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养成手册》旧情千灯

1、收养

　　宋彦父母去世了。
　　车祸，那个醉鬼父亲和整日鼻青脸肿的母亲就永远的离开了他。十来岁的孩子像牵线木偶一样被赶来处理后事的小舅舅拉着走完了流程，还是一副要哭不哭的鬼样子。
　　好像没什么好哭的，那样的家没了也不算什么坏事。可是以后他就没有家了。
　　舅舅和舅妈在房间里低声吵着架，他家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舅妈十分不情愿收养他。
　　顾识青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穿了件白色风衣，干净利落的登场了。温和地做了自我介绍自称是女方朋友，对这场意外表达了遗憾，然后道：
　　“我要收养宋彦。”
　　面前那对夫妻变了脸色，暗自推搡一阵后男人刚想开口，就又听见清淡有礼的声音道：“我会每年给你们十万补贴；你们每周可以来看一次他，但记得提前和我约时间，我平常比较忙；另外他的监护权还是挂在你们名下，如果你们觉得我有任何对他不好的地方可以带他走。”
　　于是两人又闭了嘴。
　　顾识青体贴的让出空间让他们商量，自己走到宋彦面前，弯下腰：“我要收养你，以后和我一起生活，愿意吗？”
　　宋彦抬头对上她浅褐色的眸，没有说话。
　　那对夫妻商量了一阵，试探着抛出一个问题：“顾小姐，如果你要收养彦彦的话为什么不把监护权挂在自己名下？”
　　顾识青弯了弯唇，在心里挑了一个他们会觉得合理的理由：“我现在还是未婚。”
　　果然，他们对视一眼，神情放松了些。又问了不少她的情况，顾识青视情况回答了，他们说回去再讨论讨论，留了联系方式便带宋彦走了。
　　顾识青在原地站了会，仰头看着两张黑白遗像，慵懒的眯了眯眼睛。
　　酗酒，滥交，家暴。不折不扣的人渣的血脉，不知道会遗传出什么样的孩子呢？
　　后天的教育抵得过先天的基因吗？
　　那孩子快十二岁了吧，童年阴影会扭曲他的性格吗？
　　很有趣的课题。
　　顾识青温和的弯起唇，离开了。
　　第四天，那对夫妻来了电话。他们好似详细核实了她的信息，觉得没什么问题，满脸牵挂地把宋彦交给了她。顾识青送走两人，对面无表情的宋彦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识青，你可以叫我姐姐。”
　　宋彦低着头没有反应，半晌，对方还是温和的看着他。他抿唇握住那只手：“宋彦。”
　　顾识青牵着他回身，清清淡淡道：“我没有养过孩子，如果哪里没考虑到的可以告诉我。这是我的房子，稍后我会给你一把钥匙；有三个空房间，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柜子里有床品，不喜欢的话我们等会出去买；你吃午饭了吗？”
　　宋彦低着头应了声：“嗯。”
　　“那好，你先休息休息，我们一小时后出门买东西。”顾识青开门换了鞋，对他道，“鞋柜有一次性拖鞋，二楼最右边是我的房间，其他房间你可以自己逛逛。我要去处理一下数据，我们一小时后见？”
　　正午灿烂的阳光从窗户里毫无遮拦的落在男孩身上，甚至让他有些瑟缩。他的家里从没有这么明亮的阳光，只有昏聩的窗子和酒瓶破碎的声音。这样的落差该怎么面对？他要生活在这里了吗？
　　顾识青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应。宋彦不知想了些什么，逐渐咬紧下唇。眼见他要把自己咬出血了，顾识青玩笑似的拍了拍他脑袋：“嗯？”
　　宋彦像是猛然惊醒，胡乱点了点头。顾识青交代完他记得给自己找房间便上了楼。宋彦在门口站了会，才换鞋走了进来。他没多看，在一楼粗略逛了一圈便选定了靠他最近的一个房间。而他做的也不过是打开那间房门，然后局促的站在客厅沙发旁，仰头看了眼。
　　顾识青在离一小时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下了楼，就见那孩子微颓着背站在那里，听见动静朝她看了眼，而后又垂下头。
　　顾识青不紧不慢走到他身边，半开玩笑似的道：“小家伙，站出点气势来，蔫头耷脑的像我欺负你了。”
　　刻意放缓语气的话还是刺到了小孩子敏感的心，宋彦挺起背直直站着，头也抬起来变成了平视。顾识青看在眼里，另起了话头：“怎么不坐，给自己罚站呢？”
　　这个问题宋彦也答不出，抿着嘴不说话。顾识青没纠缠，带着他出了门。她本来打算开车，忽然想起宋彦的父母，又歇了心思带他去挤地铁。好在不是上班高峰，算是还不错的新鲜体验。
　　顾识青带他买了日用品，问到他时他都只会点头说“嗯”。又带他买了几套衣服，东西太多便让店家打包送上门，临离开前脑子一转带他到了零食玩具区。
　　顾识青目光扫过货架，问他：“宋彦，有忌口吗？”
　　宋彦闷声摇头。
　　顾识青挑拣着把听过的零食都买了一遍，站在玩具区面前看着奥特曼思索。她欣赏不来这东西，但不知道宋彦喜不喜欢。宋彦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和包装上“适龄6-8岁”，有点羞恼道：“我不玩这个！”
　　那就好。顾识青点点头，开始看隔壁的积木和乐高。宋彦绷着脸跟在她身边，没再开口。
　　结完账顾识青问他：“还有要买的吗？”
　　宋彦心里默默记着，一下午时间她花了近七千。他自尊心微妙的拧巴着摇头，顾识青边带着他回了家。
　　把买的东西都安置好，顾识青把床单搭在手臂上看向那边打开的房门：“你喜欢那个屋子？”
　　宋彦抿唇点点头。
　　顾识青含着温和的笑意揉了揉他脑袋：“很怕我吗，我又不吃人。”
　　随口的逗弄没打算等他回应，顾识青走向那个房间：“一楼房间比较小，房间里有卫生间，洗澡的话得到走廊尽头的浴室。有淋浴和浴缸，这个浴室我没用过，等打扫的阿姨来了让她打扫过你再用。别愣着了，来铺床。”
　　顾识青不疾不徐给他交代着家里的大小事，和他铺好床后带他熟悉了一下家具电器的使用方法，最后温和道：“你还有五天假期，可以自由安排。你原本的学校离这里有点远，你想转校吗？不想的话我会雇人送你上下学。你可以慢慢考虑，两天后给我答案就好。现在你希望和我一起拼拼积木还是自己待一会？”
　　她语速不快不慢，说话很有条理，带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宋彦消化了她话里的内容，动了几次唇才说道：“我自己能行，您去忙吧。”
　　顾识青弯了弯眼睛，优雅的靠在他门框上：“叫我姐姐就可以。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我是你的家人。”她微顿了一下，点到即止，转身帮他带上了门：
　　“有事情可以喊我，我就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