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偏宠》暮色寒江

10、沐浴

　　线人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禀告给了奚泽。

　　奚泽听到“将她纳为妃嫔”这话，不由得冷嗤一声，心里对某些人的鄙夷多了几分。

　　待这线人退下之后，他将手中把玩着的匕首插进了鞘中，思索着道：“高攀不起朕，莫不是在责怪朕，没有立即将她给封为妃嫔？”

　　“呵。”

　　这样一个阶下囚，凭什么觉得有当他妃嫔的资本。

　　凭她这张脸……

　　还是凭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啪。”

　　他将把玩的匕首重重搁在桌上。

　　稍稍理了理衣服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

　　彼时，绮娆正泡在浴桶之中。

　　这里比不得原来的天师住所，条件相对苛刻了一些，染玉并没有找到花瓣，只是顺利弄了些热水来，绮娆在水里泡了大半时辰，身上的污垢也清洗得干干净净。

　　被关了这些天……

　　好不容易才能沐浴，她觉得自己还是该多享受一会。

　　肩头被暴君掐到的地方留下了青紫的痕迹，触碰间还有些隐隐作痛，这里没有伤药，绮娆只得用在热水里泡过的绢帕敷上去，这才减轻了肩头的痛意。

　　这一痛，她又想到了暴君看她时的眼神。

　　这位陛下也是好笑，她犯得着“勾/引”他？

　　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哗啦一阵水声，染玉往浴桶里新加了些热水。

　　绮娆取下肩头冷了的帕子，在水里泡了一会后覆上肩头，水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刹那间，融融暖意融入四肢百骸，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

　　“我给公主揉揉头吧？”

　　染玉看着她将头枕在浴桶上，轻手给她按了按太阳穴。

　　绮娆这段时间精神紧绷着，现在泡着热汤，又被染玉这样按着，不由自主打了个呵欠，因闲着，她问道：“染玉，你觉得南魏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魏陛下嘛……”染玉思量着，“他很吓人，我一靠近他就觉得冷飕飕的。并且，他和幽王太不一样了，我觉得他不像个皇帝，倒是像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嗯……”绮娆点头。

　　是这样没错！他像个将军，不像个正经的皇帝！

　　她居然开始有点好奇，究竟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对术士如此痛恨？不好好当皇帝造福子民，而是将诛杀术士作为自己的使命？

　　后来还因为屠城，成了人人害怕的暴君？

　　染玉听她提起这位陛下，蓦地想起来她交代自己的事情：“对了公主，宫女的事情我打听出来了。”她告诉她，这里的四个宫女中，其中叫彩绢和绿绸的原本是冷宫里洒扫的，是被临时叫过来的，另外两个分别叫揽月和凝霜，是原来侍候王后的大宫女。

　　“大宫女？”绮娆明白了。

　　调动原来王后身边的人来，必定是派她们盯着她的吧！

　　她心里稍微有些数了，问她：“咱们身上的银两还有多少？”

　　染玉摊了摊手，叹气道：“咱们被关到冷宫之前，东西就都被收走了！”

　　没钱了么？

　　要逃走肯定需要银子来打点的！

　　看染玉那么丧气，她安慰她道：“先别慌张，银子的事情我有办法，你多和那两个冷宫的宫女打打关系，至少别让她们出卖了我们！”

　　“是！”有她这话，染玉也安然许多。

　　享受一刻是一刻吧！

　　绮娆闲适地搅了搅浴桶里微烫的水，再次将头靠在了木桶上。

　　才闭眼小憩了片刻，就听到外面的宫人尖锐的通报声：“陛下到！”

　　陛下？

　　绮娆被吓得一抖。

　　染玉也被吓呆了，懵道：“外面在说……陛下到？”

　　绮娆低头一看，自己还不着寸缕，而外面已经传来了开门声，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交代染玉：“棉巾给我，你快出去拦住他！”

　　染玉应声跑出去。

　　此刻奚泽的脚刚踏进屋里。

　　染玉心急火燎地朝下一拜，拦住了他的去路：“奴婢见过陛下！”

　　出来的人太过猝不及防，奚泽险些没收住脚踢到她身上，不由锁眉道：“你主子呢？”

　　“公主正在沐浴。”

　　“陛、陛下请稍坐片刻！”染玉生怕他要进去，急得额角冒汗。

　　“沐浴？”奚泽眯了眯眼睛。

　　屋里有些氤氲水汽，细细嗅来，有些丝丝缕缕的幽香，还真的是在沐浴啊！

　　他大致地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屋里西侧的帘蔓拉着，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屏风，屏风之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且慢！青天白日在此沐浴，还刚好在他来的这个时辰，莫不是她知道自己会来？这女人竟然能将他的行动算得如此清楚，还如此大胆地诱惑他！！！

　　他平生最恨这样居心叵测的人，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地入了她的套，他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是又耐不住好奇，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真的想成为他的妃嫔？

　　也是！

　　他本来就是过来警告她的！

　　他瞟了眼神情慌乱的染玉，负手在屋中等着。

　　染玉看他没有要闯进去的意思，悄悄地在旁松了口气。

　　好在很快绮娆就收拾好出来了，隔着帘蔓，她规规矩矩地跪下，告罪道：“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你也知道你有罪！”奚泽往前走了两步。

　　她在帘蔓之后若隐若现，反倒是让人有种一探究竟的欲望，见此，他双眉一紧，斥道：“装神弄鬼是给谁看？”

　　绮娆傻眼。

　　哪里装神弄鬼了？

　　这位陛下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不敢直面见他，一来是因为她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衣衫不整；二来，是因为头发还湿漉漉的，根本没法儿见人；三来，这陛下血气方刚，她怕自己出去会有危险。

　　“还不出来！”他的喝声传来。

　　“这……”绮娆犹豫。

　　自己身上穿的是他找人送的衣衫，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愿意穿着这身衣服见他，好似她妥协了，而且她这个样子出去，未免再落得一个“勾/引”之嫌！

　　“陛下恕罪！”她解释，“罪女尚未梳妆，衣衫不整，出来未免冲撞……”

　　“出来！”

　　绮娆被他这一声都给吼懵了，她身体的本能先于她的思考撩开帘蔓走了出来，见到暴君沉着脸，她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他面前，等着他发落。

　　“你……”见到她后，奚泽眉间锁得更紧了。

　　这女人面色白里透红，一眼看去，竟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

　　她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羽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密影，看着那么乖顺。因为刚刚沐浴过，她的长发散落着，发梢上的水不断地落在衣服上，晕出一大片痕迹，诱惑极了。

　　妖女！

　　真是污了他的眼睛！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淡道：“起来！”

　　绮娆刚要说“谢陛下”，对方却伸手一指：“跪到帘蔓后面去！”

　　绮娆怔住。

　　跪到帘蔓后？

　　让她出来的是他，让她跪到里面的还是他！

　　她匪夷所思地抬起眼，讶异地瞧向染玉：这陛下莫不是有毛病……

　　染玉眨着眼睛，亦是不解。

　　她迟迟没有动作，在奚泽眼里成了挑衅，他正等着她下一步时，绮娆已经被这压迫的气氛给吓得抖了抖，迅速起身进到帘蔓后跪下。

　　“？”奚泽愣住了。

　　若要勾/引他，接下来不应该是哭两声，再说点什么？

　　可是她的动作太过干脆利落，跪得也是干干脆脆，一副想彻底远离他的样子。

　　他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当下……

　　他只能透过这若隐若现的纱幔，瞧着跪在里面的人的轮廓。似乎还是故意的，她跪得离他还挺远，至少比第一次要远，他别在身后的手握了握，心里更不舒服了。

　　“……”

　　“……”

　　绮娆等候着他发落，奚泽等着她开口，结果两个人一个都没有说话，加上旁边大气不敢出的染玉，三个人呆着的屋室之中，气氛越来越诡异。

　　半晌，奚泽开口道：“你在这里很清闲？”

　　“清闲？”绮娆目瞪口呆。

　　她才住进来不到两个时辰好吗？才洗了个澡，就清闲了？莫非澡也不给她洗吗？

　　奚泽往里走了两步，就立在她面前的纱幔边，闻到里面若有若无的香味，好像是她衣衫上的，他这才注意到她换了新的衣服，他紧皱的眉头加深了几许，退了几步道：“既然如此清闲，那就在这里把佛经给朕抄个百来遍！”

　　“抄、抄佛经？”

　　这陛下想干什么？

　　抄个百来遍，是一百遍还是二百遍？

　　染玉压根不识几个字，这样抄下去她会累死的，眼看暴君陛下就要走了，她连忙道：“陛下不是不信神佛吗？”

　　奚泽转眼瞧她。

　　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他扯了扯嘴角。

　　“朕是不信神佛，但不代表佛经说的没道理，如你这般心思复杂的女人，多抄两本佛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清心寡欲了！朕是为你好！”

　　“为我好？”绮娆简直哭笑不得，“那我还得谢过陛下了？”

　　“谢就不必了！”奚泽瞥她一眼，语调温和：“好好抄佛经，朕可以不杀你。”

　　“……”得，她还不如去做尼姑呢！

　　她没接话，奚泽透过纱幔，看到她低垂着眼眸，一副知错了、不该勾/引他的样子，心头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声音平缓道：“披头散发成何体统，把头发梳起来！”

　　“我……”

　　“怎么，你有话说？”

　　奚泽停步，饶有兴致地瞧着她。

　　绮娆自然不敢跟他对骂，一刀将她杀了倒是还好，万一觉得她在勾引他，直接把她给办了事情就大了！她深吸了几口气，保持着语调的恭敬：“不敢，陛下教训的是。”

　　“嗯。”奚泽心情舒畅。

　　“下次……”原本他要说“休要让朕再见到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朕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忽然想到，他为什么他下次还会来？这女人如此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勾/引他吗？他可是真龙天子，岂能让美色所惑？他不会上当的！

　　“下次这种把戏不要再搞了！”

　　“朕不会再来了！”他将手别在身后，一派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