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心》茴香子

12、上官第二

　　蹲在门口的就是将姚沅砸昏的那个郑顾。
　　上官请她进门。
　　郑顾拎起包，毫不客气。
　　大方地进了门，左右环视，不语。
　　上官也只是看着她，也不言。
　　片刻，郑顾回头：“果不出我所料。”
　　“你所料为何？”
　　“我认识你。”
　　“我知道。”
　　趁着女孩思索，上官打量了她。
　　浓眉大眼，挺鼻薄唇，短发。带着些学生独有的俏皮和稚气。浑身的朝气，是上官久违的感觉。因此她对这个女孩子颇有好感。
　　但是防范之心又让她不得不谨慎应付。
　　“不，再早。”郑顾转身，“范启琪的婚礼。”
　　上官记得，那次婚礼，她的确也是这一身男装，和昨天在医院同型。
　　这道使得上官始料不及。
　　加之生日会上的微微露脸，虽然当时现场灯光昏暗，但毕竟相似。难怪这女孩会跟来。
　　不过，范启琪的婚礼会在场，那么她是什么身份？
　　“你是谁？”
　　“翁博文的学生兼助手。”
　　“那么你认识杨绶绶吗？”
　　“嗯，她算是我师姐。导师常说，教学数载，碰上了两名法律敏锐感与正义感、社会责任感兼具的学生。只是杨师姐半途转行，导师遗憾不已。
　　“她每日自得，好不逍遥自足。”
　　“我也很羡慕她。”
　　“不作为也需要勇气。”
　　“不说她。你让我进来，就不怕我是潜伏的狗仔？”
　　“你若是，再把你丢出去也不迟。何况你是绶绶的师妹，小沅的朋友。”
　　“奇怪，我们并不认识。我只是去看周禹哥的。”
　　又是鱼饭一名。
　　果然和绶绶师出同门。
　　上官扫到她腿边的行军款帆布包，疑似飞虎队。
　　“这是什么？”
　　“别担心，绝对不是毒品、炸弹，或者盗版光碟。至少法律人的操守我是有的。”打开背包，面包、饼干、矿泉水显现出来。
　　“简直是野外生存。”
　　“不是露营，是蹲守。”郑顾端起上官给她斟的浓茶，闻香、观色，宛如行家。
　　低头嘟囔了句，“不过没想到登堂入室这般容易。”

　　“简直不能忍受！”
　　上官早已习惯了杨绶绶的抱怨。
　　至少绶绶的怨念只一瞬，并不会将戾气传染他人。三言两语，依然光辉普照。
　　“嗯。”
　　文件传输中……
　　上官点开文件。
　　“看了吗？”
　　“在看。”
　　那是一组Q版图片，总共七张，每幅的右下角均标有SK七人的名字。
　　“如何？”
　　“色彩一般，人物无神。”
　　“精辟。”
　　上官无言。不过实话实说。
　　“再看这个。”打包发送。
　　另外一组。
　　焕然一新之感。
　　首枚周禹，身着围裙，手持平底锅。
　　第二枚是瞿少尤，Q版小人藏身巨碗之中，碗上标着“面”字。
　　第三枚姚沅，双目冒星，正是被某物击中头部后，瞬间定格的造型。
　　细看，“钝器”饼干盒上面连商标都未遗漏。
　　接下来是大小欧阳，各蹲在跷跷板一端，煞是可爱。
　　小罗自称罗纳尔多传人，自然整个人像橡胶版包裹在足球表面上。又像是被等身大小的足球碾过。
　　布朗如金刚般攀在埃菲尔铁塔塔顶。
　　“如何？”
　　“感觉很好。”
　　“这是我画的。先前那张是市场发行的。不能原谅。”
　　上官只盯着图片，未作评论。
　　“陌陌。”
　　“陌陌陌。”
　　“急急急！”
　　“在。”
　　“说句话吧。”
　　“你是少尤的粉丝。”
　　“胡说。我乃铁杆鱼饭。才不是油菜呢。”
　　上官不答。
　　她不知是自己的感觉有误，还是被这个粉丝名号雷到。
　　油菜……
　　“其实吧……我……”
　　见上官不语，杨绶绶主动搭讪。
　　语气扭捏之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更喜欢瞿少尤了。”
　　看来感觉无误。
　　接下来，绶绶缓缓陈述出“变心”经过。
　　起初，对周禹绝对忠心，同时，与周禹性格截然相反的臭屁少尤，着实教她讨厌。
　　因为讨厌，就然不住去了他的贴吧、论坛，搜罗他教人讨厌的事实证据。
　　却逐步的发现——如此自信，如此蛮横，如此脱线，怎么跟她这么相似。
　　论坛上说，大学主攻计算机的少尤，与初恋约会，每次都是去电脑城购置配件。
　　被两个欧阳爆料，出道前的某次募捐晚会，少尤偷偷哭红了眼睛却强装无事，背着组合，把身上的钱都捐了。连打车的钱都没留。
　　“可是，你怎么知道。”
　　“你在少尤的那幅图上最用心。”
　　“用心也能看出来。”
　　“能感觉出来。”
　　之后上官就下了线。
　　送走了郑顾，打发了绶绶。无事可做。
　　她想向主编请了半月假，放松一下。但却不知空下了时间，能够去哪。
　　未及上官想到去处，周禹次日下午的航班。之后又是一段闲暇。
　　“这两天你都吃了什么？”
　　周禹打开冰箱，空空如也。不禁皱眉。
　　垃圾桶里躺着两只方便面的包装袋。
　　趁着暮色，周禹拖着上官一起去超市。
　　走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上官低着头想：认识以来，似乎没有跟周禹单独外出过。难免有些窘迫。
　　“米，面，排骨……这么多。”上官不解，这么东西，要吃到猴年马月。
　　周禹不顾她的质疑，继续往购物车里放——鸡蛋、冬瓜、胡萝卜、杏仁、红枣、紫菜，并且还要把上官偷偷丢进车内的卤蛋、泡面，悄悄的摆回去。
　　“唉？怎么又是这里？”
　　当上官第三次看到那堆促销卷纸时，她才发现，他们迷路了。
　　知直到超市打烊时间，他们方才循着清场广播找到出口。仓促结账，离场。
　　回到家已近12点。
　　周禹催促上官去休息，自己将冰箱整理齐备。
　　关上了卧室门，上官习惯性地打开主页。
　　不看不知，自己那篇“休假声明”下方，已经留了满满的回复。
　　“嘉禾，你要去哪？”
　　“我的心在等待在等待……”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别担心，我们永远支持你！”
　　……
　　是啊，新书写了一半，就这样失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的确不厚道。于是上官立刻取消了休假。连载如常。
　　“陌陌。”
　　“在。”
　　“怎么回事？”
　　“已经没事了。”
　　“吓了我一跳。”
　　“要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家周禹，你不高兴的话，那我还喜欢他。行吗。”
　　“……”
　　这般脑残，也唯有杨绶绶一人。
　　早上上官起得很早，但当她推门而出，才发现有人比她还早。
　　“起来啦。来吃早饭。”
　　周禹端上一碗汤。
　　还是猪骨汤。
　　怪不得昨晚在超市买了猪骨和红枣。
　　上官早已没有了吃早餐的习惯。三口两口喝光了碗里的汤。
　　“你别急。”周禹后面那句话，叫上官顿时哭笑不得。
　　“还有一锅，全是你的。”
　　之后接连三天，每天早上都有一大盆猪骨汤等着她。
　　第四天大早，上官艰难地对付着第二碗汤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外是郑顾。
　　她见周禹亲自开门，有些激动，却并不明显。若不细观察，很难察觉到。
　　签名，拍照过后，郑顾被上官请进厨房，并替她盛了一碗汤。
　　“周禹哥，汤很赞。”
　　“你怎知是他。”
　　“律师逻辑。”郑顾和上官一样，惜字如金。周禹心底暗笑，似是看见了两个上官。不，是一个如今的上官，一个初识时的上官。
　　刚入住的时候，一次在卧室时试听新曲，不久传来了敲房门声。
　　周禹开门。
　　上官指指他身后：“声音。”
　　周禹连声抱歉。上官返回主卧，周禹那边的音量已然调到静音。
　　那时的上官，就是这般。
　　虽然现在，上官的话还是很少，表情还是不太变化，但却觉得有了温度。
　　郑顾起身：“谢谢你们的汤。我不会告诉别人这里的。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了。再见。”
　　二人将其送出门。
　　郑顾到完别，转身下楼，在第一个拐弯处装上了一个人。
　　仍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