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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斯莱特林仙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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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背后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像是不知名的巨兽张大的嘴。空气里也是凉飕飕的,潮味比休息室更重,甚至还泛着点说不清楚的腥味。“斯莱特林的仙境?难道是吃人的仙境吗!”弗列德利克不禁有些胆怯地想,但既然是尤利安带他过来的,就算害怕他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所以弗列德利克只是小心翼翼地扯着尤利安的袖子,跟着他的节奏慢慢在黑暗中往前走。
尤利安显然没打算这么摸黑走下去。他转身把刚才打开的木门合上,并在黑暗铺天盖笼罩下来的同时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魔杖,“荧光闪烁(Lumos),”他低声念出咒语。魔杖头上亮起的光斑映亮了周围的空间。
现在弗列德利克终于能看清了,原来他们正站在又一座陌生门厅的中央。门厅是椭圆形的,几乎是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外的那座巨大门厅的缩小版。拱形穹顶上垂着一盏古老华丽的枝形吊灯,而在前方正对进来的那扇木门的位置,又有三扇一模一样的木门并排伫立着。
弗列德利克在尤利安的带领下径直走向最右边的那扇门。他注意到另两扇木门的门缝里都透出让人不安的绿色或蓝色光芒,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至于他们正要打开的这扇门,相比之下就显得普通多了,唯一的特别恐怕就是它的门把手是一条黄铜铸成的大蛇形状。
惟妙惟肖的大蛇高昂着脑袋,看上去正在骄傲地吐信子,张开的嘴里甚至还精细地雕刻出了毒牙。它灯泡似的眼睛则朝外凸着,即使只是件缩小的工艺品,仿佛也能让人感受到它潜在的危险。
而让弗列德利克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大蛇的脑袋上,居然非常可笑地顶着一撮羽毛。
“这是雄蛇怪。”
尤利安显然留意到了弗列德利克的迟疑,向他解释,“非常可怕的怪物,寿命极长,活个几百年没什么问题。它们单凭眼神就能让人毙命,不仅麻瓜和普通巫师,就连危险的黑巫师们都对它退让三分。但还是有许多人相信它是斯莱特林的庇护者,因为斯莱特林学院的创始人,萨拉查·斯莱特林,就是个有能力与它交流,甚至控制它的蛇佬腔。”
“蛇佬腔?”这已经是弗列德利克第二次从尤利安这儿听到这个词了,“能跟蛇说话的人?”
“是的,在传说中通常被看作非常罕见又危险的能力。”
“那这扇门的背后……难道就住着你说的蛇怪?”
弗列德利克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变快了,那一瞬间他甚至冒出了一种古怪的想法:“难道……尤利安就是个蛇佬腔?”他胆战心惊地想,并顺利联系了尤利安在谈到蛇怪时的漫不经心和以一个混血身份登上斯莱特林级长位置的轻易。但到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退缩逃跑了。弗列德利克盘算着是否要闭着眼睛走进去。
“当然不是。哦……阿拉霍洞开(Alobomora)。”
尤利安抽出魔杖,这一回他单用魔法就轻易打开了第二扇门。他握住黄铜蛇怪的身子把门拧开,一面扭过头,耐心地告诉弗列德利克:“私藏蛇怪是非法行为,就算是霍格沃茨也不可能冒这个险。况且,在大不列颠,已经将近四百年没有关于蛇怪的任何记载了。”
“它们灭绝了?”意识到猜测错误,弗列德利克松了口气,接着追问道。
“当然不,我相信。”尤利安回答道,“至少我在小时候,就曾经听长辈提到过这么个人,他的魔杖内芯是一根蛇怪的羽毛,看,就像这个,”他点点黄铜蛇怪脑袋顶部的那撮凸起,“非常罕见,强大又危险的材质,我想就算是老奥利凡德——你的魔杖就是从他那儿买的吧——都没有见过这样稀罕的东西。”
“那根魔杖现在怎么样了?”
“据说毁了,早些年时候的事了,”尤利安说,“也难怪,没有人能够控制这样的东西。但话说回来,刚才我说的一切都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只是传说,因此真实性我也不敢保证。”
门已经被尤利安打开了。因为视线被他挡住了的原因,弗列德利克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门里面的场景。但他清楚地嗅到了比刚才更浓重的潮气,以及一阵持续不断的哗哗水声。
“进来看吧。欢迎来到斯莱特林的仙境。”尤利安收起魔杖,把弗列德利克拉过来往门里推。
这是一间宽敞的圆形屋子,比想象中要明亮一些。除了正中央那片由一排石阶连接,半径三米有余的石质圆形高台外,其余地方都被清澈见底,至多只能淹到成年人大腿根部的水面覆盖,而刚走进门内的弗列德利克和尤利安就站在阶梯的最底端。水流是活的,它们从四周灰蒙蒙的石墙顶端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宁静温软,且恰到好处地没有浇灭石墙凸出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火把,温柔地灌进池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奇怪的是,四周护城河似的环形水池竟像个神奇的无底洞,任凭泛着荧荧绿光的水流不断填进去,却没有丝毫要溢出来的意思。
而当弗列德利克终于站稳脚步,睁大了眼睛,顺着石墙将视线投向水流的源头,也就是屋子里的天花板时,他的心情已经完全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Ein wahres Märchenland!
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弗列德利克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在世上看见如此奇妙的景象:房间里的天花板早就消失了,或者该说压根就没存在过,这让它看上去有些像每天都会随着外面天气改变形态的城堡礼堂,却也不太一样。最初他认为那是一片黑黝黝,朦朦胧胧的景色,但随着一群不知名的东西在头顶上飞速掠过,紧接着忽然折射进来的,碎玻璃似的阳光让弗列德利克陡然意识到,眼下沉甸甸地盘踞在这间屋子顶部,还不断有水漏下来的这片神奇穹顶,正是斯莱特林休息室所在地正上方的大湖,也是巨乌贼的家!
“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弗列德利克那副喉头发紧的紧张表情让尤利安笑了起来,“我第一次来这儿时,反应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黑色水草构成的森林,闪闪发亮的光斑和漂浮着的泥沙,银色的小鱼像飞镖似地成群结队呼啸而过,偶尔还有些球状的,周身长满古怪艳丽花纹的奇怪生物在水草丛中打转。弗列德利克猜它们绝不是鱼,因为它们长着两条古怪的长腿,腿上还连着带蹼的脚。“哦,这些是彩球鱼,”尤利安俯身在他耳边解释,“算不上不危险,但爱捣蛋的小东西,听说人鱼们对它们非常头疼,经常会把它们的腿打成结,不让它们四处乱跑。”
“连人鱼都有?”弗列德利克更惊讶了,“这可真不可思议!”
“是的,但别太好奇,要知道人鱼可没你想象的那么漂亮温柔,虽然我也没见过。但不能否认它们的存在间接赶走了坏心眼的格林迪洛,那些脑袋上长犄角的淡绿色小魔鬼可让从前的学生们头疼了好一阵子,”尤利安按住弗列德利克的肩膀,接着说:“霍格沃茨是个相当神奇的地方。别说人鱼和格林迪洛了,听说还有人在湖边的码头那儿被软爪陆虾咬肿了脚,结果连续倒霉了一个星期。”
稀奇古怪的生物名词听得弗列德利克云里雾里,他想尤利安一定彻底忘记了他还是个刚刚接触魔法世界两个月的新生的事实。他沉默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憋出一句完整的话:“它们……我是说这些水,还有鱼之类的,为什么不会掉下来?”他小声问,想了想又补充道:“是玻璃吗?”
虽然有阳光不时渗下来,但灰亮泛绿的湖水还是不免显得诡谲。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湖里奇妙的景色简直像被包裹在水晶球里的盛大预言。
尤利安耸了耸肩,表示否定,“我想不是。”
他示意弗列德利克跟着他走上阶梯。他们登上最中央的高台,弗列德利克发现那里摆着两张厚面高背椅子和一张雕刻着华美花纹的石桌。石桌上有一副西洋棋谱,黑白棋子们老老实实排列在各自的疆土,显然还没有到勇士们结束长达百年的沉睡,为开辟新的时代开战的时候。
尤利安朝头顶上的湖面举起魔杖,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在弗列德利克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时,魔杖头上已经悄无声息地射出了一道淡金色的光。而当光束接触到水面的一刹那,弗列德利克惊讶地发现,它们居然像被湖水吞噬了似地忽然消失了。
泛着灰绿光芒的水面竟然一点都没有动,就连最近处一只正在给两束水草打死结的调皮彩球鱼都是一副对刚才发生的事浑然不觉的模样,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简直跟果冻一样!弗列德利克诧异地想。
“我们能看见它们,但无法打扰它们。”最后尤利安这么说。
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弗列德利克悄悄扭头看了一眼。刚才还散发着灰绿光芒的湖水穹顶忽然像被什么遮蔽了似的陷入一片黑暗。“是巨乌贼吗?”在尤利安快要捏住蛇怪把手将门重新关上时,弗列德利克焦急地问。
“或许吧。”尤利安松开了把手。
弗列德利克连忙跑回房间正中的高台。阳光碎屑透过灰蒙蒙的水面落了一地,哪里还有巨乌贼的影子?
施耐德的第二封信在弗列德利克回信后不久就寄来了。他似乎已经结束旅行回到了德国的家,并表示会期待弗列德利克回家过圣诞。信的末尾施耐德还特别提到,他已经准备好了今年用作当圣诞树的雪松。因此弗列德利克爽快地在回家学生的名单上签了字,在假期开始前的一个星期收拾起行李。
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天气冷得更加厉害。早晨醒来时发现昨天夜里下了雪,城堡和附近的山头都被好几尺厚的积雪盖得严严实实,湖面也结了硬邦邦的冰。弗列德利克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甚至把半张脸藏进了绘有绿灰条纹的羊毛围巾里。
他带着蒜蓉面包在湖边转了几圈,确定了巨乌贼不会在这样的天气突破冰层活动,这才悻悻地回了寝室。
这天的飞行课因为午后开始下雪的关系取消了。最开始还只是极小的冰晶,到后来比指甲盖还大的鹅毛大雪迫使海格不得不把留在外面打雪仗的学生们赶回了宿舍。但他的行动显然太迟了,因为格兰芬多的韦斯莱双胞胎兄弟已经用几只施了魔法的雪球袭击了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奇洛教授,闻讯赶来的麦格教授脸色阴沉得吓人,简直清楚地告诉了所有人这次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回去后弗列德利克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书,暖融融的火炉烤得他昏昏欲睡。
三年级以上的学生们都去了学校附近的巫师村落霍格莫德,留下来的只有尚没有资格去的低年级学生。前一晚在遇到尤利安时,他好心询问弗列德利克,是否要帮他带些什么,只可惜弗列德利克对霍格莫德一无所知,任凭肖恩耐心为他列举了一长串店名,弗列德利克仍旧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无辜模样。
“算了,小孩子都会喜欢蜂蜜公爵的糖果。”最后肖恩无奈地说。
尼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尤利安的房间里钻了出来,硬是要和弗列德利克挤一张沙发。黑毛大狗尖尖的牙齿和有力的爪子在眼前晃来晃去,湿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有些痒,但也不叫人心烦。弗列德利克刚把一本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神奇动物在哪里》(他可不希望下次与尤利安交谈时再因为无知冷场)塞回包里,手指忽然碰到一本皮质封面的书。弗列德利克疑惑地把它抽了出来,一看见那黑色烫金的封面就想起来了:
这还是他在来霍格沃茨头一天,在床垫底下翻出来的那本来路不明的《圣经》。
弗列德利克把毯子往上扯了扯,翻开《圣经》的第一页,打算从头读起。虽然他不信教,但也不妨碍他接触不同的文化。这时他忽然感到原本放松的尼奇忽然绷直了背,喉咙里呜呜叫着,似乎是很不安地扭头往后面看。弗列德利克正感到奇怪,下一秒就看见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将他的圣经硬生生地抢了过去。
“真不容易啊,原来你还认识字,冯格里芬。”
德拉科就趴在弗列德利克坐着的沙发背上,左手懒洋洋地撑着沙发,右手拎着刚抢来的圣经,脸上挂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而当他低下头,居高临下,习惯性地用那种得意洋洋的腔调对弗列德利克说话时,他居然难得没有嫌自己跟眼前这个‘肮脏的杂种小子’凑得太近。
德拉科的呼吸清楚地喷在弗列德利克的脖子和耳朵上,弗列德利克难受得都快哆嗦了。
“还给我。”
弗列德利克僵着脖子不想动弹,只是按住尼奇的背,以防大狗伸爪子去挠背后这个无赖又不知好歹的混蛋。
同时他重复着简单的句子,“还给我,马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