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34、医院情结

　　交班时间一到，林岸就拖着李舟往医院跑。
　　“你一个人去就好，干嘛非拉上我？”李舟极力挣扎。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女孩不喜欢自己。
　　“你吹了冷风，去检查一下拿点药吃比较好。我去看看真真，完了咱们一块回去。”林岸见李舟一脸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表情，唇线微微上提，低头耳语：“你要不想走过去，我可以抱你过去啊。”
　　“怕了你了，我去就是了。”李舟觉得再拒绝的话，搞不好林岸真会拦腰把自己抱起来。那种场面想想都面红耳赤，还是乖乖就范的好。
　　挂号，检查，拿感冒药，林岸全程护送、全权代劳。
　　对医院，李舟感情复杂：冷冰冰的墙壁，对死亡司空见惯表情麻木的医生，愁容惨淡的病患，为逝者痛哭流涕的家属。这些都昭示着“死”的无情和无奈。另一方面，病愈者脸上重新绽放的活力，在这里诞生的无数崭新生命也让“生”的喜悦与希望放大到极致。
　　李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医院的，那地方会勾起她内心深处某些回忆。她想念父亲亲手煎的苦口良药，怀念家里经年不散的草药味。她的父亲李志将毕生心血倾注于药草，记忆里父亲唯一一次大发雷霆是因为她出于好奇动了他最宝贝的药剂。她一度想女承父业，终未得偿所愿。回想起来，父母看她的眼神有时很奇怪，令她害怕。
　　可是，林岸跟她的缘分却偏偏跟医院有莫大的关联：深圳初相遇，他帮她叫救护车陪她送周娟去医院抢救；在这个医院大厅他捡到自己的病历卡；出去比赛，一向斯文有礼的他为她差点跟人打架、在病床前守候她一整夜；现在，他正为自己的小感冒紧张奔忙。
　　林岸，你知道吗？是你让这个冰冷的地方变得温暖。
　　“舟，我去看看真真，你陪我去，好吗？”林岸不想放李舟一个人。
　　“好。”李舟点头应允。有他在，她不怕。
　　真真吊完针睡得正熟，汪伟夫妇拿他们俩打趣。
　　“林岸，没看出来你小子动作挺快，就把我们学校著名的‘冰山美人’的阵地攻下了！佩服佩服！”汪伟竖起大拇指。
　　“是呀！我们李老师连教育局长的儿子都没正眼瞧，林岸你可得好好珍惜。”汪伟老伴接过话茬，拉了李舟的手笑道：“话说回来，还是李老师你有眼光！林岸这小伙子是真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富有正义感，多才多艺，又会疼人。你们俩在一块真是天作之合啊！”
　　回家的路上，林岸小声反复哼唱一首土的掉渣的情歌：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李舟在后座莞尔一笑，她喜欢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或许，她这艘汪洋中的小船真的快靠岸了。
　　刚洗过热水澡，熟悉的敲门声响起。开门，是林岸刚柔并济俊脸的大特写。
　　“舟公主，您的晚膳到了，请慢用。小的先行告退，在偏房听候公主吩咐。”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宠溺眼神。待李舟接过餐盘关好门，林岸才会退回自己房间。
　　这个戏码第一次上演的时候女主角不配合，以“无功不受禄”为由坚决拒绝。林岸手一斜，杯碗欲倾，李舟忙伸手接住。林岸手一松，丢下一句“我每天都做，你要不吃就倒掉。想想伊拉克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浪费粮食这么可耻的行为不该是李律师、李老师做的事哦。”李舟抱着餐盘左右为难了半天，不得不接受。
　　先喝一杯姜汁红茶驱寒发汗，再吃下这碗皮蛋瘦肉粥。饭后半小时解决这个苹果。睡前一定要服药。希望我的舟健健康康的！ 岸字
　　李舟把纸条收进抽屉，回到桌前享用病号餐。她已渐渐习惯被他这样呵护，习惯看他清秀隽永的行楷，习惯他泡的红茶，习惯他做的饭菜。
　　他时而热情大胆，时而调皮霸道，时而温文尔雅，时而严肃认真。不管他的脸色如何变幻，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她细致的爱。
　　林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能守住你给的幸福吗？是你让我甘心软弱，是你瓦解我坚硬的外壳。如果有一天连你也离开，我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没办法离开你？你到底是我的解药还是毒药？
　　如果你是毒药，我甘愿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