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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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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煦的伤势在慢慢好转,生活上基本能自理了。要说这梁国还真没虐待他这个亡国的王子。小豆子每天守着他,说话解闷,端药喂水,照顾很是周到细致。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个人的关系日渐亲近起来。
每天傍晚时分换药时,杨文定都来探视关心一下,给人的感觉也不似当初的严肃。
这种待遇,张可煦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梁国都是这么对待战败的敌人的吗,电视里演得战败国的王族,特别是男丁,都会找理由咔嚓掉;就算是不杀掉,也要有专人严密看管啊,待遇不会强到哪去,还把你当人看就不错了。难道我被电视误导了,在古代封建君主也讲人权?俘虏也是要优待的?
初春的天气就变就变,早上还是雾蒙蒙,中午时放晴了。虽说太阳有气无力的,但总算让人感觉到了几丝温暖。
“公子,快看今天太阳多好啊,你还不愿意出来。”小豆子把张可煦拉下了马车。这孩子也会撒娇了,本来张可煦还在马车里悲春伤秋,焦虑前途来着。
张可煦拍拍小豆子的头,笑笑,对小孩子的善意表示感谢。
小豆子把张可煦扶到半山坡上一个充满阳光地地方,迎面的小风轻柔地拂着面颊,张可煦觉得多日郁结人心胸开朗许多。
放眼望去,脚下深不见底的山沟里云雾缭绕,点点雾气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细碎的金光;远处的雄浑的山峰如挺拔的宝剑直插入云,在峭壁、悬崖上覆盖着稀疏的沙棘树;在几个山峰之间,两只苍鹰啸叫盘旋……
这就是凤国独有的燕山啊!庄严大气、苍凉肃穆。
此去梁都,恐怕一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它了……
梁炎为加强对凤地的统治,迁徙凤国王族、百官及凤族人四万多户至梁都。杨文定担任了这次迁徙任务。老百姓们拖儿带女,带着生活必需品,向梁都进发,只有极少的大户人家有驴车或者马车代步,大部分穷苦百姓都是一步步艰难行走的,老幼妇孺一路上苦不堪言。是以每天的行进速度极慢。
杨文定看到这种情况也是着急,心情烦燥。
今天刚巡视了一圈,一回到宿营地,就听说小豆子带凤绯出来散心,就一路寻了过来。
刚拐过山坡,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山崖边上的张可煦,少年长身俏立,雪衣乌发随着微风轻舞,背后衬着广漠无垠的蓝天,深邃而悠远;层层金色的阳光在少年身周晕染。苍天为幕,群山为衬,愈发突显了少年的神圣、祥和。
杨文定看着这一美景,忽然觉得什么家仇国恨、个人的恩恩怨怨都不算什么了。
杨文定烦躁的心奇异地慢跳了两拍,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间漫延,他的心希望接近这个少年。
他忽然有些害怕了,害怕少年就此羽化升仙而去。他怕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一步步……一步步……小心地接近少年。
慢慢地……靠近少年,迅疾出手,环住少年的纤细腰身后退旋转,把少年带离了山崖。
杨文定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少年,蓦然对上了少年惊诧的目光。杨文定迅速放开圈着少年腰身的手,尴尬地转过身去。
“我……我……”心跳的怎么这么快,深吸口气,握紧拳又慢慢松开……
杨文定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但心里偏偏却不觉得懊悔“我看你站在山崖边上,怕你危险,所以……”
张可煦看着杨文定脖子越来越红了,憋住笑意,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啊!这家伙肯定女人接触的少,正是青春热血的年纪,激情没法释放啊。男人都这个样子啊,表面不管多么正经,但凡一看见漂亮的生物,都会露出雄性动物的最原始状态。
凤绯这副皮囊称为祸水是一点都不为过的。此一去梁国,前途处境着实不容乐观。要真的想保护凤绯的母兄,照顾凤国的子民,自己恐怕也只有这点资本可用了。凤绯觉得一个人沦落到只能靠容貌取悦别人,才能获得最基本的生存权利,这他妈的世界简直太悲摧了。
调整一下心情,带着半分羞涩一分阳光 “谢谢杨大哥。”
听张可煦叫“杨大哥”,杨文定背部僵硬一下,“午饭好了,我们回去罢。”
“好”
张可煦跟着杨文定身后,一前一后往回走。杨文定一路上也没回过一次头,只是不时停下来等等凤绯,在凤绯靠近后又大步向前走。
张可煦被这别扭将军的表现逗笑了,这还是那个横刀立马、沙场鏖战的杨将军吗?这是一个超级可爱的热血小青年啊!
下午的分界线
午饭过后,小豆子过来告诉凤绯,前面的山路狭窄难走,马车不能通过,需要走着过去。
“公子,你的病刚好,走过去怕会累着,不如,我和杨大哥说,给我们配上一匹马罢。”
“别去,杨大哥的烦心事恐怕更多,我们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那……你可以吗?累了就说啊,不行我可以背你的”
“好” 张可煦拍拍小孩的头,笑道:“你那么瘦小,我可不敢让你背,累得你不长个了可怎么好”
“公子……你……可别看不起我”小孩抬起胳膊,用力绷紧,挺起胸脯,连嘴巴也鼓了起来“公子快看,我的肌肉多结实,多有力。啊啊啊……”
“小豆子真是厉害”小小子是要多多鼓励的“我答应,我要累了就跟小豆子说,好不好”
抚摸小豆子的头发,顺便揉搓成鸡窝状“我们小豆子长大了”
小豆子跟着张可煦出发了。
山势越来越高,坡也越来越陡,凤绯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公子,我们歇会罢。”小豆子挽着张可煦到一个还算宽敞的地方,找一块比较平整的山石用袖子扫干净上面的土,扶着张可煦坐了下来。
后面陆陆续续的跟上来一些百姓,有一家四口,男人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放着一个包袱。妻子和十岁左右的儿子一个一侧用力帮忙推车,一步一步透着辛酸。一家子走过凤绯身边时,老太太混浊的双目瞥了一眼凤绯,表情茫然;小男孩皱着眉头费力地帮父亲推车,眼神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天真,却透着星星点点的恨意
(张可煦心中不由一痛,虽然这个世界本不属于自己,虽然自己接受凤绯这个角色并非自愿,但事实已成,无法改变。面对这些亡民,张可煦无法做到事不关己,既然自己是凤国的王子,那就要好好保护凤国的子民。张可煦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从今以后,就努力做好这个角色,去承担也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使命吧。)
。
后边走上来的百姓俱都是形容狼狈,眼神木然,神色凄苦。
张可煦……不,是凤绯的心痛的无以复加,无力的靠做在崖壁上。这就是战争,对于战败国的百姓来说,战争的后果就是无比深重的灾难。
如果能为凤族人做点事,自己这条命有何足惜!国之不存,人连生存权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哪里还有尊严可说!
“有人跳崖了……有人跳崖……”
前面人群一阵涌动,凤绯和小豆子也随着人流赶过去。
“娘……娘……”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嚎哭。
后面一个男人紧紧拽着小女孩的衣襟,把他拖离悬崖边“小姑娘,回来……”
“可怜见的,跳崖的孙家的女人,他丈夫和儿子都在战争中死了,只剩下他和一个小闺女。娘俩的日子真是艰难。据说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前天,我听说一个老太太也自寻短见了。唉!”
“这个小闺女可怎么办哪?谁家现在也填不饱肚子啊。”
凤绯抑制不住的泪顺着苍白的面容流下,这就是自己血肉相连的百姓啊,他们在受苦受难,难道自己还要计较个人得失吗?保护凤国的子民,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大义和责任。就算为了这种信念,牺牲生命又何妨!
凤绯拔开人群,走到小姑娘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小姑娘瑟瑟发抖的身子上。
“小姑娘,跟我走吧”凤绯温柔的眼神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周身散发的气场就象普度众生的慈航。
“……嗯……”小姑娘抬起挂满泪水的小脸直直地看着凤绯,从这个人的眼睛重新获得生的希望,遂轻轻点点头,伸出小手坚定地拉住向他伸出来的白皙的带有救赎力量的手。
小姑娘的名字叫小静,父亲和哥哥都在战乱中死了,只剩下他和娘亲艰难度日,原来还能找到一些树皮、野草充饥,最近树皮都被饿的人们扒光了。他和娘亲已经好几天没吃到东西了。
小姑娘饿的头昏眼花,揪着娘亲衣角“娘,我饿,我走不动了”
娘亲抱着他哭 “娘没用……都是娘没用啊……”。
今天走到望夫崖的时候,娘亲推开他就跳下了山崖。
凤绯记得他曾经读过一篇写战后百姓苦难的文章: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无论对于战胜国还是战败国的人民来说,带来的都是无比深重的苦难。在被炸毁的城市里,自寻死路的老百姓有50万,流亡的和被驱逐的有140万,在逃亡途中死亡的有280万多人。拄着拐杖在废墟上蹒跚,一个戴着防毒面具、膝盖僵直、“站在门外”的男人,是这个混乱不堪的时代的写照。许多人都有自杀的念头,询问哪里有毒药,哪里能弄到手枪,或其它能赶快结束生命的工具,这种想法非常普遍。我们可以从许多具体的证据中再现那个崩溃了的社会的感情世界。”
不论现代战争,还是古代战争,遭殃的永远是无辜的百姓。什么时候才能使我们的百姓远离战争,消灭战争,迎接一个长治久安的和平时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