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界禁止死对头恋爱》七境

48、第四十八章

　　哐当——
　　堆积成小山的杂物被掀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东西顺着翻箱倒柜的动作掉落到院子里。

　　粟冉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找一件东西。
　　那是有一年，他跟着钟褚兮前去游玩，恰巧遇上乞巧节买下的一个精致五彩线香囊。
　　那香囊本来是没什么特殊的，只是编香囊的那个老人，她在寒风中发抖着叫卖的模样，让粟冉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他再小一点的时候，自理能力很差，必须得要奶奶贴身照顾。
　　那时候，奶奶就会一边照顾他，一边做点手工活，补贴家用。
　　奶奶的年纪早就是必须要老花镜才能勉强看得清的了。因为眼神不好，粗针总是扎得她出血，那是一双怎么样的手？破烂、饱经风霜且苍老，每每看见都使得粟冉眼角泛起一片红。
　　穿越到这个世界多年，其实记忆深处的模样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但在看见那个老人、那个五彩香囊的时候，粟冉觉得，一切却又突然有了清晰的落点。

　　“冉兄竟也喜欢这种小孩子喜欢的玩意？阿婆，这些我都包了，今天天色也晚了，不若回去早些休息。”
　　钟褚兮扔了一锭金子包下了那整整百八十香囊，分给随行的小厮仆人一人一个还有剩余。

　　粟冉只留了一个，本就是用来怀念，他哪里需要那么多。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巧那时候魔殿来了新的小厮，那小厮见香囊并非法器，做工也不精美，便以为没什么用，当作垃圾扔掉了。
　　因为这件事情他生了好大的气，也是自那以后，魔殿里主要由孟池亲自负责。

　　此时粟冉脑海中就是这段记忆，他分外想找的那个香囊必然是翻找不到了，比起找东西，其实他的行为更像是给愤怒的情绪找个落点。

　　一道柔和的水系灵力探出，将翻找的人团团包住。
　　境虚一抬手，把粟冉扯到自己身边，又用灵力化成的柔软镣铐锁住了他的锁链。
　　“醒。”一点灵力顺着粟冉的眉心被注入，片刻，小兽般张牙舞爪的人只感觉灵堂清明，原本笼罩在眼珠上的黑气也渐渐散去。

　　“仙尊？我这是怎么了？”粟冉茫然。
　　一杯温度适中的牛乳被端到他的唇边，香甜的奶香味顺着鼻腔涌入。
　　“喝一点。”他咽下一口，仿佛五脏六腑间的烦躁之气都被暂且地疏解了。

　　粟冉鲜少被照顾到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程度，他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只是那薄红隐藏在黑气带来的情绪下看不出来，这才没被发现。

　　一杯牛乳下肚，胃里暖洋洋的。
　　粟冉的状态好转，但原本的情绪还未缓解。

　　“生气伤身，若一定要打点什么，就去小世界罢。”
　　境虚反手一划，一方空旷的小世界被打开，粟冉被扔了进去，一同出现的还有十几个长相娇憨的木武童。
　　木武童是给小孩子们练功准备的，没有什么攻击力，只会像木桩一样被迫承受。粟冉也只有小时候才用过，此时，给他这个东西当成发泄桶使用，却也是再好不得的。

　　碎星出窍，一批木武童被撕成碎片倒下，很快，第二批又带着娇憨的笑脸走来。
　　粟冉被那情绪驱使着，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遍遍地重复着那砍杀的动作。

　　“妈的，老子的命不是命吗？砍砍砍！没完没了了啊！”依稀之间，粟冉似乎听见手中的剑说话了，但是他杀红了眼，那声音又过于微弱，以至于直接被他无视。

　　魔殿中，境虚安坐其中，又开始闭目养神，他留了一道神魂用于观察粟冉那边的情况，真身则在修炼。
　　正在这时，怀里的人头蝶忽然钻出了个头。
　　“境虚，你看那是什么？”
　　境虚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了一片白花花的东西，那东西只露出了一半，隐隐像是一条胳膊，却看不清楚。
　　境虚眉心一跳，走上前去查看。
　　人头蝶又道：“眼熟吗？是你那替身壳子，也真是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这东西还在这里，没被销毁。”
　　境虚表情有些微妙，片刻，他抿了抿嘴，似乎在踌躇。
　　他看着那一地狼藉，最终说了句话：“太乱了，得收拾一下。”
　　“……”人头蝶对于境虚这个结论些许无语，又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关于他这么多年，还留着你那替身壳子这件事。莫不是也对你存了什么别的心……”
　　“没有。”境虚言简意赅，“应该是忘记扔了，仅此而已。”
　　他说着便自顾自地收拾起来，等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差不多又是一个昼夜过去了。

　　魔殿里的一切都恢复得井井有条，只有那白花花的替身壳子还被扔在外面。
　　“这东西要收在哪？”
　　“你问我我问谁？”
　　“……”
　　公孙家出品的东西，无论是机甲人还是替身壳子都是特质，无法收入乾坤囊中，境虚琢磨一下，这东西他迟早要带走，便丢进粟冉安排他那间房最深处的一个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反手划开小世界的入口。
　　刚一打开，一道身影就跌跌撞撞地倒进来了他的怀里，境虚怔了一下，没敢动，只是用手撑着粟冉的身体，片刻，怀里就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好累……”只有一声呢喃留下。
　　“睡着了？这也太快了吧？”人头蝶吐槽。
　　境虚未语，打横把人抱回了寝殿的床上，又给他盖好了被子。

　　粟冉应是流了很多汗，身体虽然疲惫，但因为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所以睡得并不踏实。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境虚本来不想管，但计算了下两次的间距，估摸着这一觉不会太长，纠结片刻，还是干脆利落地帮他脱了外衣，又简单地用灵力哄干了亵衣。
　　之前出去的时候，他得了孟池的通信，便托她再带些热牛乳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孟池果然前来，还带了些粟冉喜欢吃的小点心。

　　境虚道了谢，又回去了房里。
　　开门的时候隐隐察觉哪里不对劲，环视一周，才把视线落到被挂在一边的碎星上。

　　境虚站在衣架前，视线盯住长剑，又过了须臾，倒是那剑先忍不住。
　　“看什么看？没见过灵剑开智啊？！”
　　“……”
　　他的剑倒跟他是一般性子，暴躁得很。
　　境虚没说话，从乾坤袋里掏出几块质地上乘的灵石喂给碎星吃。
　　碎星吸收了灵石，终于给他点好脸色看：“行了行了，知道你孝心，但是你爷爷我吃饱了，离远点，别吵到我睡觉。”

　　境虚：“……”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也不说话。
　　最后又是碎星忍不住：“你没张嘴啊，想说什么快点说，说完滚。”
　　境虚：“保护好你主人。”而后离开落座。
　　这次轮到碎星无语了，它骂骂咧咧，但境虚适中也没反应，骂到后来，刚开智的灵剑也累了，便沉沉睡去。

　　粟冉这一觉睡得比之前要长，足足过了半天，他还没有清醒过来。
　　境虚最开始是用灵力温着那热牛乳，但时间长了，又见他迟迟不醒，才干脆放任那牛乳变凉。

　　“他怎么还不醒？”境虚朝着系统发问。
　　小系统最开始还在装死，但架不住境虚又问了一遍，才堪堪露头。
　　【仙尊……】系统小声唤了一句，【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件事情，你能不能做个保证。】
　　“你说。”
　　系统诚惶诚恐地说道：【第一夜的时候，我忘记开屏蔽系统，您又丝毫不提，想必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东西，希望您能别告诉宿主。】
　　“……”境虚顿了顿，“我什么都没听到。”
　　系统适才放心，又道：【主人最好面子，那些事情若是被外人知道，他怕不是会生气。您放心，从此时此刻起，我一定时时刻刻记得开屏蔽系统，定然不让您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我发誓！】

　　外人？他是外人吗？
　　境虚凝眸，片刻道：“听了也无妨。”
　　他不觉得粟冉话多的样子有什么丢脸，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想到这，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落到粟冉的发间，停顿了片刻，他方才惊醒，自己刚才的反应有多反常。

　　于他，粟冉不过是个三百岁的小孩子，不过是因为情劫的事情，而多了交集。
　　现在情劫未至，他也并不像昔日那般害怕，可不知怎么的，视线却好像再也没办法从那道张扬的身影下移开。

　　境虚呼吸一沉，看向粟冉的眼神多了几分墨色，他朝着虚空中凝望，身体本来是坐在床榻侧沿，却又移回椅子上。

　　他凝眸片刻，才回了系统的话：“好，你处理好，无须让我听到太多。”
　　系统怯生生地点点头，也回答了境虚最开始的问题。
　　【主人现在应该在做梦，他之前砍杀那木武童累了，下段情绪说不定会在梦境中度过也未可知。】

　　“好，我知道了。”
　　境虚看向榻上的人，隐隐察觉对方圆润饱满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粟冉的手搭在身侧，紧紧抓着散乱的被褥。
　　那似乎确实是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