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亡》李三笑

56、56 同门

　　七郎在李连生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已经发觉到了这件事，虽然多年未曾与李连生以外的人对敌，可是那种深深刻入骨髓的本能还是在第一时刻提醒他敌人的到来，特别是当这些敌人身上带着故人的死亡气息的时候。

　　他在第一时间向李连生传达了他所知道的信息：“死忠楼！”

　　怪不得……怪不得有能把空气都浸透的绝望与杀气。李连生知道和这些一直生活在暗处的人拼暗器没有任何希望，他的右手搭上了腰间的剑柄。不得不说这几个人来得十分不凑巧，正好是李连生和七郎整装待发的时候，所有的东西刚好打点完毕，所谓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如此。

　　而且，李连生微微冷笑：现在还在李宅呢！他们要是早一分来，自己二人就还没有准备好，若是晚上一分来，自己二人已经出了门，那么李宅的明明暗暗也就毫无用武之地。要怪也只能怪来人的运气委实太差了一些。

　　敌暗我明，这种时刻李连生要是先下手他就是傻子，可是，这些不请自入的客人们似乎忘了这是他的地盘！已经能够从李连生的嘴角弧度判断他心中想法的七郎恍然大悟，他一步后移，袖中暗光犹如冰冷的蛇信一般飞向梁间，这么随意的举动自然是徒劳，对方心中微带不屑，同样款式同样颜色唾了同一种毒的暗器回敬了过来，七郎微微一笑，错身一矮，右手猛地按在了桌子的一角。

　　奇的是，这桌子在如此大的力气下并未碎裂，反而猛地向下沉了一尺，七郎向上抬眼，喃喃自语：“五？”

　　五顿觉不妙，条件反射往右边一躲，一张闪着蓝光的渔网从天而降，五惊骇地看着那蓝光拼尽全力去躲开那张大网——仿佛那是天地上最恐怖的噩梦。事实上它确实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噩梦——使用这毒的李连生和七郎也不敢碰的东西，不是噩梦还是什么？

　　于此同时，两条黑影一个从窗户穿入，另一个从屋顶飞跃进来，二人双双朝李连生扑了过去。只一眼，七郎便认清楚了对方二人的身份：“四？六？”怎么？怎么都来了？死忠楼派人执行任务不是一般单独行动的吗？他刚才知道不止一人，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这次来的居然都是旧日的同门。

　　即使时隔十余年，他也不会忘记这几个人的样子，或者说他们的眼神，彼此朝夕相处十余年，一起练武一起学毒，或为同伴或为生死之敌，谁又能将谁给错认？离开死忠楼的时候，七郎就没想过他们居然还有相见的一日，不过，此刻已经是各侍其主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是闪电般一瞬，七郎便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顾不得给正在躲闪的五制造点麻烦，他掏出训练得最为熟练的匕首加入了战团。正式对敌的时候，那些暗器或者毒药什么的无论如何是上不了台面的，倒不是说道德问题，只是那些毕竟是取巧的小道，偷袭暗杀十分管用，可是对上正统的武学便落了下乘，因此大家拼的都是实力。

　　数年未见，七郎一边冷静应战，一边暗自心惊，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荒废武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自我感觉进益极快，可是和四五六比起来却差得很远!若不是仗着地理原因以及屋内各种暗器开关，恐怕任何一个人他都不是其中的对手。以前自己排在他们后面不是没有理由的，而现在，自己更是不堪一击了！

　　七郎一脚踩到了地上一个隐秘的突起，三根箭飞射而出，朝着对面的四疾射了过去，四眼尖地发现上面并无任何毒，正要迎面而上，打的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主意。

　　忽然，一只血淋淋的手被从上往下凌空虚掷下来，居然将那三根箭齐齐挡住，断手被锐箭穿透后带着黑色的血滴坠地。七郎悚然一惊，抬头看去，却见五阴惨惨一笑，齐根断的左手被迅速包裹了起来。原来是那毒网终究还是沾上了他，情急之下五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左手，壮士断腕，说得轻巧，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七郎和李连生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大好。除了七郎，死忠楼中若是断手残废的，无论是因为任务还是训练，只有死亡一途，能够选择的，只有死亡的方式而已。能够让五豁出去一条手臂，一条性命也要为四赢得一分杀了七郎的机会，那么，这个任务一定是让他们抛却性命也要完成的。除非把这三个人都是杀了，否则必定是不死不休！

　　四得了这个空儿，更是毫不退缩，手中的薄薄小刀险恶万分，直欺七郎。七郎开始的确一惊，此刻却生生被鲜血激出了埋藏已经的凶悍与血性！多年来在人前的文雅与善良一瞬间被记忆中的黑暗与血腥撕裂开来，露出的是白色的野兽般的獠牙！他不再顾忌着学会的一招一式章法用度，如同记忆中的死忠楼一般，左手手掌右手匕首迎了上去。

　　所有的一切文明已经在这一刻间被生生摧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宛若被礼仪习俗生生禁锢的野兽忽然放生一般，七郎护着背后冷静迎战的李连生，左眼微微泛红。没有任何人说话，除了五低低的笑声，他的状况比七郎还要疯狂，动作灵敏得不似一个刚刚断臂还血流不止的人。

　　这是个疯子！李连生看着那个鲜血涂了一地的五——他不向七郎攻击，招招都招呼上了李连生的死穴，他武功显然不及李连生，可是那状若疯虎一般的气势本来就让人胆寒了三分。六一直不声不响，沉默地对付着李连生，五没来之前他是独木难支，可是五来了之后他便如虎添翼。五在气势上压得李连生气闷万分，六则不紧不慢步步紧逼，若是李连生漏了个空子，他手中的短剑便似那无孔不入的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七郎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状况，可是无论是十多年前还是十多年后，武功最好的都是正在与他对敌的四。他急于摆脱四的纠缠去襄助李连生，可是却无济于事。

　　不过他们有地利！李连生和七郎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一点。

　　李连生手中的碧玉剑忽然好像不小心一划，在旁边的柱子上‘滋滋’地磨出了一道火花。分明看起来是木头做得柱子，居然不是被切断而是摩擦出了火花？事实确实如此，那火花没有立即燃烧起来，而是带出了阵阵烟雾，几息之间，烟雾居然越来越大，在不大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四五六显然意识到了不对，可是他们从未见过此种毒药。三人想要加紧攻势，却发觉有些头晕目胀，意识到了不好，四果断地做了一个手势，便从来时的窗口跃了出去，六紧跟着冲了出去，五转身正要跟上，忽然转过身来对着七郎冷冷一笑，七郎顿觉不好。

　　五忽然纵身跳到李连生背后用断臂紧紧抱住他，右手朝着李连生的胸口狠狠挖去，七郎吓得心惊胆战，惊呼道：“公子！”他此刻正好在李连生侧面，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右手一掌使尽全力将李连生横着击了出去。

　　李连生胸腔闷闷地，他咽下了口中汹涌的鲜血，冷冷回头看着地上的五。五刚才的招式已经用老，没有挖到李连生的心，五指却深深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腔，可见他刚才是使出了多大的力气——而且并未给自己留任何没有成功的退路。

　　七郎飞快地扑了过去扶着李连生，见李连生盯着趴在地上的五。五的左臂鲜血一直都没止住，断掉的一截在不远处，已经被毒腐蚀成了紫黑色。他瘫倒在地，右手尚且在自己胸腔内不敢拿出来。五低低地咳嗽着，长长的头发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散落了下来，简单的木簪掉落在地，落到了一滩鲜红的血中。七看着这样的五，忽然忆起了死忠楼的日子，那些日子里，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这样的人在慢慢死去，慢慢消失。

　　五忽然又笑了起来，不是那种阴森森的笑容，他努力抬头看着七郎，眼光里不再是一潭死水，他慢慢审视着七郎的眼睛，道：“七？”

　　七郎提起匕首准备过去补刀，李连生轻轻‘哼’了一声阻止了他。

　　七郎站定，警械地看着五。

　　五淡淡道：“我真得很羡慕你，七。你的左眼，很漂亮。”

　　七郎没有回答他的话，右手的匕首一直蓄势待发。

　　五垂下了眼帘：“七，你知道吗？你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主人。”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满目哀伤与绝望，“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七郎仍旧没有说话。

　　五低头继续咳嗽着，仿佛要把这一辈子剩下的岁月中的不甘在这一次都咳完，要把身上尚且剩余的鲜血在这一次都咳完。忽然，就在那么一瞬间，瘫伏在地上的五暴起右掌从胸腔掏出，拼尽一身力气地向离他最近的七郎击去。

　　七郎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手中的匕首顺势而出，同时轻轻道：“五，别忘了，我也是死忠楼的人。”所以，不要在我眼前做戏，死忠楼的人，心中眼中只有主人，又怎么会羡慕别人？死忠楼的人，只要活着，都不会忘记主人的命令以及任务，我怎能放心你？

　　五再次倒地时，眼中已经慢慢失去了色彩，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把头转向了正北的方向，眼中满是眷恋，声音弱不可闻：“主人……”

作者有话说

………快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