的执着，以及无意中展露出的勇气和力量，才是得到她与沙比尼这样纯粹的斯莱特林肯定的根本原因。
就连她才来霍格沃茨不久的小妹妹都信誓旦旦地说：“冯格里芬是个非常好的人。”
路上他们很少交谈。弗列德利克专注地看着窗外，格林格拉斯姐妹则小声商量着马上到来的假期。马车已经行进到湖边的树林，再过不久，他们就将登上列车，离开这所被恐慌和不知名的危险笼罩的学校。
当他们走下马车时，头一个下车的弗列德利克下意识地回头搀了达芙妮与个子更小一些的阿斯托利亚一把。细微贴心的动作终于让姐妹俩下定决心，提出了从刚才起就商量酝酿着的邀请。
“冯……弗列德利克。”
达芙妮勇敢地叫住了他，说: “圣诞节前的几天，你有没有兴趣来格林格拉斯家的舞会看看？我和阿斯托利亚的堂姐就要和克斯特家的长子订婚了，爸爸说，我们可以邀请一些朋友来。”
达芙妮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并像预料中那样看见了金发男孩诧异的神情，很显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担心，冯格里芬，格林格拉斯家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保守。”像是安慰他似的，达芙妮耐心地说，就连达斯托利亚也忍不住插嘴：“我可以帮着写请柬。”
“我……”
弗列德利克还来不及回答，从第二批马车上涌来的人群就将他们冲散在了站台上。而那以后，无论是列车几小时的行驶，或是在国王十字站下车时，他都没有再看见格林格拉斯姐妹的身影。
看来只是个玩笑……弗列德利克松了口气。他压根无法想象，在麻瓜世界中长大的自己，究竟该在纯血巫师的宴会上摆出怎样的表情。
因此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迅速跑向了从进站起就已经一眼看见，现在正朝着他挥手的施耐德。
“Oh , my sonny boy!”施耐德故意用英语问候几个月不见的儿子。他蹲下身想要把他抱起来，却发现弗列德利克又长高了许多，于是简单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听说霍格沃茨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很快恢复到了惯用的德文，施耐德好奇地问。
“是的，爸爸。”弗列德利克没有打算瞒他，但也没有细讲。他只是和小时候一样亲昵地搂住父亲的脖子：“但没关系，我已经回来了。”
弗列德利克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渡过一个平凡温馨的圣诞，却没有料到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这对姐妹居然真的成功说服了格林格拉斯夫妇，将他列进了堂姐维奥莱特的订婚宴宾客名单；
他更没有料到，将这枚烫金紫罗兰色信封递到他手上的，既不是他的大角鸮贝恩德，也不是任何一只属于格林格拉斯家的猫头鹰，而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家养小精灵。
当小精灵在那个雪天的早晨敲响格里芬古堡的大门时，前去开门的施耐德目瞪口呆，正端着一碗麦片从厨房穿过门厅走向餐桌的弗列德利克也惊得差点把碗摔在了地上——梅林在上，即使隔三差五去霍格沃茨的厨房溜达，他还是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小精灵建立起足够上门拜访的友谊。
“多，多比试了很久，可一直没法直接进到房子里，最后好不容易才站在了这儿，尊敬的冯格里芬先生。”
陌生的小精灵朝父子俩深深鞠了一躬，长鼻子几乎垂到了地板上。弗列德利克注意到他套着个破旧的枕头套，在胳膊和腿的位置开了四个洞，这让它看起来比霍格沃茨那些几乎赤身露体的小精灵们显得稍稍体面了些，但枕套边缘的玫瑰色蕾丝花边还是让他忍不住想笑。
除了这些细节外，它胳膊上的那些瘀青和勒痕，也没能逃过弗列德利克的眼睛。
施耐德显然被搞糊涂了。他给弗列德利克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儿子回以茫然的目光。他抿着嘴唇犹豫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但这里有两位冯格里芬先生。”
外面正在下雪，落下的雪片裹在风里，掉在了小精灵光秃秃的额头上。弗列德利克担忧地看着它暴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思索它是否会感觉冷，也因此没有留意到施耐德头一次没有在有关于魔法界的事件上，把他自己的存在排除在外。
“是弗列德利克·冯·格里芬先生。”小精灵一本正经地说。它用尖尖的手指从枕头套里抽出两枚信封，用灯泡似的大眼睛在父子俩之间来回扫视了几遍，最后停在了往前走了一步，迟疑地向它伸出手，想要接过信封的弗列德利克身上。
“需要进来喝杯茶吗？”在弗列德利克将信封拆开的当口，施耐德试探着问。
“谢谢您，先生，但多比现在得回去了，两天后我会来接弗列德利克先生，傍晚六点，主人说先生可以吃过晚饭再走。”
说完这些，还没等施耐德回过神来，小精灵已经凭空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冰天雪地的布格豪森。
施耐德低下头，发现弗列德利克已经拆开了其中紫罗兰色的那枚信封。烫着金纹的信纸上用娟秀的字迹写下了他的名字，施耐德粗略看了一眼，发现那是封请柬。“已经开始有社交生活了吗， sonny boy？”施耐德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调侃，却没有丝毫该有的高兴。“格林格拉斯？有点耳熟的姓氏啊。”
“是个古老的纯种巫师家族。我没有想到他们会……”
话一出口，弗列德利克就后悔了。一直以来他都为有施耐德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母亲埃莉诺留给他的一半巫师血液虽然使他在刚进斯莱特林时饱受争议，但也从来没有让他萌生半点遗憾或厌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忽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施耐德误解了他，以为他不过在霍格沃茨呆了两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原来的生活，削尖了脑袋往纯种巫师的世界挤。
但施耐德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话题。“噢，我记得埃莉诺以前向我提过他们。”他将信纸塞进信封，还给弗列德利克：“格林格拉斯是马尔福家的老朋友了。”
在说到马尔福这个单词时，父子俩的目光同时停在了另一个更小，更薄一些的墨绿色信封上。
信封的角落有一块金色盾牌，很显然是个家纹。中间高傲昂起头颅的双足飞龙和描绘成花体的字母M 让他们瞬间想到了同样的人。
“是马尔福家的标志。”弗列德利克咬着牙说，刚才那个家养小精灵多比的名字，也让他想到了德拉科曾经对他的抱怨。他说：“我见过马尔福的箱子，角落里也有这玩意儿。”
“送信来的那小家伙胸前也有。”施耐德喃喃道，同样若有所思。
确认了这封信的寄信人后，他们打开信封，很快看见一张纸条露了出来。
『格林格拉斯家的猫头鹰找不到格里芬城堡，原因你最清楚不过。路德维希那个老狐狸也只透露了大致地形，具体并没有说清。但愿我的小精灵能及时找到来你家的路。』
『你的城堡无法正常使用飞路粉，从布格豪森赶去英格兰显然要费一番功夫，我不介意帮个小忙。西茜说她想提前见见格里尔逊的儿子，所以我建议他提早一晚出发，留宿一晚。到时候我的小精灵会来把他带走。』
『诚挚的问候』
『卢修斯·马尔福』
弗列德利克觉得自己有必要掐一下大腿，来辨认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他无法想像的事居然一件件发生了：家养小精灵送来了格林格拉斯家的请柬，照理该对他不屑一顾的卢修斯先生居然主动提议接他上路。他甚至敏锐地注意到了卢修斯在信中的留言对象是施耐德而不是他。
说真的，让卢修斯给一个麻瓜心平气和，措辞礼貌含蓄地写信，听上去恐怕要比……弗列德利克绞尽脑汁，也无法给它补上一个完整的比喻。他不相信光凭德拉科曾对他提过，关于埃莉诺和马尔福夫人曾经是“朋友”这点就能令卢修斯先生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至于信里提到的路德维希，直到多比在十二月二十二日的傍晚六点准时出现在格里芬古堡的门前时，弗列德利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或许和尤利安有着什么联系。
“请抓牢我，小冯格里芬先生。”多比尖细的嗓子将弗列德利克走掉的神拉了回来。现在他们就站在格里芬古堡门前的一小片空地上，弗列德利克裹紧大衣，两手空空，原本出于礼貌想带去的正装礼服被多比以一句“主人说他会准备更好的”给堵了回去；而多比照旧是一个旧枕套的打扮，耳朵尖尖，皮肤打褶，眼球剧烈突出。弗列德利克发现，它胳膊和小腿上的伤，比上一次看到时更多了。
施耐德则平静地靠在大门前，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依靠魔法的奇幻旅程既不担心也不好奇。“答应我，平安夜的晚上一定得回来。”他简单地嘱咐道。
连弗列德利克自己都不敢相信，仅凭这样一张简单的便条，施耐德就真的放心地将他交给了一个对麻瓜血液存在敌意的巫师家庭。
雪花像棉絮似的飘落，越下越大，逐渐阻碍了他们的视线。弗列德利克深吸了口气，紧紧握住多比细长的手指和瘦弱的肩膀，捏了捏，表示已经做好经历接下来一切的准备。
“幻影移形罢了，别这样紧张，小冯格里芬先生。”善良的小精灵安慰着他。
然后在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中，弗列德利克感到肚脐眼仿佛被什么狠狠钩住，布格豪森的一切，包括白雪覆盖的连绵山峦，耸立的格里芬古堡，披着外套，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的施耐德，都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两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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