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界禁止死对头恋爱》七境

47、第四十七章

　　搞定了那一对后，粟冉也隐隐有了几分疲倦。
　　他就如之前说的那样，跑到了床上小憩，这一睡就到了月上梢头。

　　叫醒他的是孟池，以及准备好的热腾腾饭菜。
　　粟冉打了个哈欠缓缓坐起，想到了境虚，便朝系统发问：【仙尊去哪儿了？】
　　【唔。】

　　粟冉顺着推开的门缝看见院落中沐浴在月光下的人。
　　“仙尊。”粟冉走到门边，朝着境虚招呼，“要不要来吃个便饭？”
　　又道：“吃完之后我们就……”

　　他话没说完，境虚就大步走来，并不推辞粟冉的邀请。

　　小桌上摆着三四道精致的小碟，以粟冉的修为，他本是可以不吃不喝辟谷的，但他就是贪恋口腹之欲，哪怕在闭关的时候，不正经吃饭，零食糕点也是不断。
　　孟池只准备了一双筷子，还是他专用那一双。

　　“仙尊稍等，我叫孟池再去取一双。”
　　境虚摇头：“不必，我看着你吃。”
　　“……”两人面对面而坐，粟冉拿着金丝筷子，先是有些许的尴尬。而后却看见境虚毫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开始打坐。
　　他那点尴尬也随之消散，淡定地开始吃起东西来。

　　他落筷的一刻，境虚合着的眼也随之睁开。
　　“吃好了？”
　　“嗯。”
　　粟冉拿出那颗黑气缭绕的小丸子：“主神空间那边说，吸收这东西差不多要六七日。”
　　他把系统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给境虚听，境虚点点头，表示清楚，又覆手，做了一个以魔殿为中心的阵，大有不让人打扰之意。
　　见状，粟冉嘱托孟池几句，便朝境虚道：“那我开始了？”
　　“好。”

　　黑气被缓缓吸收到体内，一股酸涩而惆怅的情绪瞬间弥漫，继而更多的排山倒海的负面情绪如同被碾成麻绳般依次袭来。
　　无数画面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上演，画面中，他的身份时而是某某门派的弟子，时而又变成了另一门派的掌门。他随着画面和人物的动作感到或悲伤或愤怒的感情。那感情极度浓烈，却又带着几分疏离。

　　【宿主现在看到的是这些黑气的原生状态，等彻底被吸收后会转为您自己的。】
　　【我自己的？】
　　【对，宿主可以理解成对您原本就存在的情绪进行放大，如果您本来的情绪比较强烈，还可能将您拉入对应的回忆中，形成一个类似于幻境的域。】
　　系统没有开屏蔽，它对粟冉的话，也原封不动地落入境虚的耳朵里。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境虚关切道 。
　　“还好？喜怒哀乐惧爱恶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第一个应该是喜。说实话，还真有点期待一会儿会有什么变化。”
　　原本粟冉对这团黑气还有几分戒备，但真正吸收后，他却发现受到的影响其实很小。
　　他正如此想到，只感觉一阵电流般的强烈情绪，涌上心头，胸口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看见周遭的景象也都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边缘，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强烈的欣喜感觉。

　　【宿主猜对了，确实是喜。】
　　【确实……】粟冉身体不稳，只觉得脚下轻飘飘地，像是踩在云端，又像是翱翔在天际，几乎下一秒就会倒下。
　　境虚很合时宜地伸出手，去扶粟冉一把，粟冉也没推辞，半靠着他，站在原地缓解。

　　“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下？”境虚道。
　　粟冉点点头，下一秒，却被人打横抱起。
　　【靠。】他惊了下，不受控制地骂出声，骂完又觉得自己些许过分，连忙想跟境虚解释，却听后者淡淡道。
　　“刚才是我唐突。”

　　粟冉：“……”他被那情绪冲得脑子有些不在线，只觉得身体略微发热，五感仿佛全部张开。
　　因为那情绪的作用，时间好像被拉到很长，他能清楚嗅到境虚身上淡雅清新的气味，看见咫尺之间对方翕张的修长羽睫，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并把那瞬间的悸动归结于小黑药丸的作用。

　　“仙尊把我放在床上就行。”粟冉定了定心神，语气也近乎寻常。
　　“好。”境虚看他一眼，又迅速把眼神错开。
　　从他的角度看，那双桀骜的红眸中似乎闪烁着星光，粟冉的两颊也微微发红，就连呼出来的气体也比平时温度要高上一点。

　　到床边只有几步路却不知怎么那么长。
　　境虚把粟冉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薄被，又散开厚重的床幔，拉好，然后搬来凳子，安静地坐在距离床榻不到半米的位置，闭目养神，又开始老僧入定。
　　他说那一句唐突，也当真就只有那一个行为唐突。

　　粟冉沉默，一时无语。
　　“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厚重床幔被外面的人轻轻敲动，荡出好似水波一般的波纹涟漪。

　　粟冉的眼睛缓缓眨了眨，道了声“好”。
　　人是躺着的，但思绪却是清醒，想睡也睡不着。
　　想到境虚就在外面，粟冉最开始是感觉有点别扭的，但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他的状态也逐渐松弛下来。

　　【系统，我好像看见我穿越过来的时候了。】
　　虽然知道在这个世界要做那些让人烦透了的任务，但刚来的时候，粟冉心中其实并非全部都是消极。
　　穿越前，他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年，两条腿无法行走，每日生不如死。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其实很开心，他头一次感受到行走是什么。
　　两只脚踩在结实的土地上，不需要轮椅，也不需要奶奶的照顾，他一个人就可以移动。
　　仿佛不敢相信似地，他拖着那双崭新的腿，一遍遍地走。村里的地方不大，他就反复地走，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西边走到东边。

　　周围的人看他都像是个疯子傻子，但粟冉也不在意。
　　他他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脚底板被磨出血泡，也没有停息。

　　而今，在这世界三百多年，粟冉早就习惯了那双腿，也嫌少想起那日的极乐，但此时被勾起回忆，那喜悦的情绪似乎被加了十倍。
　　他絮絮叨叨地跟系统说着双脚落地的感觉，一如当初。

　　床幔完，闭目练功的境虚睫毛颤了颤，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掐住一片衣衫，而后又缓缓松开。

　　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从天黑到天明，几个时辰而已。
　　除了双腿痊愈，粟冉后来又见到些其余的喜事，有第一次在医院过生日的，还有第一次看见好看故事的。为了稀释那情绪，他事无巨细地复述给系统。
　　那些话其实也自然地落在了境虚耳朵里，但他的表情淡淡，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清晨，床幔被掀开，境虚看见床上的人缓缓起身。
　　粟冉一夜未眠，衣衫有些散乱，但精神却是振奋，从和系统的对话中，境虚也已经得知，上一种情绪的影响此时已经消散，他正处于两种情绪换挡的空闲期，可以休息上一会儿。

　　“渴不渴？”境虚递来一杯清水。
　　粟冉却摇了摇头。
　　“想喝热牛乳。”

　　他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许是最后的回忆，在他八-九岁的时候，沉浸在那段回忆里，使得他的状态也不似平时那般桀骜，模样像是小孩，语气却更像是在撒娇。
　　境虚被那一眼撞得有些失神，迅速起身，椅子猝不及防地被撞开，发出哐当一声。
　　粟冉被那响动一惊，一下子回神，他刚想开口说，水也行，境虚却已经朝着门口的方向飘去，只是背影略微有几分慌乱。

　　“……？”
　　粟冉抿了一口水，又躺回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跟系统搭话。
　　【困了，如果我现在睡过去会怎么样？】
　　【不知道诶，您可以试试，但别睡得太死。】
　　【好哦。】粟冉打了个哈欠，整理整理衣服，然后直接缩回被窝里，倒头就睡。

　　境虚对魔殿的情况并不熟悉，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孟池，讨到一杯牛乳。
　　拿灵力加热到温热，又听从孟池的建议，按照粟冉的习惯往里面加了半勺糖。
　　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炷香，他直奔寝殿的方向，刚一进门，却听见一阵丁玲哐当哐。

　　【宿主……】系统的声音微弱而清晰，【您快醒醒啊，您再不醒，家就要被拆干净了！】
　　境虚循声前往，看见那翻箱倒柜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粟冉本人。

　　寝殿中大大小小的房间很多，都是些粟冉平时积攒的小玩意，这些小玩意不像珍宝阁藏着的那些，大多数是没什么用处的，只是他当年游览各地，看着有趣，图个新鲜。
　　方才应是“怒”的情绪发作，本来睡得安静的粟冉忽然坐起。
　　他通红的眼眸被黑气笼罩，分明是被那情绪所控制。最初的时候，他似乎另有发作的目标，但魔殿周围被境虚布了禁制，他无法突破，才转而在小库房中翻翻找找，摔摔打打。

　　对于粟冉，怒实在并非一个少见的情绪。
　　系统也一时猜不到这次发作的原因，它只知道如果不叫醒粟冉，等他一觉醒来，发现寝殿被破坏成这样，可能更加生气，但如果强行叫醒的话，粟冉的起床气可能会直接让死无葬身之地。
　　恰在此时，系统也望见了境虚，连忙呼救道：【仙尊！快来帮忙！】

　　话刚出口，它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昨天晚上它好像没有开屏蔽系统，如此说来的话，它和宿主的对话岂不是都落到了境虚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