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下文物冲浪记》三生温柔

15、第十五章， 无常，生死

　　“快醒醒……”
　　苏琉感觉到有人拍打着自己的脸，但是那阵炫光依然刺痛着苏琉的瞳孔，无法挣脱。

　　“快醒醒，”
　　苏琉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哭腔，苏琉想挣扎起来，却发现身上像压了一种千斤重的空气，无论苏琉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种压迫感。
　　苏琉看到自己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符文，像一只只手把自己抓得死死的。苏琉越是想挣扎，身上的符文便捆绑得越紧。随后竟入肉三分。

　　老板跪在佛塔的琉璃瓦之上，接着远处的渐渐升起的晨曦。

　　苏琉的身体在实体于虚体之间不停转换，额头渗出点点冷汗，
　　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无论老板怎样呼唤，苏琉就是醒不过来。

　　老板想起了在密室空间里的自己的血，造成了墙面的坍塌。但与此同时，也造成苏琉黑气的反抗跟反噬。

　　现在只能冒险一试了，老板看得出来苏琉已经竭力想摆脱自己的心魔，只是需要一个介质。老板把食指塞到嘴角，用牙齿咬破了一个口子，用力一挤，自己的身体修复能力已经极差，做不到无限产血。更做不到无限修复。
　　只能省着点用。

　　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滴血，老板看着依然飙汗的苏琉，一时间竟下不了手。

　　情况好一些的时候 这滴血会让心魔被苏琉攻占。
　　运气不好，这滴血会引起心魔的反噬，把苏琉的思想完完全全侵占。

　　但是看着面前痛苦的苏琉，内心不断挣扎的苏琉。
　　老板垂下头。握紧苏琉的手，苏琉的手已经蜷缩成猴爪的形状，坚硬，又痛苦。

　　老板解开了绣龙服外面的腰带，金绣线把苏琉的面门上的生门贯穿到自己灵门上。
　　“螭吻，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万一苏琉真的从鬼门关里走一趟，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的，记住，你是掌管人间灾祸的龙，苏琉的生门链接着我的灵门，把所有灾祸都转移到我身上。”

　　外襟上的绣龙低吼了两声，似乎对老板的做法表示质疑。绣龙服发出火焰般的炽红流光。
　　老板弯下腰，抚摸苏琉的脸颊。

　　“无论怎么样都得是我去做。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如此。”
　　绣龙服的火红光变成了金色，老板点了点头。
　　九子螭吻，又名鸱尾或鸱吻，口润嗓粗而好吞，遂成殿脊两端的吞脊兽，取其灭火消灾。
　　灭火倒是指望不上了，这玩意陪着自己几千年了，一生气就冒火。
　　消灾嘛……
　　老板还是比较信任他的，毕竟龙的九个儿子，只有他活了几千年。
　　其他的或沦为蛟，或囚于海。

　　老板用力一挤，手上的血滴滴落到苏琉的唇上，顺着苏琉的皓齿滑入喉咙。苏琉的身体立马紧绷了起来。
　　老板的手上开始受到一股很大的力气，如同铰链绞紧般。
　　“忍住，苏琉……”

　　老板身上的绣龙服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配着皓月的洁白，螭吻开始在老板的玄龙服外襟上游走，连接着苏琉生门跟老板灵门的金绣线此刻变成了紫金色。

　　苏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符文化为一只只腐朽的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四肢被架在十字架上，
　　苏琉害怕，不敢睁开眼睛，越是害怕，这些干瘪的双手就越是把苏琉的眼皮往外翻。
　　这些干瘪的手靠太近了，苏琉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福尔马林溶液……
　　医院的标配，除了消毒液，就只有福尔马林溶液。

　　苏琉最终还是被翻开了眼皮，面前一片漆黑，
　　紧接着，是一束布满尘埃的光投在苏琉身上，苏琉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太暗了，隔了一会，苏琉眼睛才适应这种黑暗，
　　看清楚了，面前是一片废墟。

　　身上被腐朽的手臂捆绑在十字架上，另一端的废墟仍在不停坍塌，钢筋混凝土就在苏琉的面前不停滚动飞扬，最后，裸露出一辆小轿车，车身已经被压扁了。但还是可以听到车身引擎的咆哮。
　　一大股液体从汽车的底盘嘀嗒流出，苏琉嗅不到空气中汽油的味道。只闻得到一股腥臭的恶心。

　　苏琉听到了空气中的苟且残喘，车身上生锈的铁皮开始由凹陷变隆起，车身铁皮里像是有什么在挣扎，一拳券捶打着铁皮，
　　刚刚的隆起就是这“砰砰砰”的声响中敲击造成的。
　　车身铁皮上布满了拳印。

　　苏琉的身躯被压迫在十字架上。手上已经布满勒痕。
　　车身已经被砸破了一个洞，一个手臂从车顶掀开天窗，伸了出来，手臂立马被锋利的铁皮割得鲜血淋漓。
　　苏琉的心一紧。然而伸出车窗的手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从窗外把铁皮拉扯下来。
　　苏琉已经放弃了挣扎，手上的腐朽手臂可不是闹着玩的，实打实的结实。
　　没过多久苏琉就可以预想到丧尸电影里的情节：
　　“他会手撕汽车爬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脖子咬断，最后变成他的一员。”

　　黑暗中，一个黑影的上半身已经完□□露在车子的铁皮之上了，苏琉看到车身里面还有击打声，苏琉感到更加绝望。
　　“原来不是他，是他们。”

　　车子的天窗铁皮已经完完全全被撕开了，那两个身影也站在了废墟之前，离苏琉不到五米的距离。苏琉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害怕而收缩。
　　黑影身上不停蠕动，地上的液体随着黑影直到自己脚边，到了有光的地方，苏琉倒是看的清清楚楚，这哪是汽油。
　　这是血！

　　红色的液体从两个黑影身上喷涌而出，一直流淌到自己脚底，刚刚看到的“蠕动”，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涌出来的血。
　　但是一个正常人哪有那么多血！血流成河真的存在！
　　苏琉快晕过去了。

　　又是另外两束光，苏琉这次看得清楚了，站在废墟之上红彤彤的两人。
　　熟悉的格子衬衫，万年不变的素色连衣裙。此刻都被染成了红色，身上扎着各种碎片，玻璃，钢筋，铁皮，几乎变成了筛子。亮晶晶的玻璃碎片在黑暗中刺眼又鲜艳。闪烁着荧光。
　　苏琉停止了挣扎。
　　“爸……妈……”

　　苏琉没有看错，废墟之中，是自己的父母，看不到他们的表情，跟前面的世界一样，却只认出了他们的背影
　　两人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向苏琉，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像平时正骨一样，原来刚刚不是面朝苏琉，而是脖子都断了，扭到另一边去了。

　　苏琉也在这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正脸。
　　如果自己去到殡仪馆的话，看到的应该也会是这幅画面吧。七孔流血，身上没有力度的肢体，像随意拼凑在一起的“人”。

　　父母从悬崖上摔了下来，直接掉进了公路旁边的悬崖下的无人村庄。
　　现场没有任何刹车的痕迹。

　　“琉儿……救我……”
　　父母拖拉着浑身钢筋，玻璃碎片，朝苏琉走了过来，苏琉想挣扎，身上的腐朽的双手却死死地把自己按住。

　　“琉儿……你不是想见爸爸妈妈吗？”
　　爸爸妈妈的一边摔到血摊上，一边奋力往起走，苏琉明白，眼前的父母，不可能是活人了。
　　他们踉踉跄跄得爬到苏琉面前，顺着苏琉的衣服往上攀爬，苏琉嗅到他们身上的腐臭味，夹杂着像水流声一样的鲜血淋漓。
　　苏琉的衣服也被这鲜血浸湿了，苏琉强迫自己把视线从父母身上挪开。

　　苏琉的身上开始不停出汗，老板是第一次见有人出那么多汗的，把衣服都润湿了。但是现在老板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离开苏琉身边，苏琉便会有危险。
　　螭吻探出一根绣线，把苏琉身上的汗水吸干。老板低下头，朝身上的绣龙服点了点头。
　　“谢谢。”

　　“琉儿，你不是想见爸爸妈妈吗？”
　　父母把手搭在自己身上，苏琉看到被铁皮割破的手臂，带着焦炭焚烧的糊臭，还在不停淌着鲜血。
　　“今天见到爸爸妈妈了……跟我们一起走吧……留下来。”
　　父母的手顺着苏琉展开的手臂滑到脸颊。说出了这句话。

　　苏琉愣住了，留下来……琉儿……
　　苏琉心里感到一种释然，一种看破不说破的释怀。
　　“还记得你们给我的长生锁上的子吗？”

　　长生锁是小孩子佩戴的玉环，以银为饰，通常用于婴儿辟邪纳福。

　　面前的“两人”显然不知道长生锁上的字。

　　苏琉一直带在手上，从小到大都没有摘下来过，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小孩子长大了就可以取下，姑姑一直叮嘱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带着银镯子。
　　“琉，留存于世”。

　　只记得姑姑说的，这是父母对自己的寄托，也是自己名字的由来。一切存在于这几个字里，所以，父母不可能忘记长生锁上的字！
　　面前喊着自己留下来陪着他们的。绝不是自己父母！

　　像是被识破了一般，两人的表情立刻狰狞了起来，气孔又继续流淌着鲜血，
　　“父亲”从身体上抽出一块玻璃碎片，吼叫着往苏琉身上扎去。
　　苏琉立刻感觉到身上的刺痛，一条疤痕被撕裂开来。

　　然而下一秒，苏琉的身体竟恢复原样，完好无损！

　　老板捂住胸口，跪坐在地，胸口上被撕裂开来一条划痕，老板身上是一滴血都没有了，只是产生划痕，并没有鲜血淋漓。
　　果然苏琉遇到了危险，疼痛之余，老板也庆幸刚刚自己有先见之明，早已把苏琉的生门转到自己的灵门身上。

　　见苏琉没有受到伤害，“父母”似乎恼羞成怒。
　　下一秒，“老妈”从身体上抽出了一条钢筋……
　　苏琉：“不是吧？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