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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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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些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比如说母亲究竟是怎么下葬的,谁主持的,谁到场了,那天下雨了没有,三代大人拍着我的肩膀说了些什么,卡卡西说了些什么,护士长说了些什么,等等等等,全部忘记了。
我的脑子变得很混沌,像是里面塞了很多的棉花,又像是行走在茫茫大雾之中。我记得回家的路,可又怎么都找不到,就像是我知道母亲在那里,可我就是抓不住她的手一样。
我一个人呆在花店里,望着外面滂沱的大雨,没有心思打理花,甚至连把它们搬到房檐下的力气都没有。木叶一年一度的夏天再次来临,雨季也再次来临。
父母双亡,没有家人,亲戚怕麻烦不愿意收养,我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没人要的小孩,但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些我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像是一个旁观者,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母亲去世的前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没有说一句话,可我就是觉得她交付了我很多,也对我说了很多。因为我的手都被她的指甲抓破了。
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力量真的很大。
一想到也许母亲想对我说照顾好花店,我这才反应过来不能再让花被雨打,慌忙地提着裙子就开始来来回回地搬花。衣服免不了被雨水打湿,只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好像母亲下一秒就会回来,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花损坏了,她一定会打我的。
不知搬了多少趟,当我再弯下腰的时候,一道黑影笼罩了我,头顶的雨水被遮挡,噼里啪啦地打在油布伞面上,发出了闷闷的响声。我抬起头,许久不见的宇智波鼬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露在外面的一边肩膀已经湿透,耳边留出的那一缕头发因为湿润的缘故而紧紧凝结在一起,有几缕贴在了脸上。
他穿着以前那种黑色的衣服,额上绑着火云绷带,腰间挂着忍具包,一如既往的模样。
我惊讶地要站起来,却只听他淡淡说,先搬。
尴尬地应了一声,我想起了自己手头还没做完的工作。
等到把最后一盆花放在屋檐下,我有些气喘地直起身朝他招手,“你不要站在外面了,进来吧。”
鼬怔了怔,木然道,“我还有事。”
我仰头看他的脸,有些失落。
结果没过几秒,却见他忽然收了伞一个跨步走了进来。
“没关系吗?”我慌张地问。
“恩。”他还是那样简洁。
尴尬地站了一会,我这才想起来,跑到屋子里搬了个小椅子给他,两人并排坐在门口,眼前是四五排杂乱的花盆,五颜六色的花因为雨天的缘故显得格外娇滴滴。
大概是因为许久不见的缘故,我们都没有什么话说。我有些难过地发现,在我心里他已经和我很熟悉了,可现在看来,却像是我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也对,鼬他如今已经是一名忍者了,每天打交道的人很多,不记得我或者和我不熟也是理所当然,总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这样的话,难过的还是自己。
“你……现在每天都又很多任务吗?”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挑了一个听起来非常傻的问题来作为开场白。
鼬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外面的雨帘和面前的花上,他顿了顿,淡淡地回答,“恩。”
我“哦”了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鼬却忽然又主动说了一句,“我现在在木叶警务部。”
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我尽量让自己别这么惊讶。这大概是鼬第一次主动挑起话题,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受宠若惊,明明人和人之间本就是相互的关系,可我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弱势的一方。
除了等待,就只有等待。
“那里有很多人,都是宇智波家的。”鼬再一次主动说了起来。
我歪着头看他的侧脸,想来,半年多没有见面,他似乎又变了一些。
“整个警务部都是宇智波家的吗?”我好奇地问。
“恩,都是。”鼬面色淡然,“每天的任务并不重,只是还要训练,自己变强。”
说着,他转过头来,我措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眼睛,乌黑的瞳孔看起来平静如大海。
“你最近一直没去南贺河。”他淡淡开口。
“恩……”我错开目光,不知该解释什么。
我总觉得鼬什么都知道,事实上他也的确如此,只不过总是非常安静,什么都不说。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抬起头,是鼬在翻他的忍具包。半晌,对方干燥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朵已经干枯发皱,边角泛黑的花。
“枯了。”
“诶?”
我楞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在说什么。想当初我总是会发一些豪言壮语,说什么‘每天都会送新鲜的郁金香给你’之类,可自己却食言了。
“我再换新的给你吧。”我扯了扯嘴角,起身就要去找郁金香。
“是那个么?”鼬指着角落里金黄色的花朵。我应了一声,刚准备过去,却见他一个倾身,抽出了一朵单独的花,随即拿起一旁修剪用的剪刀,看着我,平静地问,“剪下去就可以了吧?”
我楞楞地点了点头,只听卡擦一声,长长的茎落到地上。
宇智波鼬吹了吹花朵上的水珠,看了我一眼,我忍不住朝他扬起了嘴角,开玩笑道,“你动作很娴熟啊,干脆以后来帮我卖花好了。”
谁知他竟然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了下来,“好啊。”
我再次楞住,心里开始后悔刚才说的话。
他可是,忍者啊……
“那个……”我想补救。
“不过,”他截下话,“要等我没有任务的时候。最近有点忙。”
怔怔地望着他微垂的脸庞,我忽然鼻子一酸,大量的雾气冲进了眼睛,一瞬间模糊了视线,眼泪不停地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这次换鼬吃惊起来。他惊讶地望着我,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又哭了?”
我仰起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勉强地眨了眨眼,终于把水汽都逼了回去。挺直了腰,我开口,“我哪儿里哭了?”
鼬指了指我的眼睫毛,“有水珠。”
我:“……”
无奈地掏了掏口袋,他找出一方手帕给我,“现在佐助都已经不怎么哭了,你怎么连他都不如。”
尴尬地夺过手帕,我胡乱擦了一把眼睛,撇嘴,“我才不和小孩子一样。再说了,我明明和你年龄相近,你怎么总拿我和佐助比?”
鼬扭过头看门外的雨,“因为我不哭。”
后来,那方手帕就留在了我这里,雨稍微小一点的时候鼬就撑着他的油布伞走了,临走前也没有说些别的,只是很平常的一句‘再见’。
我依然一个人过日子,随着母亲去世的阴影逐渐淡薄,我终于记起了当初三代对我说的话。村子里像我这种父母双亡的孩子有很多,他们都会集中被送到普通的学校就读,村子里会定期发补助,还会减免学费。三代让我考虑,毕竟年龄还小,8岁而已,只比其他入学的人大了一岁。
思索了很久,我决定答应他的提议,带着惶惶然的不安,我终于成为了一名正常的学生。
学校的课不多,而我因为还有花店的缘故拒绝了住校,每天上午上课,下午很早就会放学,然后看花店。山中家的阿姨听说如今是我一个人打理花店,因此每次去进货时都会带着我一起去,有时候我们会自己采集很多花来,山中阿姨人很好,教了我许多插花以及养花的知识。每当这时,山中家的孩子井野就会搬着小凳子坐到我旁边来一起听。
以至于让我有一种,看到从前的自己的错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梦到母亲,只不过母亲不再严厉,身上的裙子也没有色彩,她也不唱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然后我就会从梦里醒过来,擦一把头上的汗,开始失眠。
后来,鼬再来的时候止水哥哥也在旁边,听说我开始上学了,当场拉着我要去聚餐。我本想拒绝的,谁知回过头,鼬已经开始无声地拿着苦无在一旁的木板上写‘今日休息’。
“放心,不会有人偷的。”止水哥哥笑眯眯地说着。
我别扭地望着他,扯了扯嘴角,看到鼬锁上屋子的门,留一堆花放在外面,感觉非常奇怪。
“拿好钥匙。”他随手递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钥匙在哪儿里?”我疑惑。
鼬大概是觉得这问题太无趣,越过我径直向前走。
“哈哈哈哈,阿理,你的钥匙就在门上挂着啊,我都看见了~”止水拍了拍我的头,“你上学上傻了?老师会生气的啊这样下去~”
我有些气恼地拍开他的手,感觉脸上有些发烧,“止水哥,你再打我,我就真傻了。”
“噗,鼬你听见了吗?阿理说她傻了。”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淡淡抛下一句。
“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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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一世,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许当我重新回顾过往时,有可能根本不会愿意遇见宇智波鼬,不会认识宇智波止水,不会和一切让自己难过无比的人事擦肩而过。
越多的幸福,当和结局想比对时,就会显得越残酷。这是谁都懂的道理,只是,没有人会去在意,或者说不愿去在意。
只想乞求更多的幸福。
任凭结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