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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办案 ...

  •   出了酒楼,铜铃一直在旁边交代着王员外家的事。

      王员外一家自外省而来,是最近才迁居至金和镇的。王府虽家财万贯,却一直未有子嗣继承香火,直至今年,王员外五十有六才喜得一子,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孰知此儿每到夜里便啼哭不止,不得安寝,长期以往,该婴儿也逐渐消瘦委靡,急坏了已年老的王员外。此事本应求医问药,可一日负责照看小少爷的丫鬟无意间在夜间子时发现横梁上有白影飘过,而身旁的小少爷依然啼哭不止,这才让王府上下皆起了疑心,决计报了官府,查探此案。

      小远听到这里,微微顿足,抬头看向铜铃:“这是第几次来王府了?”

      铜铃不自然地撇过脸,小声答道:“第四次。”

      小远愤愤地瞪大眼睛,她就知道,要是真那么好办的案子就不会拉她来了。

      正想着,王府大门已出现在眼前。习惯性地抬头去看,却不由缩了缩脖子,一阵凉风自脖颈间刮过,带起了一排细细的小绒毛,引得她不由打了了喷嚏。

      “进去吧。”童凌率先跨进门口,回头看着她。

      她有些犹豫,一只脚耷拉在门槛上,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她方才若没看错,那盘旋在刻有“王府”二字的红漆金字的牌匾上有一道浓重浑厚的黑色云雾,将那“王府”二字紧紧盘踞其中,令人看不清楚,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自手心蔓延开来。才刚开始学习降妖除魔之术的她根基本就不深,再加上方才那阵阴风扰乱,心绪已有些混乱。

      正踟蹰着,掌心罗盘上的指针猛然晃荡起来,在一番动荡后,指针定定地指向王府的西面,便再也不动了。

      看着这个袖珍版的罗盘,骆小远突然想起师父将其放入她手心时的温柔笑意,那含着碎碎星光的眸子就那样直直地望向她,望到她的心里,化开了寒冰,化成了春水。

      她抽出背后背着的木剑,凛然出声:“出发!”

      就在她走进王府的那一刹那,门口老槐树上倏地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不过一瞬便渐渐清晰开来,直至那深邃的眸中绽出有些冷冽的目光。呵,小丫头,明明害怕也要进去,你真以为你师父宝贝着紧着你,不忍你去送死吗?

      他轻抚着略显苍白的薄唇,扯出一丝笑意,不过,我可不忍心你去死……

      骆小远一路尾随着铜铃穿过花园廊道,向着小少爷的房间行去,而方向恰恰是罗盘上所指的位置——西方。

      她一手握剑,一手紧紧抓着童凌的衣角,时不时左右看看,那副模样不似捕快,倒似捕快要抓的小贼。

      童凌扯了扯衣角,瞪大眼睛道:“小远姑娘不用害怕,你只需找到那夭邪所在,剩下的交由的我做便可。”

      小远看了他一眼,吞了口口水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她还记得上次在软香院里他和他那帮捕快兄弟被石化时的模样。就那一动不动的模样能做什么?交给他?那她岂不是必死无疑?

      铜铃见她一脸不信,也不由急了起来,手持大刀当下就挥动了起来,喝道:“要是那厮出现,我就把它砍成两半!”

      话音刚落,那已行至门口的厢房内便传来一阵啼哭声,只是这声音听似虚弱无比,时断不断。

      房门被拉开,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出现在门口,看那胸前波涛汹涌的样子,小远立刻断定她便是传说中的奶娘。只见她脸上有些不悦:“小少爷好不容易睡着,希望大人能小声些。”

      童凌有些尴尬,不再吭声。骆小远则向里面探了探,又低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罗盘,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女人一脸犹豫,看了看五大三粗的铜铃,斟酌了许久才说:“要不你一人进去吧,小少爷睡觉向来不安稳,一点动静便会醒。老爷夫人交代一定不能吵醒少爷。”

      啊?一个人进去?

      骆小远有些心虚,两只脚直打颤,不断用目光向一旁的铜铃施救。可那厮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般,不但未施以援手,反而推波助澜了一把,一脚将她踢了进去。本就不稳的下盘此时立刻很应景地搅在一起,滴溜溜地滚了进去,滚动的过程中她还依稀看到他对她一抱拳,口中念念有词:“姑娘,万事小心。”

      万念俱灰之际,那奶娘似乎还怕外边有杂音吵到他们,顺势把门也给关了……

      借着从窗户边透进来的微弱阳光,她两手撑着椅子站起来,四下搜索起来。房间不大,由于房间坐西,光线实在略显暗淡,而在无电灯这种发明创造的时代,无疑让及格女王骆小远深恨自己为什么物理没学好,至少可以做个简单发电机嘛。

      房间正中放着一个竹编的摇篮,此时还微微晃着,一摇一摇的,好像有人在一旁轻轻推着,唱着某些遥远而哀凉的童谣。

      她握紧手中木剑,渐渐靠近那摇篮,越走近一步,那沁凉的心便越寒冷一分。直至走到摇篮旁边,她的心才陡然落回原处。

      摇篮中是一个男婴。光滑水嫩的小脸上分布着好看的五官,那紧紧闭着的眼睛里微微转动,像是在做着某些甜美的梦,而小巧的小嘴则微微张开,一翕一张,偶尔轻轻一抿,似乎还能依稀辨别出两侧的小酒窝。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白皙的肌肤有些过于苍白,透明的几乎可以瞧见那密布在肌肤中的纹理。

      看来事情果然有些蹊跷。

      骆小远皱了皱眉,只觉得眼前的孩子分外可怜,暗暗道,这恶鬼确实该除,连如此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可恨!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摸婴孩的脸蛋,可就在即将碰到的瞬间便暗觉一股异风自上空袭来,似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飞向她的天灵盖!

      本能地向后跳开一步,可还是觉得那股异风从脸侧刮过,生疼生疼的。

      她抬头看向横梁,一团若有似无的黑雾盘旋在上空,就像那盘踞在王府门口牌匾上的黑雾一样,让人看上一眼便有些晕眩。

      骆小远狠狠掐了下自己,待神智有些清醒后便声嘶力竭地朝着门外喊着:“童凌大哥,童凌大哥,快进来!”可喊了许久还未有动静,骆小远暗觉蹊跷,急急跑向门边,用力拉门,却发现门板纹丝不动,像是一块钢筋铁板矗立在眼前,凭她的力气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怎么打不开?她不想死啊!

      不死心地继续拍打着门,一声一声,乓、乓——仿若来自很遥远很悠久的钟鼓声,每敲一声,那回音便扣进她的心里,一点点的下沉……

      就当她不懈地敲击时,脖颈处似有一只手缓缓拂过,一声轻微的叹息传进耳中:“嘘——不要吵醒我的孩儿,不要吵醒我的孩儿,不要吵醒我的孩儿……”

      那个声音就跟复读机似的一直重复播放着,一句比一句狠戾,一句比一句哀凉。

      骆小远猛地转过身,从腰间掏出许许多多备用着的符咒,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贴。脑门上,侧脸上,胸前,手臂上,无一不少。随后执起木剑胡乱挥舞起来,边舞动边念念有词。

      可这些小小的咒语似乎根本不起作用,她不过念了几句,便有一股更为强烈的风自屋子中央盘旋扩张开来,像了龙卷风般吹得她眼睛睁不开来,身上的衣袂随风扬起,方才贴在身上的符咒像是被割草机绞了一般,漫天飞舞,直至碾成碎末飘落在地。

      顶着风,骆小远握紧木剑向前跨出一步:“你到底是谁?这孩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

      风乍停,屋子毫无预兆般的安静下来,骆小远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横梁上的黑雾渐渐弥漫开来,骆小远如临大敌地后退一步,警觉地看向那团黑雾,却发现它并未靠过来,只是慢慢扩张成一道影子,纤细的身形看上去似一个女子。只见她向摇篮走近几步,缓缓蹲下身子,一只手掌轻轻扶住竹篮,轻轻晃了起来,口中还发着类似哭泣的歌谣,听得骆小远头皮发麻。

      “你究竟是谁?”骆小远见她似乎不像是要伤害孩子,便壮着胆子靠近几分,手中的木剑却越握越紧。

      女鬼未说话,只是朝着骆小远轻轻挥了一掌,那握在她手心的木剑便砰然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吓了她一跳。

      好可怕……只是轻轻一下,剑就掉了,那要是再重一点,她的脑袋是不是也要掉了?

      骆小远哀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木剑,决定暂时不捡。以卵击石这种事,她向来是不敢冒险的,这次也不例外。

      女鬼摇了许久的摇篮,终于叹息出声,带着些许沙哑,仿佛依然许久没有说过话了:“我不过是想陪着我的孩儿,你们何苦逼我?”

      骆小远有些想不通了,这孩子分明是王员外和他的二夫人所生,据她所知,二夫人尚在人世,怎这孩子又成了她的?

      “你休要欺我!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骆小远叉着腰,恶向胆边生。

      那女鬼呜咽一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脸庞,只是不过轻轻一触,便从他的脸颊上滑了过去,未碰到丝毫。

      “我乃金和镇田氏,家中略有薄产,本衣食无忧。可无奈夫君却流连于赌坊,家中财产败尽。夫君被毒打而死,我身怀六甲之际亦被人逼迫,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竟先我一步奔赴黄泉路,待我去寻他时竟已投胎转世。”

      “这孩子就是你那未出世的孩子?”

      女鬼点了点头。

      骆小远抓抓脑袋,思绪有些混乱。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如此说来,此女鬼也不是要害那婴孩,只是因为那孩子体内的魂魄竟是她的腹中肉。

      “可你也不该依然流连于此啊,再过些时日,你便会魂飞魄散,再也投不了胎了。”

      女鬼冷哼一声:“世间还有何可留恋的?惟独这一子让我放心不下,投不投的了胎对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骆小远顿觉此女鬼棘手的很,她深吸一口气,循循善诱道:“可你看,你的孩儿如今已寻了一户好人家投了胎,正是做少爷的命,全家人都悉心呵护,你还有何不放心的?再者说,如今你乃阴凉寒体,夜夜陪伴于他的身旁只会耗尽他的阳寿。他面色苍白,恐怕再这样下去就会夭折。你还是尽早投胎,离开他为好!”

      这一番话说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骆小远都觉得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正以为女鬼会听从告诫,却不料她缓缓转过身,逐渐清晰的面容上泛着青色的冷光,一双寒目中尽数布满恨意:“你想分开我和我的孩儿?”

      骆小远一惊,下意识地捡起身旁的木剑,边退边解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鬼此时显然已不再像方才那般冷静,萦绕在脑后的青丝顿时乍起,如一根又粗又硬的麻绳一般像骆小远的方向扫去,那团诡异的强风又自周围渐渐散开,她的哀鸣声迭起:“谁要分开我和我的孩儿,我就要他死!”

      “妈呀!倩女幽魂!”骆小远转身就跑,可还未跑出几步,便被那股发绳给死死地缠住了腰,一点一点地往后拖去。

      她回过头,操着木剑就向后砍去,青丝应声而断,那乌黑细密的青丝散乱在地上,扭曲成一道道沟壑,而骆小远则跌落在地上,愤愤地看向女鬼:“说不过我就打人,你不讲道理。”

      “噗嗤!”

      一阵嗤笑声从横梁的另一端传来。

      “谁?”骆小远和女鬼同时惊觉,房中何时还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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