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95、出人意料的重逢

　　此言一出，李舟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不得不重新打量跟前的老人。
　　她的头发全白了，一张脸干瘪得像风干的柿子，眼睛四周布满层层叠叠的皱纹。阳春三月，今天又是个大晴天，气候很温暖，李舟和林岸都只穿件薄毛衣。老妇却仍是寒冬装扮，瘦小的身体裹在厚厚的棉衣内，越发显得娇弱。那双抓笤帚的手皲裂如千年老树皮。
　　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妈妈？！
　　吴双十八岁生孩子，今年还不满四十五周岁。她本就生着张娃娃脸，加上每日按时服用李志为她熬制的美容养颜中药补汤，四十二岁看上去才三十出头。
　　李舟记忆中的妈妈从不化妆，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身姿曼妙，肌肤似雪、吹弹可破，黑发如缎，鹅蛋脸上的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仅那举世无双的美目，就足以令所有美女黯然失色。
　　长期生活在这种美得不可思议的母亲身边，原本卖相不错的李舟对自己的长相自信心为零。每每对镜梳妆，她就黯然神伤：是因为没有遗传妈妈的美貌，妈妈才从不正眼看自己吧？
　　为了博取母亲的欢心，李舟很努力地在其它方面提高自己。即便德智体美劳样样拔尖，妈妈的视线仍旧极少在她身上停留，偶尔瞄她两眼，那目光也没有温度。
　　眼前的妇人分明年逾古稀，老态毕现。她容颜不老的妈妈再怎么伤心，也不可能三年衰老三十岁呀！李舟一边在心里做比较，一边摇头。
　　“哼！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好歹养你二十几年，你不认我，为什么要回来？是想确认我有没有死？！”老妇冷笑。
　　“你真是？”李舟抓住老妇的手，难过得半天说不出话。容貌是完全不同，说话的方式与神态却跟她母亲一模一样。妈妈跟她说话基本上都是这种语气，似乎很嫌弃她。
　　“你还想挨打？”话未说完，老妇手中的笤帚已拍到她腿上，力道虽不大，却把李舟的眼泪给震下来了。
　　才三年，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竟然连笤帚都••••••
　　“你三年都没想着回来瞧一眼，现在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不用你在大路上哭丧！”吴双嘶哑着声音气急败坏地吼道。
　　没有人想到见面会是这种情形。
　　林岸之前站在旁边没说话，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忙上前做和事老。
　　“丈母娘，初次见面唐突了。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说话？您看，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也不好看不是？”
　　吴双素来高傲，当然不愿被人看笑话。林岸抓准她的心思，自然获准登堂入室。
　　李舟和林岸立在客厅中央。看见母亲身旁空着的太师椅，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李舟眼睛一酸，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上来。
　　“丈母娘，其实——”
　　“谁是你丈母娘？！你倒是自来熟。”吴双在太师椅上仰视面前的英俊男子。这个人相貌堂堂，伶牙俐齿，举止彬彬有礼，看起来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若真有这样优秀的女婿，她倒是很满意。可惜，她没这种好命！
　　“其实，舟这些年一直记挂您，又怕您见了她会伤心，才忍到现在。血脉相连，我们都知道，您心里必是极疼她的——”
　　“你错了！”吴双毫不犹豫打断他，一直板着的脸更加凝重，眼神透着凌厉。
　　土已埋到嘴边，再不说出来，怕是要带棺材里去了！
　　“她不是我女儿！她出生那天，我就下了诅咒，诅咒她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