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界禁止死对头恋爱》七境

21、他是谁？

　　廉安心神不宁，钟褚兮的日子却可以说是格外舒坦。
　　那日刚出了魔界，他身后就有潜藏的修士跳出来。

　　钟褚兮最初还以为要恶战一场，甚至在盘算到底是打，还是直接脚底抹油，逃回魔界更安全。
　　他最终选择后者，谁知那□□名黑衣修者却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

　　“少掌门！”“少掌门！”“少掌门！”
　　“……”
　　钟褚兮懵，且不说，这几人身份如何，单单是少掌门的称呼就使得他摸不着头脑。

　　片刻，他才缓过来。
　　“你们是……我爷爷的人？”他那个二叔的心思不正，巴不得他死了，但这几人明显是暗中护着他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现在才来。

　　“是。”修士中，为首的一个站出前，向钟褚兮介绍身份。
　　原来无上尊者对钟维霜早有戒备，也在身边布下暗线，护他平安。
　　这些暗线的存在和钟维霜那些不同，他们埋得更深，除非彻底难以控制的情形，绝对不会主动出现。
　　如果说钟维霜布下的眼线，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控制修仙界运行的方向，那他们这些人就是手背后的观察者，随时在事情的大方向偏移的时候，进行校正。

　　“尊者命我们护少掌门，若是哪日钟维霜那厮想要造反，便是辅佐小少爷主掌沧阳的时候。尊者神机妙算，料尽天机，甚至算到钟维霜会对他下手。也得亏尊者早有布局，今日面对这般情形才不至于慌乱。”
　　九重天仙者带钟维霜回去审问之时，就是他们这些暗线浮出水面的时候。
　　钟褚兮这一问才知，他们早就已将内部不稳定因素肃清得七七八八，只不过暗线人手有限，对外的风声和舆论才到处乱传，没个准信。

　　“待少掌门回沧阳主持大局！”“待少掌门回沧阳主持大局！”“待少掌门回沧阳主持大局!”
　　一叠声恭维，代表着众人的期待，钟维霜已经下台，沧阳始终需要一人来主持大局。按理来说，这些暗线应该在钟褚兮通过无上尊者考验的时候才出现，但此时沧阳无人，无上尊者又昏迷，此时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

　　面对排山倒海的呼声和敬服，钟褚兮却显得冷静且不在状态。
　　“尊者既知道二叔不可用，为何又要让他当掌门？”
　　“沧阳暂时无可登大统之人，相较之下，钟维霜比起其余几人能力确实略强，若是用他，可为少掌门扫平坦途，同时，此人心术不正，定然会暗中运作，到时候，将他所为揭露，少掌门继承大统也名正言顺。”
　　“……”比起无上尊者的老谋深算，钟褚兮更想感叹的是他二叔的敢作敢为。无上尊者的态度分明是把钟维霜当工具，准备用完就扔，不留一丝情面，这种情况换作是谁能不想为自己谋求一丝出路？

　　他张了张嘴，缓慢发问：“那爷爷现在的情况如何？”
　　“回少掌门，尊者因被魔莲寄生，现在昏迷，且丹田受损。不过，好在尊者早就料到钟维霜哪日会被他不利，所以暗中修炼了九转金刚功，待他苏醒后，只需个七七四十九天，运功护法，便可恢复七成，剩下的只需慢慢将养，年内便可以恢复。”
　　又道：“钟维霜被带去九重天尚且是便宜了他，若是还在沧阳，尊者定会将他好好惩治一番。”

　　“……”钟褚兮表情淡漠，只是“哦”了一声表示听到。
　　同时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狡兔三窟，总是留那一手。

　　-
　　钟维霜的暗线被抓得七七八八，一顺水地排在暗室里。
　　但钟褚兮无心惩治这些人，他坐在华贵桌前，手指间支着毛笔，随手地划着几个字，表情百无聊赖。
　　“说肃清这个事没意思，我更关心的是外面那两家的事情。”所谓的两家自然指的是清虚和剑宗。
　　早在回来的第一日，钟褚兮就听说那两家准备浑水摸鱼，割他们一刀的准备。他的想法简单，不似钟维霜和无上尊者会去考虑什么门派声望啊，震慑啊之类的情况。他只想等他们来割一刀的时候，反过来割他们一笔，来一招瓮中捉鳖，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
　　准备是这个样子的，可等了几天，埋伏的人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明明已经声势浩大出发的剑宗和清虚也不知怎么地就销声匿迹了。

　　“归墟剑宗和清虚的人到底还来不来了？你那边怎么也没个消息啊？”
　　“这……”暗卫支支吾吾，“归墟剑宗和清虚的人其实已经来过了。”
　　“啊？来过了？然后呢？”钟褚兮懵。
　　“……然后就走了。”
　　“？”
　　暗卫细说：“是这样，他们原本气势汹汹要攻上沧阳，但中途却遇上一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魔族，那群魔族下手狠毒、泼辣，不动刀，不动剑，抵死赖住两派众人，说要与他们练习双修功法，彼此交流增进修为。两派的人自然不从，他们想反击，只可惜那群修士又修为超群，打也打不过，最后愣是把他们逼退，改道。不仅如此，那群魔族似是赖上他们，就算再换一路，也是同样结果，因为两派迟迟未来。”

　　“……”钟褚兮的表情变得微妙，不知怎么的，这手笔让他联想到在魔殿遇见的那修合欢功法的魔修。
　　“所以赢了？”他迟疑地问。
　　“嗯……暂且算是赢了吧……”暗卫对这个结果也是困惑且懵，这件事某种程度是魔族帮了他们，但他却怎么也想不通魔族帮他们的原因，最终只得归咎于魔族生性如此。

　　“有没有魔修的行动轨迹图或者留影珠？”
　　“应该有。”
　　暗卫去问，出去片刻，而后递给钟褚兮几颗留影珠。
　　钟褚兮打开查看，没看多久，就将影像收起，长舒一口气，靠在宽敞的背椅上。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粟冉的手笔，张扬大胆且狂妄，就像是故意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暖洋洋的感觉一点点扬起，填得他心中更感空虚，恨不得立刻就去那人身边，再次把人拥在怀里。

　　“你早上说爷爷那边情况好转，他现在醒了吗？”钟褚兮问。
　　“回少掌门，两个时辰前，尊者已经清醒。”
　　“哦，那就好。”钟褚兮又舒一口气。
　　他站起身，兀自收拾起了行李，看得旁边的暗卫满脸都是不解。

　　“少掌门这是……”
　　“什么也不是，既然爷爷醒了，那两派的人也暂且消停，这里没有我的事情，那我自然就可以走了。”
　　“走？少掌门去哪？”沧阳不是少掌门的家吗？
　　“别问，问就是去见我心尖上的那人。”
　　保护这里是他的责任，但他生性自由，绝不会为这个大家族的繁文缛节所束缚和绑定，重复他父母那悲剧的一生。

　　-
　　三日后，魔界魔殿。
　　大院里木棉树下，粟冉斜歪着身体，靠在摇椅上。
　　他面前，假山前的空地，孟溪正拿着把木剑，并不利落地舞。
　　舞剑应是干净迅猛，凌厉且不拖泥带水，可孟溪身子骨软，他一动起来，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凌厉不足，而柔美异常，倒是像在练习什么魅功。

　　“错错错，全错。”
　　唰唰唰——，话本飞舞着砸在孟溪胸前，他脚下不稳，被击得退了半步才将将止住。
　　“嘤。”孟溪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拄着假山，委屈巴巴地娇道，“明明是尊主闲得慌，要教阿溪练剑，可又嫌人家练得不好，真是恼人得很。”
　　孟溪说话三句带颤，娇柔似花，任谁放在眼里都是一副惹人怜爱模样。可偏巧，粟冉是个硬心肠的，就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

　　“孟溪，你到底是来练剑还是来撩人的？软成那个样子，我真怕你那个手一抖，直接将剑砸在脚上，落得个残疾。”
　　他话音刚落，风恕之就拄着根简易拐杖，颤颤巍巍从房间中走出。
　　沈乾医术超群，经过这月余功夫，他竟已可下地走路，只是量不能大，还需得有人搀扶。

　　孟溪立刻去扶风恕之，还是那勾人模样。
　　“你倒是不记仇，殷勤得很。”粟冉立刻开骂。
　　风恕之模样俊俏，孟迟又给他讲过那晚的事，粟冉自然一眼就看出孟溪心思，连连摆手，示意他哪凉快上哪儿呆着去。
　　他起身，走到风恕之身边搀扶，嫌弃地朝孟溪摆手：“去去去，换你姐过来。也不看看人现在什么样子，被你那么一缠，又要去了半条命。”
　　合欢媚功的威力，粟冉还是见过的。遇上想害的修者，几次就可搞得人身体亏空。孟溪孟迟姐弟俩的功力自然没有那么高强，但孟溪不知轻重的模样，也够人吃不消的。

　　“唔。”孟溪又“嘤”了一声，才不舍地放开风恕之胳膊，只是离开前依旧不舍，媚眼如丝地勾了下风恕之，情意绵绵道：“那等风少侠身体康健些，阿溪再来服侍。风少侠，到时候，莫要忘了阿溪。”
　　娇柔语气让人听了，松掉大半边身子。

　　风恕之抿抿嘴，表情有些无奈，而粟冉则更直接地丢了两个字。
　　“——快滚。”

　　“这副样子，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分明也是从小被我带大，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带错了，长得这么歪。”粟冉扶风恕之到躺椅坐下，还不忘骂孟溪两句。
　　风恕之噗呲一声笑出来：“冉冉今日怎地这样躁？”

　　“躁？”粟冉冷呵，“什么叫我今日怎么这么躁？你怎知我昨日不躁，前日不躁，大前日不躁？风恕之，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我劝你清醒一点。”
　　明明风恕之已经按照他的希望，不再反抗，好好修养，也在跟沈乾学着调息，重塑经脉的法子，可每每提到过去的事，粟冉总是忍不住火气。

　　【我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多余从明镜台上下来看他。】
　　【宿主淡定些。】
　　【淡定个头，我哪里不淡定？】

　　粟冉提了挂在躺椅侧面的外套，转身离去，甩在后面的手腕却被拽住。
　　“怎的又生气了？为何总要强调自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风恕之语气柔和，使人如春风拂面，粟冉却丝毫不领情。

　　他清楚自己厌恶谈及过去的原因。
　　那是一种不配得感。被风恕之宠爱的乖巧小师弟不是他，现在这个张扬、无所顾忌，总想搅乱乾坤的魔头才是他。
　　他总觉得风恕之是爱错了人，才会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寄托那么多感情。所以他才想叫醒他，叫风恕之不要被自己所骗。

　　但他转念一想，纠结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帮风恕之重塑心核，在十年后的名剑大会上一举夺冠，而后飞升成仙，彻彻底底地结束掉这条故事线，和两人间的羁绊。

　　“别说了，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为什么不说？哪里没意义？等师兄恢复修为，就留在魔界，我们像以前一样，师兄护着你，师兄……”

　　一阵急促且放肆的脚步声打断风恕之的柔声。
　　“他在那边是吧？我去找他。”
　　“钟公子小心，这屋里有机关，莫要触动机关了！”

　　钟公子？钟褚兮？
　　门被推开，一个紫色衣衫的东西飞也似地扑到粟冉怀里，拦腰将箍得紧紧，还拼命地往他怀里猛蹭。

　　“冉兄，你可是想死我了。”
　　“想不想的我不知道，你先给我起来，你要把我勒得喘不上气来了。”
　　粟冉揪着他脖领将埋在胸前的脸扯起来，两人一个想抱，一个不想被抱，小孩子似的大闹起来。

　　一红一紫两道身影你来我往，分外亲密。
　　和谐的场景映在风恕之眼里，却格外的扎眼，刺得他眼眶发疼，心中像被打翻了醋坛子，酸不溜几，横竖不是个味道。

　　“冉冉，这位是谁？也不给师兄介绍一下？”
　　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却没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