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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尺距离 ...

  •   我再见到倾羽,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
      那时大凉才与我朝称臣,不免心有不甘。使臣每回来访,总要耍点花样挫挫父皇的威风。有一回进献了一匹宝驹,名为踏雁,称其在大凉无人能驯,望玄朝有能人驯之。

      铁制的牢笼一打开,重获自由的野马肆意奔驰于校场上。
      当第三个试图驯服烈马的武将被无情甩离马背抛在地面上,众臣面面相觑,父皇脸色阴沉。
      这时一袭墨色自我眼前掠过,跃上马背,一人一马僵持了好一会。只见那马高高抬起前蹄一声长长嘶鸣后奋力飞奔起来,随后竟慢慢平静下来……那袭墨色稳坐于马背上,紧拉着缰绳自带一股俾睨一切的气势。
      他从容走下,来到父皇面前,只颔首,却并不下跪。
      父皇心情大好,也不予计较,转而笑吟吟地对使臣道:“看样子,宝马已经认了主,无法归还了。”
      使臣尴尬地笑笑,“那是自然,能者得之。”

      我走到那人跟前,一番打量,总觉面熟得很,我问他:“我见过你吗?”
      他抬起头,七分冷酷三分邪气,说:“我回来了,阿夜。”
      我呆怔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记忆里仓惶出逃的孩子,悲愤不甘的眼神,在这一笑中又回到了我眼前。
      我看到父皇欣赏有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和声问他:“你叫何名字?”
      他带着几分倨傲的声音清朗地回道:“卑职凌铎。”
      此后,凌铎平步青云,日益强大。

      我曾想过,如果倾羽没有变成凌铎,哪怕他只是以一个默默无闻的市井小民与我重逢,也许我能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世事没有如果。
      世事难料。

      因为这顿鞭子我在凌铎府上养了半个月的伤。凌铎泄够了恨,依旧让人好吃好喝伺候着我,奇珍药材也没间断,伤好得飞快,去掉的半条命很快又养回来了。只是解去一身白布条的时候,一身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伤痕看得我倒抽了口凉气。
      他凌铎当真是狠!
      最近两日凌铎都没有出现过,只让人按时把药送到我房里。
      不过今日来送药的人令我颇意外,居然是先前半夜在院子里撞见的和凌铎亲热的那个人。放下药后他就静静退立到一边候着,一举一动皆像个寻常下人,但看装束又不太像府中的下人。
      那人长相出奇的清秀,细看又有几分眼熟。
      本王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可能被我瞧得不自在了,他弱弱开口:“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也不跟他兜圈儿,直接问他:“你是凌铎什么人?”
      他想了下,低声道:“我不是他什么人,只是个奴仆。”
      这么说也不难理解,凌铎既然是个断袖,收个娈奴什么的在府中也不是稀奇事。我没再追问,穿上外袍走到铜镜前束发。
      那人也不告退,我从镜子里看到他站在我身后也在看着我。再细细一端祥,蓦地发现镜子里的两张脸是那么相似!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他像我!
      他凌铎弄个跟我长得七分相像的人放身边当娈奴一样养着是什么意思?
      我嚯地转身走到他面前紧盯他的脸,“你到底是什么人?凌铎留你在身边做什么?”
      他毫无防备给我吓了一跳,低下头支支吾吾:“我……我只是……云照残部的俘虏……”
      居然留个云照人在将军府!国法是不曾规定不得与云照人往来,可凌铎是当朝重臣怎能不避嫌?他不是真对此人迷了心窍释手不能,就是对自己太有信心根本没把人言非议朝纲律例放在眼里!我冷哼一声,“那么多俘虏为什么只留下你?”
      他仓惶往我脸上一瞟,“他曾说我像极了一个人。”
      “谁?”盘问至此我已了然,再问这一句不过是个自然反应,不料这人接下来的回答像道白闪,直劈我脑门!劈得我脑袋嗡嗡响个不停。
      “我不知道,我只在床上的时候……听他唤过那个名字。”
      我呆在原地无知无觉还问了一句:“什么名字?”
      “……阿夜。”

      我随手抄起房里挂着的一把剑,也不管那剑究竟开没开锋就往凌铎的书房去。
      却没找着凌铎,问了下人也不知晓他的去向。
      我窝着气地回到客房,冷静下来一想,真提了剑到他面前又怎样?我难道要问他一句你对我存的什么心?

      小奴隶还愣愣地站在那,我冲他不甚温和地问:“凌铎到底去哪儿了?”
      他垂下眼目光闪躲,似乎不知该说不该说。
      我向他走近几步放轻了声音:“问你呢。”
      他这才低声唯诺:“他应该……在药房疗伤。”
      “他受伤了?怎么受的伤?”
      “在海疆的时候受的伤。”
      小奴隶应得含糊,这里面只怕有些曲折。我端祥着他低顺的眉目又问:“你是被俘虏的士兵?”
      小奴隶应道:“我不是战场上的士兵……我叫渲涯,是伺候在云照主将赫折身边的人,赫折败亡后,我就被他带到这里来。”话至此,他总算是抬起了头,眉目间隐隐透着丝媚气,应是长期服侍人的缘故。

      我并没想为难他,再瞧了他两眼,便摆手让他下去。
      渲涯却有些为难,“你的药还没有喝。”
      凌铎命人送来的药我基本上都是一口没剩喝光的,要问本王为什么这么配合?因为我唯一一次没耐得住苦臭只喝了一半,送药的人回去便领了二十个板子。本王厚道,见不得别人因我受难。
      我当下抓起药碗咕噜咕噜两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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