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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砸死他(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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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偲远回到府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宁安堂的巴掌声啪啪的作响,何妈妈的那张老脸都被打烂了,粗略估算一下少说三千六百个巴掌。
陶嬷嬷全按林老太太吩咐做事,一瞧见老爷,立刻停手。
这是我爹?
林了了心里突然默默来了句——那我应该长得像娘。
“儿子,见过母亲。”林偲远低着头,余光瞥见何妈妈的脸,胃里一阵翻腾。
林老太太手中缠着念珠,扬手一挥,珠子之间发出碰撞的声音,陶嬷嬷会意,登时便将屋里屋外一干丫鬟婆子小厮全清干净,随后退守到林老太太身边。
“母亲,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林偲远上来便将自己摘干净,抖着衣衫上的墨迹,趁的自己公务有多繁忙似的“您瞧瞧儿子这愚笨的,一听您老回来,砚台都被打翻了,不如...让儿子先去换身衣裳,再来——”
“你少跟我打哈哈!”林老太太说话向来都直,就算自己儿子都不给面儿“你不知道出什么事?你不知道你躲出去作甚?”
“儿子...”
“少跟我说你忙!你个正七品的芝麻官,你忙什么?!况且你是户部的人,跑去翰林院忙,你忙得着吗!”
“这...这这...”
林老太太的太爷中过武举,亲爹中过探花,可谓文武兼备,在这样的家世中成长起来的林老太太威严十足,论文你糊弄不了我,论武你那花架子我也瞧不上——
“我就去了趟白云寺,十来天不到的工夫,你们两个丧良心的狗玩意儿,就跟我来这套!背着我竟要把禾儿送去给那阉货做妾!”
“母亲母亲...不是阉货,是...是安公公...”
都这样了,林偲远还不忘纠错。
林老太太一茶壶砸过来“我就叫他老阉货!有本事你跟我他告我去!”
林偲远糊了一身墨汁刚干透,现下又被砸了一壶茶水,整件袍子里外里湿了个透——
“那是你的亲身女儿啊,你怎么狠下的心?!你不疼她就算了,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我倒要问问,天底下还有哪一个父亲像你这样的?!”
“母亲,我冤枉啊我,这事儿...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我怎么能啊?禾儿那也是我的女儿啊!”林偲远话锋一转,指向柳惠,呵斥道“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赶紧跟母亲交代清楚!”
“老爷...您怎么能这样说?!”柳惠哭的梨花带雨,她本就生的娇媚,林偲远平日最宠的就是她。
她一哭,林偲远的心肝顿时又疼起来,张嘴想说什么,但瞧见自家母亲阴沉的面容,刚张开的嘴,霎时又合上了。
“你瞧瞧...明明是你们俩一起谋划的,结果呢,他倒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全成你的错了。”
林老太太望向自家儿子,冷哼一声——
“你是我生的,你什么德行我再清楚不过,你甭摘!摘你也摘不干净!”
林偲远的面具被拆穿,索性两手一摊,道出实话:“母亲,儿子做这些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二弟是中了武举,可身子也练坏了,现下只能在衙门里赋个闲职,三弟年年科举年年不中,二十五的人了,别说媳妇,连个通房他都没有,一宅子的人,全靠我一个七品小官在支撑,我不过是想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罢了!”
呸!
林了了啐了口,这么恶心的话他怎么说出来的?!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姑娘您找什么?”子柔见自家姑娘低头四处张望。
“砖头”
“....”
“我砸死他!”
“....”
林老太太怒极反笑“亏你说得出口,把自己亲女儿送出去光耀门楣?你可真行啊,我以前都小看你了。”
“母亲,禾儿既是我的女儿又是林家长女,为父亲分些肩上的重担又有何不可?况且...安公公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禾儿岂能受委屈?到时候儿子鱼跃龙门,禾儿穿金戴银,您不也跟着沾光嘛。”
“照你说,那你把禾儿送去,倒是好事了?”林老太太频频点头“行啊,那干脆把姝儿也一块送去,姐妹俩到人家府里还能做个伴,一起穿金戴银,你这个做父亲的岂不是更有面子?”
“不行啊母亲!”柳惠喊道。
“怎么又不行了?老爷都说这是好事。”
“姝儿...姝儿...”林瑾姝是柳惠的头生女儿,是她的心头肉,是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娇养长大的女儿,岂能被送去给那老太监做妾“老爷...老爷您说句啊!!”
林瑾禾的亲娘孙氏死的早,林偲远早对她没什么感情,这些年林瑾禾又是养在老太太身边,一年到头他也想不起来看一次,时日长了,再多的血浓于水也都淡的差不多,否则,他也不会在柳惠一吹枕边风,就点头同意。
“母亲...姝儿还小呢。”
“小?十三了,也不小了,禾儿也才不过十四,你可曾觉得她也小?”林老太太的话像刀子,每一个字都在撕这对夫妻的脸皮“说到底还是亲疏有别,可你们别忘了,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死呢!别说我现在不想让禾儿嫁人,就算将来她要嫁人,也轮不到你们插手!”
“听见了吗!”
林老太太中气十足,惊得林偲远跟柳惠都是一震。
“听...听见了。”
话罢,林偲远便想搀扶柳惠起身——
“等等——”
林老太太瞄向柳惠“我让你起了吗?”
说完又看向林偲远“你也跪着。”
“母亲...您这是作甚,儿子明日还要当值呢。”
“那就跪到明日当值。”
“母亲,禾儿不也没送出去嘛...您这...这可是家丑啊!”
“就是因为家丑,才让你们跪在宁安堂,否则现在就是去跪祠堂。”林老太太拨着手指上缠的念珠“陶嬷嬷,重新点一支提神醒脑的香来,别回头跪着跪着,睡着了!”
“是。”
陶嬷嬷扭过头,却见地上的何妈妈半死不活的瘫倒在地“老太太,她怎么办?”
“赶出去,林府永不录用!”
何妈妈就这么被三四个婆子,七手八脚的扛出宁安堂,丢出府门外——
“滚吧!腌臜货!”
林了了同子柔对视——老太太这么酷的嘛~
接下来的几天,林了了只能说,有人撑腰的感觉棒极啦!
林老太太一看就是久经内院战场的人,先是将柳惠的掌家权撤下,再是将她禁足在琴瑟轩自省,而后卸下她的左膀右臂,将那些平日里仗着她的势跳的最欢腾的几个婆子管事全部打发,能发卖的就发卖,不能发卖的就打回老家乡下的庄子,剩余逞能的丫鬟小厮,统统弄去柴房伙房,专挑那些最脏最累的活计。
行云流水一通操作,完全惊呆了林了了,这林老太太笑的时候,眼睛是弯,慈爱的就像书本里写的人物,可整治内宅的手段却是半点不含糊,不过几日,乌烟瘴气的家宅,空气顿时清新无比。
自打安下心来之后,林了了从小丫头、老婆子的舌头根儿底下,大致也了解了些府里事情,林家有三个儿子,林偲远是老大,目前正七品,不仅混的最好的,在府里也是最有钱的,重点来了,有钱是有钱,但确切的讲不是他的钱,而是柳惠的钱。
柳惠家里行酒坊生意,在夙临一带生意做的蛮大,之所以肯进林府为妾,只因为她爹当初犯了人命官司,急需人来平事,林偲远那时正好是夙临的通判,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刚好能帮柳家平事,柳惠这才自降身段甘愿为妾,但她这个妾不是普通妾,而是贵妾,据说当初她为了不被人看轻,带了许多嫁妆,除去铺子田庄外,光是傍身的银票就有五千两。
那时的风光,可谓一时无两,连孙氏那个正房夫人,就是林瑾禾亲娘的风头都压了过去。
据说林偲远后来能从夙临升迁至京都,柳惠没少在这里面使银子。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孙氏死后,林偲远宁可不续弦,也要扶她上位的原因。
老二林偲文,是个过气武举,说是太过努力练坏了气门,空有武举的头衔,实际上连个石锁都提不起,唯一的执念就是生儿子,可惜...人就是这样,你越想什么,什么就越是不来,成婚多年,大丫头小媳妇睡得不少,通房也弄了一院子,可除了正妻生的两个姑娘外,一个种也没留下,成日浪在烟花柳巷,不肯回家。
至于,老三林偲禹——怎么讲呢,书呆子吧,死学学不会,还硬学。
林了了上学那阵,他们班主任管这一类学生叫大笨鸟,又笨又大又飞不动。
送大姑娘去给人做妾的事,除了老太太跟几个当事人知道以外,其余人一概都不清楚,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否则依照老太太的性子,非得休了柳惠不可,现下这般也算是给她一个警告,别以为林家没有主事儿的,让她一个猴子成大王!
出了这样大的事,虽说是他们夫妻两个共同商议的,但林偲远终究是亲生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儿呢,老太太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自己亲儿子送去报官,可柳惠就不一样了,她一个长房媳妇,撺掇夫君卖女儿,就算不报官,传出去她也没脸见人了。
柳惠自知这事儿不占理,当然也不敢跟老太太叫板,白日里规规矩矩就待在琴瑟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甭管是谁的帖子,谁上门来,她也只说自己身子不适,不便见客,成日专心教导自己那一双儿女,不知情的外人,还当她慈母爱儿呢。
可背地里,就不同了——
有一说一,柳惠的样貌算是不错,生过两个孩子,身形也没有走样,现下三十出头,正是珠圆玉润,风华正茂的时候,能看的出林偲远是真的喜欢她。
一到晚上,林偲远还没爬上炕头,柳惠哭哭啼啼的劲儿就造作上来了,要么小拳拳捶小胸胸,要么小舌头咬大耳朵,总之那些你想的到,想不到的招数,她全用了遍。
但最让林了了目瞪口呆的是——她竟然把自己的丫鬟给林偲远当通房!林偲远居然还喜滋滋的收下,夫妻俩好的那叫一天上有地下无。
林了了惊叹之余,又觉得可怜,男尊女卑的阶级制度,活生生的把人逼迫成了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