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格》步步香

7、关于仙母的纷争

　　夜清辉的话说出后，瑶池内持续低压。
　　仙人们纷纷沉默着，似乎在辛苦的思考什么。
　　有的仙人像要说话，但最终没有开口。
　　梅格冷眼看着这场景，没有动作。
　　她知道，让她做王母这件事无疑是天方夜谭，众仙是不会同意的。
　　她也绝对不可能胜任天庭王母的。
　　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准备。
　　况且，她对仙人，仙事，仙宫都一无所知。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掌声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之前一直不表态的玉帝边拍手边从宝座上站起来。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梅格，说道：“这个主意不错！”
　　然后，他一边笑一边走向她：“既然是前世今生的关系，这姑娘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就依太乙仙之见，让这位姑娘继任天庭王母吧。”
　　此话一出，众仙一片哗然。
　　太上老君坐不住了，起身恳求：“圣上，万万不可啊！请圣上三思而行！”
　　其余众仙也都附和：“请圣上三思！请圣上三思！”
　　“我意已决。”玉帝果断的说。
　　太上老君苦口婆心：“圣上英明。这姑娘虽是西王母转世，却年纪尚幼，阅历尚浅，修为不足，领导力有限啊。天庭王母乃肩负天下苍生重任，绝不能儿戏。此姑娘还需栽培数年方可啊。”
　　玉帝怒道：“你的意思是朕说的乃儿戏？！”
　　“臣不敢。臣只希望陛下能听贱臣几两微言，斟酌轻重啊。”
　　“陛下请斟酌！”众仙又附和。
　　玉帝沉默。
　　他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夜清辉，轻声说：“天界要臣多是些老顽固。朕虽想帮你，却苦于力不从心。”
　　夜清辉笑了笑，转身对众仙说：“众仙家请放心，我以我太乙的名义承担这一切后果。”
　　众仙听了，再次沉默。
　　梅格看着夜清辉，眯起了眼。
　　天仙们竟对他如此尊重。这种根本没有必要考虑的事情，他们却因为他一再顾虑不言。
　　她叹了口气，只有自己当坏人了。
　　她刚想开口回绝，忽然听见南天门传来震天元帅的声音。
　　“上神白琉璃到——！”“上神白琉璃到——！”“上神白琉璃到——！”
　　众仙们一听，先是一愣，继而纷纷向瑶池入口聚拢。
　　然后，一齐跪了下来。
　　这回梅格可真的吃惊不小。
　　到底是怎样有能耐的人物，居然要让世人顶礼膜拜的仙人都下跪！
　　夜清辉看梅格呆呆地站着，说道：“上神白琉璃是这天地六界之中唯一的神。”
　　“神？”
　　“天地分为六界，分别是人界、鬼界、仙界、妖界、神界和魔界。其中，神界是创造万物的一界。开天辟的盘古，补天的女娲，尝百草的神农氏都是原始的神。但是，神背负着重大的使命，很多神都为维护天地秩序而牺牲了，独留下了这最后一位神。”
　　梅格沉默。
　　“仙人灵力再强，毕竟是人修炼而成的，还是要从于神。”夜清辉又说。
　　说话间，梅格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强大气息扑面而来。
　　她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气息，却是让她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她远远望去。
　　那开满了红莲的九曲仙桥上，走来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
　　云雾迷蒙，那男子一头泛着光的银发，一身素白色的长袍，就像是雪莲一般不染尘埃。在红莲的衬托下，更显绝美。
　　那场景，只惊鸿一瞥，便叫人永世难忘。
　　梅格在不远处凝望他，静静地，静得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缭绕的轻雾中，他的一双金光闪闪的眸子尤为耀眼。
　　他的气息很淡，仿佛从亘古而来，脱离尘世。
　　他身上透露着寂灭一般的神圣，凝重得让她不敢亵渎。
　　群仙跪在地上给他请安。
　　白琉璃冷冷地说了句：“都起来吧。”
　　玉帝拱手问道：“上神百年间都未曾下过仙界，今日里来，有失远迎。不知上神有何指教？”
　　白琉璃没有回答。
　　他不动声色地站着，目光在瑶池内缥游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了跪在最后一排的梅格身上。
　　他盯着梅格打量了会，然后一步步走向她。
　　众仙纷纷注视着他的举动，整个瑶池静止了一般，只剩下他不疾不徐的脚步。
　　白琉璃一步步向梅格走来，带着窒息般的压迫感。
　　梅格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心绷得几近爆裂。
　　她把头深深埋下，双手死死地握紧。
　　白琉璃走到梅格面前，眼神平静的看着她。
　　“抬起头。”他对她说。
　　梅格慢慢抬头。
　　他俯视她，她仰视他。
　　双目相对。
　　她看到他那双倨傲的眸子。
　　金光闪闪，冷冽胜刀。虽然不含感情，却让人战栗不已，犹如毒药封喉，恰似弗铅灌肠。
　　——那是无声的残酷！
　　“你是谁？”白琉璃开口问，目光中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透彻。
　　梅格咬紧了唇，没有回答。
　　“她是天庭西王母的转世。”夜清辉笑着替他回答，“我在人间找到了她，故带她上界，希望能复任天庭王母，造福天下。”
　　白琉璃勾起嘴笑，那笑冷冷的，更显蔑视。“哦？”
　　“鄙仙不敢说谎。”
　　“你不说谎，但可以漏说。”白琉璃冷冷的说。
　　他转头看向梅格，又说：“不过，我愿意给你这机会。”
　　梅格皱眉。
　　夜清辉回应：“谢上神恩准。”
　　白琉璃看着梅格，语调清淡却不容拒绝的对她说：“自此刻起，我任命你为仙界西王母，执掌蓬莱岛，管理六界婚配之事。”
　　说完，他转过身，问玉帝：“玉帝可有异议？”
　　“既是尊神钦点，朕自不敢多言。”玉帝回答。
　　白琉璃又问：“众仙家可有异议？”
　　众仙都低顺下来再没异议，一齐拱手：“一切听从尊神安排。”
　　“既如此，尽早把登位仪式办了。”
　　“劳驾上神费心了。”异口同声。
　　“等一下，”梅格忽然开口：“我不做王母。”
　　众仙没料到这一出，惊异之余，纷纷把目光聚焦在梅格身上。
　　瑶池内第三次陷入沉寂。
　　梅格手握得死死的，苍白着脸再次强调：“我不做王母，不做不明不白的王母。”
　　有倒抽气的声音。
　　空气仿佛凝结了。
　　这一次，气氛到达了绷弦即断的境地。
　　梅格的言行分明是对神的公然挑衅！
　　毕竟，她的职位是神赋予的，哪怕再不愿意，看在神的面子上，也该欣然接受的啊。
　　相比之下，白琉璃仿佛置身世外，神色波澜不惊。
　　他看着梅格，不发一言。
　　梅格感觉到他体内强大的内息向她袭来，带着压倒性的狠绝。
　　她努力站着，身体开始痉挛。
　　现在，似乎是一根鸿毛的重量附在她身上，也会使她倒下。
　　但是，她倒不下去。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动弹不得。
　　她的脸因痛苦开始扭曲。
　　一口浓腥涌进她嘴里，苦涩无比。
　　她听见自己的心不堪重负，悉数崩裂的声音。
　　白琉璃平淡的表情和冷漠的眼神之后，是那比刀更利，比冰更冷的绝决与残忍。
　　让人比死更痛苦。
　　白琉璃压低了声音开口：“做不做王母，你没有选择的资格。”
　　他说完，未待众仙家反应，便径直走出瑶池。
　　众仙家见此，纷纷都出了天庭，尾随白琉璃去了。
　　梅格身子一虚，跌坐在地，连连喷出数口黑血，浑身剧烈颤抖。
　　她深深感受到了，人在神的面前，多么不堪一击。
　　被创造者反抗创造者，也许真的很愚蠢可笑。
　　夜清辉蹲下身，递给她一块丝绢：“你真的不要命了，敢和神对着干。”
　　他没有责备，没有嘲讽，也没再开玩笑。
　　语气有些愤怒。
　　梅格没接丝绢，她用手臂擦掉嘴角血迹，努力爬了起来。
　　“你还会回人间么？”她问。
　　“什么？”
　　“花凌飞忽然失踪，追随你那么久的人们该多难过。”
　　夜清辉看着她，有些错愕。
　　“原来仙所谓的对人间负责，只是嘴上功夫。王母可以让我做，明星也可以消失掉。”
　　梅格说完，面无表情的往外处走。
　　夜清辉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笑了。
　　“娘娘要去哪里？”他问。
　　梅格顿住。
　　她还真的不知道要往哪走。
　　夜清辉走到她身边：“这瑶池就是你的家。”
　　梅格垂下眼帘。
　　“还有，花凌飞还在人间。”夜清辉又说。
　　梅格抬起头看他。
　　夜清辉笑着说：“我给了一个想成人的善良妖怪血肉之躯，让他代我在人间继续扮演这角色。”
　　梅格挑了挑眉，沉默片刻，有些别扭的回答：“哦……”
　　“所以，我会对你、对人间负责的。”夜清辉强调。
　　“那……我该怎么做？”梅格的声音放缓和了些。
　　夜清辉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仙瓶。
　　里面装了颗散发宝蓝色光芒的仙丹。
　　他把瓶子递给她：“这是你前世的记忆片段。吃下它，会对你管理天庭有帮助。”
　　梅格接过瓶子，打开瓶盖，干脆的拿起仙丹就要往嘴里放。
　　“娘娘！”夜清辉忽然叫她，神色有些紧张。
　　梅格拿着仙丹放到了嘴边，又放下：“怎么了？”
　　夜清辉像松了口气，他皱眉说：“这颗仙丹……副作用强，我看还是——”
　　他话没说完，梅格便一口吞下了。
　　“娘娘？！”夜清辉惊到。
　　梅格眯眼看着他：“你不是说它能恢复部分记忆吗？”
　　“……”夜清辉叹了口气，“的确可以。”
　　“那就够了。”
　　夜清辉看着梅格，眼睛里闪烁着痛惜的光芒：“娘娘……”
　　“什么？”梅格的表情平静，好像对他的异常一无察觉。
　　夜清辉沉默良久，声音明显变得沉重：“之后太白金星会过来告诉你相关事宜，我先告辞了。”
　　梅格点头。
　　夜清辉转身离开，脚步匆忙的有些混乱。
　　梅格看着他的背影渐远，表情变得迷茫。
　　“我会……死吗……”她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