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恐高症 ...
-
德拉科最后是被弗列德利克硬拽起来的。因为当他终于受到弗列德利克的鼓动,想要下楼去和拒绝了他的波特在扫帚上决一高下时,才发现由于刚才长时间的糟糕坐姿,他的腿已经麻得完全不受控制。
德拉科不死心地悄悄抬起脚踝,发现脚踝没有反应;再试着移开膝盖……该死,膝盖也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弗列德利克居高临下看着脸已经开始泛红的德拉科,心里已经快笑翻了:偏偏在关键时刻麻掉了吗?你的下半身还真是靠不住啊!
虽然的确想看看德拉科能怎样挣扎着爬起来,可时间已经不容许他们继续这样闹下去。所以最后弗列德利克还是故作绅士地朝他伸出了手,德拉科也只好别无选择地接住。但在重新站稳的下一秒德拉科果然飞快地把弗列德利克的手甩开,接着死命往衣服下摆擦,一边恶意地低声咕哝着:
“混帐,脏死了!”
弗列德利克不甘示弱,“该死,笨蛋的病毒会传染!”
他下意识地想要从口袋里摸手帕来擦,但很快反应过来,手帕从上次给德拉科擦了墨水之后,到现在还没有拿回来过。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石楼梯建在塔楼外围,一圈一圈盘旋而下。回到大厅后弗列德利克直接去了飞行课专用的草坪,德拉科则一个人回了礼堂。这天天气不错,晴朗,又刮着清爽宜人的微风。草地上已经有一些斯莱特林的学生了。他们三两成群,谈一些飞行或魁地奇之类的话题,弗列德利克加入不了他们,只好坐在草地上发呆。
“哦,不,这些扫帚可真够糟的!”
眼角瞥到边上不远处站了两个人,尖尖的声音像用木片刮琴弦那样刺耳。弗列德利克顺着声音看过去,好半天才终于想起这两个斯莱特林女生的名字:黑发黑眼,神情冷漠的叫潘西,另一个浅色头发大块头,下巴直直往前伸的是米利森,其余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潘西似乎有个相当可笑的姓氏。
她们正充满嫌恶地对着另一个方向指指点点,偶尔发出母牛喘气似的嗤笑。
弗列德利克这才发现那里的草地上已经整整齐齐排列了二十来把扫帚,看上去的确不怎么好。有一些扫帚柄上的漆快磨没了,还有一些的扫帚头也乱七八糟,枝条到处乱扎,乱蓬蓬的,活像只被惹毛了的豪猪。
“嘿,弗列德!”
有人往他肩上拍了一掌,原来是赫敏和纳威。弗列德利克忽然高兴了起来,他没料到除了斯内普的魔药课,居然连飞行课都能和格兰芬多一道上。这时两个学院的人还没来齐,任课老师霍琦夫人也没有到。于是赫敏和纳威干脆一左一右坐在了弗列德利克对面,三个人形成一个小三角,袍子边上象征学院的色差让周围人纷纷侧目。
“……德拉科·马尔福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弗列德,但愿你别和他成为朋友!”
弗列德利克听了一惊,连忙表明立场,“和马尔福成为朋友?别开玩笑了!”,然后示意赫敏继续说下去。
他尽可能不去在意那些掺杂着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只是悄悄用手揪着地上新鲜的草根。
这几星期以来弗列德利克心里已经明白得很,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是多年的老对头,各自的学生成为伙伴,甚至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围坐在草地上聊天,简直算得上一场奇迹。
纳威虚弱地朝弗列德利克笑了笑,赫敏似乎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知道吗弗列德,圣母在上,我敢发誓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没有教养的人!”
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傲慢,自大,恶意侮辱格兰芬多,挑衅哈利,刚才居然还抢了纳威的记忆球!”
……确实很像那家伙的作风。
弗列德利克抿住嘴唇,对赫敏的话表示理解,“别管他。”他耸了耸肩,又问:对了,记忆球是什么?”
“我奶奶给的……”沉默很久的纳威终于怯怯地出了声,“你知道的弗列德,我总是没记性,丢三落四的,所以奶奶给了我这个,她说它能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忘了做。”
他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记忆球递给弗列德利克,“试着把它紧紧握住吧,弗列德,如果它变红的话,你大概也把什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那是颗大弹子似的玻璃球,里面充满了可疑的白色烟雾。
弗列德利克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玻璃球面因为在纳威裤子口袋里呆久了的关系变得温热。
但除此之外,尽管弗列德利克紧紧攥住它,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玻璃球也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丝毫没有变色。
赫敏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你的记性不错,弗列德,”她朝他眨了眨眼,“纳威就不一样了,他简直完全不敢用手摸它,早晨我们已经见识过它红得发亮的模样了!”
纳威也跟着笑,一边摸着鼻子,显得害羞又憨厚。
这时弗列德利克忽然从玻璃球折射出的倒影中看见了背后不远处刚刚出现的德拉科。他在玻璃球里的影像完全扭曲变了形,手脚变短,头胀得像气球,鼻子和额头都突了出来。他正在用那种惯有的轻蔑眼神看向小三角圈子。弗列德利克回头的时候恰巧看见德拉科无声地摆出了嘴形:
“该死的泥巴种,”显然是指赫敏。
接着他又朝弗列德利克抬起来下巴:“肮脏的杂种。”
托德拉科的福,飞行课最后变得一团糟,不过这都是弗列德利克后来知道的事了。
霍琦夫人在课程开始时向学生们示范了怎样骑上扫帚而不从头上滑下来,然后又开始纠正他们手柄的握法。弗列德利克的运气不怎么好,他的扫帚不仅像刚才潘西她们抱怨的那样又老又破,枝条乱糟糟的,横七竖八朝各个方向戳出来,就连手柄上都藏着讨厌的倒刺。弗列德利克小心翼翼地把那根最长的,差点就把他的手掌戳破的倒刺拔掉,谁知扫帚竟像有生命似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直直地掉回草地上,任凭弗列德利克头痛地重复霍琦夫人教授的方法呼唤它,扫帚也只是懒洋洋地在地上打滚,一副在和他闹脾气的样子。
弗列德利克好不容易才又把它抓起来,这时他忽然听见霍琦夫人正在批评德拉科做得不对。他扭头看了看明显满脸尴尬又不甘的德拉科,心里不禁一阵痛快。
果然是骗人的吧,该死的撒谎精!
他回想了一下德拉科描述的那些夸张的飞行奇遇,心满意足地得出这个结论。
队伍另一头的哈利也在朝德拉科的方向张望,不时和身边的罗恩小声嘀咕几句,然后两个人同时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这些都被弗列德利克看在眼里。
“好了,我一吹口哨,你们就两腿一蹬,离开地面,要用力蹬。”
霍琦夫人示意所有人跨到扫帚上去,“把扫帚拿稳,上升几英尺,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垂直落回地面。”她精神抖擞地朝他们举起手,宽大的长袍袖子顺着手臂滑下来,露出一小截手臂,“记住了,千万别飞得太高,不管你是头一回碰扫帚还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只要你不想在医疗翼过夜,就按我说的办!”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霍琦夫人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看了德拉科一眼,金棕色的眼珠像鹰一样。
弗列德利克想,她可真是好眼力!
起初一切都还挺顺利。终于闹完别扭的扫帚带着弗列德利克浮到离地面一米多一点的位置,虽然还是带着些颤抖但总体还算平稳。弗列德利克只要稍稍把腿伸直就能踩到柔软的草地。他的对面是赫敏,和他一样保持着极低空的漂浮,正在努力劝着身边一脸胆怯,似乎压根不愿骑上扫帚的纳威。
“别害怕,纳威,”赫敏腾出一只手去扯纳威的袍子,“像大家这样骑上来,霍琦夫人会用口哨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该改变飞行高度。”
但纳威实在太紧张了,以至于赫敏刚刚碰到他的衣服,才把哨子举到嘴唇边,正打算吹的霍琦夫人也刚刚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朝他看过来,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紧接着忽然以一种全身血液都涌上大脑的爆发力跳上扫帚用力蹬了一把,在撞开了包括赫敏和弗列德利克在内的最近几个学生后直直地朝天上飞去。
“Fucking wanker!”
德里安·普塞最后一个被纳威从扫帚上撞了下来。他狼狈地坐在草地上,捂住脚腕龇牙咧嘴地咒骂着,但这一回难得没有人搭理他。几乎草坪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半空中惊慌失措的纳威身上,尖叫声此起彼伏从人群里传来,有些胆小的女生甚至夸张地捂住了嘴。
离他最近的弗列德利克也被撞得晕晕乎乎。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刚打算从扫帚上下去扶德米安一把,却忽然感到屁股底下的扫帚发出一阵从没有过的剧烈颤抖。然后在弗列德利克还没来得及回味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这把破烂又坏脾气的扫帚居然像失去了控制似的,瞬间就带着他往上跃了十来米。
“回来,孩子!”霍琦夫人先是脸色苍白地朝像从酒瓶里喷出来的软木塞子似的飞快上升的纳威大喊,紧接着又忽然改变了方向:“噢!不!冯格里芬先生,你又是在做什么!”
这还是霍琦夫人教这门课来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两个学生同时违反课程要求挂在了半空中,并完全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狂风擦着耳朵刮过去,弗列德利克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就好像声音从牙缝里漏出来的瞬间他的力气也会同样没了似的。他能做的只有夹紧双腿,同时用劲抓住布满可恶倒刺的老扫帚。
“它一定是疯了!”他绝望地想。
底下仰头围观的人群已经变成了看不清的黑色小点,事情的罪魁祸首纳威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疯狂的扫帚已经将他送到了和城堡塔楼齐平的位置,晕头转向间似乎还能看见远处栖息着巨乌贼的,波光粼粼的大湖。
这时弗列德利克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慌。事实上这样的高度原本并不以让他畏惧:德国老家的古堡里不是没有这样的高处,而后来西西里那回莫名其妙的梦游之旅中,他甚至还一个人腿脚发软地在钟楼尖顶上呆过大半个晚上,但这些从高处俯瞰的经历都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恐惧。
理由并不难猜:现在他骑在这把疯狂的老扫帚上,脚底悬空踩不到地,稍不留神就会像德拉科那个拙劣的冷笑话那样松脱手,摔得粉身碎骨,变成一堆残渣似的遗骸。
弗列德利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昏暗的灯光里首先看见的是一排亮晶晶的牙齿。弗列德利克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惊慌失措的纳威,失控的疯扫帚,强劲的,刀子一样锋利的风,以及松脱手那一瞬间的天旋地转。
要不是很快认出眼前正咧嘴朝他微笑的这个人是赫敏,弗列德利克恐怕认为他已经死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赫敏拖了张椅子在他边上坐下。弗列德利克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不出所料浑身骨头痛得像要裂开似的,但好歹感觉上并没有断。赫敏连忙阻止了他,“先别乱动,弗列德,”她为他调整了枕头高度,“庞弗雷夫人待会儿会来给你喝药。但说真的,从八十英尺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还没怎么受伤,还真有你的!”
她似乎是安慰他似的开着玩笑。
“纳威呢?”弗列德利克忽然想起了飞行课中的另一个倒霉鬼。
“还没有醒,不过别担心。”
赫敏轻手轻脚地拉开弗列德利克和相邻床位间的帘子,能清楚地看见纳威在那边平躺着熟睡,“虽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大问题,但纳威的运气就没你那么好了。他的手腕断了,庞弗雷夫人为他接了骨。”与弗列德利克因为疲惫说不上话的状态相比,赫敏似乎相当兴奋,“对了,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赫敏的喋喋不休贯穿了接下去的十几分钟。弗列德利克好不容易才听懂了前因后果:当他和纳威从扫帚上跌回草地面,并被霍琦夫人送来医疗翼时,仍旧精力充沛的德拉科和哈利则为了纳威掉在草地上的水晶球展开了一场扫把上的争夺——谢天谢地,还真如德拉科所愿,虽然哈利最后奇迹般地被破例选进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结果恐怕又足够他咬牙切齿很长一段时间了。
“真棒,”弗列德利克由衷地说,“祝贺他。”
刚才在扫帚上胆战心惊的经历让他对哈利这样仿佛天生就能驾驭这项技能的人相当敬佩。
赫敏离开后庞弗雷夫人带来了一管味道可怕的药剂,“喝了他,小子,”精神抖擞的老妇人皱着眉头说,“药剂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发挥作用,今晚你恐怕就得住在这儿了。但愿它能让你的精神变得好些。”
弗列德利克憋着气喝完,然后躺回木床,把被子拉到脖子以上。
临近午夜时又一阵脚步惊醒了他。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显然眼下并不是个探病的好时间。弗列德利克听见庞弗雷夫人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似乎和来访的人小声交谈了些什么。他以为庞弗雷夫人一定会把这意外的访客赶走,紧接着却听见刚才停下的脚步声重新朝病房的方向靠近。
弗列德利克费力地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纳威,憨厚迟钝的大个子男孩依旧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药剂似乎已经发挥作用了,至少疼痛已经感觉不到,只是身体还有些发软。
不知道来的是谁,弗列德利克正犹豫着是否要装睡,就听见房门被拧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