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成双》俸小柒

6、5

　　倚月楼里朋客满坐，坐无虚席。锦衣华服随处可见，喧闹逗笑声，声声入耳不绝。
　　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极其奢华，落地粉红透明轻纱随着微风翩然起舞，四周大红灯笼一排排极是耀目，映得整个大厅如同白昼。
　　姑娘们着的罗衣婉如七色彩红般绚丽多姿，眉眼间那股子妩媚清晰可见，朱唇轻启间妙音四散，闻着如林间百灵鸣啼，清脆悦耳。
　　糜烂的肉林酒池，混入活色生香的场面，令得林尚筠微微却步，只一刹那间尴尬掩饰在若无其事的表情里，让立在门口揽客的老鸨差点会错意。
　　风韵犹存的阳妈妈翘起兰花指，脸上堆满笑意，欲过来拉她的衣袖。
　　“公子稀客啊，瞧着眼生，快快里面请。”
　　林尚筠不着痕迹向前一步错开她的手：“阳妈妈客气了。”
　　将手收回紫红绸衣里，脸上的笑一成不变：“春桃春红，出来接客了。”
　　“不用。”林尚筠挥手制止：“我只想见见语嫣姑娘。”
　　阳妈妈立马敛了笑意，有些悻悻然地回道：“语嫣今儿有些不舒服，不见客。”
　　不见客。
　　林尚筠黑眸闪烁着坚定，一眨不眨盯着阳妈妈，出口有不容拒绝的强硬：“阳妈妈最好还是让我见语嫣一面的好，要不李大人可是会来问候妈妈的。”
　　一听这话，阳妈妈脸色瞬间有些惨白，却仍是做垂死挣扎：“语嫣可是卖艺不卖身，这，这，这。。。。。”
　　林尚筠轻笑一声，将手中银票扬了扬：“阳妈妈放心，我只是和语嫣姑娘说说话罢了，不动别的心思。接好了，阳妈妈，可别砸了手。”
　　阳妈妈见钱眼开，笑容重新回到面上：“哎哎哎，公子这边请吧。”
　　什么卖艺不卖身，全是屁话。
　　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人家当你菩萨般供着，等到你人老色衰了，一脚把你踢出去，不想饿死就得去接客。
　　有阳妈妈在前面引路，林尚筠跟着七拐八弯的进了内院。
　　在一栋二层木楼前，阳妈妈停下了脚步。
　　“人就在里面了，我可没为难她，李大人那。。。。”
　　林尚筠鄙夷地瞟了她一眼：“阳妈妈放心，李大人那我什么都不会说。”
　　得到她的保证，阳妈妈眉开眼笑扬声道：“语嫣，来客人了。”
　　也不等里头有什么回应，转身乐颠颠跑开了。
　　“都说了姑娘不舒服，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来打搅。”里间出来个小巧玲珑的丫头片子，一身缃色衣裳，白里透红一张俏脸透出不悦，薄薄红唇紧抿着，眼神带出几许怒气。
　　林尚筠心平气和地提步迈进大门，全当瞧不见她的脸色。
　　“你这人脸皮也太厚了，说了姑娘身子不爽，你聋啦。”小丫头伸手拦在她身前，不再让她迈进一步。
　　林尚筠闻言轻笑一声，右手缓缓举起，把头上那顶毡帽取下，一头乌黑秀发柔柔散落于肩：“这样可以见了嘛？”
　　“你，你，你。。。。”小丫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睁圆了双目，语不成调。
　　“谁啊？”温柔糯糯地江南口音随着莲步轻移现身于珠帘。
　　小丫头回过神，跳跃着跑向那抹倩影：“姑娘，是个女子，她说她想见你。”
　　“哦。”语嫣笑意盈盈朝她看了过来。
　　“姑娘有礼了。”林尚筠侧身福了福：“今日来此处是想求姑娘帮个忙的。”
　　语嫣明眸微微闪过诧异：“姑娘有何事，须得求我？我只不过是一烟花女子，有何本事能帮上姑娘。”
　　林尚筠亲咬丹唇，眸里有丝不确定：“听闻语嫣姑娘最擅歌舞，想请姑娘下个月初八在秀海楼跳上一段。”
　　语嫣望着桌上茶杯默默不语。
　　“语嫣姑娘也可以拒绝，明说就是了。”林尚筠语气带着诚恳：“我不会强求姑娘。”
　　语嫣淡然一笑，眼神里空荡荡地：“我去，就算不是你，还有会其他人来。”
　　瞧见她的不明其意，语嫣敛了笑意，叹了口气：“你是他什么人？”
　　林尚筠知道她是误会了，双目澄澈荡诚直直望进她深含哀怨眸子里：“我是秀海楼一账房先生，别的一概不知。”
　　语嫣惨淡一笑：“他为何不肯自己前来？罢了，你走吧，下月初八我会如期到场。”
　　扔下满腹猜疑地林尚筠，她面色雪白，步伐踉跄奔回里屋。
　　李新华是老板表弟，因一次机缘巧合遇见了清明踏春的柳语嫣，惊为天人。不顾爹娘反对执意与她在一起，这事闹得是满城皆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两老气不过，不知道想出一个什么办法，先把李新华骗回了家，接着硬是逼着他迎亲娶妻，双方闹得很僵，大家都相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老板娘出了个主意，这才解决了难题。
　　最后这事如何解决她却不得而知，老板知道她想借语嫣舞技招揽人气时，透了一点端倪让她来倚月楼请语嫣姑娘。
　　其实依目前这情况来看，语嫣姑娘能不能出席她也不再强求了，大不了用别的法子。

　　初八那日，晴空万里。
　　秀海楼前人海茫茫，从楼上望去，万人空巷，景观壮丽。
　　门前临时搭建的木台，铺着红地毯，前面放置了椅子，专门设置给达官贵人享用的。
　　林尚筠在后台心急如焚等候着迟迟不见倩影的语嫣，昨儿特意去交待了的，语嫣心情还很愉悦地应承下来，说今儿无论如何都会前来，不会耽搁她的大事。可都快到辰时了还不见她踪影，叫她一颗心忐忑不安起来。
　　老板来问了一次，得不到满意的答付，脸色都黑了一半。
　　台上已在紧张的做最后一次检阅了，林尚筠急得来回走动。
　　“林账房，外面有个小丫头找你。”外头有人传话。
　　是小湘来了。
　　她预感要出事？
　　果不然，平日里机灵乖巧的小湘脸颊挂着两道清晰泪痕，一开口便是哭腔：“姑娘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没办法，她实在来不了。”
　　未给她回话的时间，小湘将一个布包塞在她手里，然后摊开一条丝巾在她眼前亮了亮，又不声一吭走了。
　　林尚筠一下子蒙了，瞪着包袱发起呆来。
　　语嫣出事了，那丝巾上鲜红的如牡丹一般绽放开来的是她的血。
　　铜锣敲响了，传入她耳中像是催命符一样，让她一阵心惊肉跳，来不及了，只能用第二种方法。
　　美丽倩影随着动听的乐理轻轻起舞，绛色罗袖翻飞间带出魅影婆娑。
　　台上的女子一身绛红纱衣，纱线极轻极薄，透出里间雪白的梅花肚兜，引得人群一阵轻喝，漆黑眸子里瞧见众人眼中的浮想联翩与心猿意马，林尚筠嘴角轻轻弯了弯。
　　面上的纱巾蒙住了她的口鼻，却掩藏不了含星双眸地明媚风华。嫣然巧笑间，媚态如风，刮过众人眼前。

　　柔弱无骨的纤腰像随风摆动的杨柳，惹得众人眼球追随于前，不肯错开，生怕漏了精采的一幕。
　　终于乐声歇了，她一个旋转，面朝天空坐于台上，再无半分力气。
　　如雷鸣般的掌声此起彼伏，她知道成功了。
　　缓缓站起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打算退于幕后歇息，不料一阵狂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绢纱竟自脱离芙蓉面而随风飘去。
　　这一招她始料不及，愣在台前望着被风吹落的纱巾忘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