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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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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的京城,秋凉如水。
林尚筠最终在城外寻到一处破庙,打算在破庙里将就一夜,等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去找找看,有什么大户人家缺丫环的没。
谋份差事是刻不容缓的事,要不真把钱花光了,就会沦为乞丐。
表哥都当官了,真替姑姑一家高兴,其乐融融的生活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惜娘死得早,她都还没来得急在娘怀里撒娇,娘就离开了她。与爹相依为命的日子也有过快乐,可总觉得缺点什么,让她在笑声后有种想哭的冲动。
今天是十五,月很圆也很亮,散下大地的银光如同白昼。
林尚筠躺在草铺上,透过庙里的残垣破瓦光赏着天上满月。
都说嫦娥寂寞,可总归还有只玉兔相伴,可她了,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檐外月光吐,帘中树影斜。
不知怎么得,竟想起这首诗来。
想起爹爹送她去私塾时,旁人睥睨的眼光。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退缩,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要去克服,不能让爹失望。
她还曾想过,等她婚嫁后便接爹过去享福。可惜终没能等到那天,爹就累得病倒了。
爹的夙愿成了遗憾。
她到没想过早早嫁人,她知道爹是怕他一走没有人照顾她了,他放心不下。爹的病榻前,反反复复就是这句,为了让他安心上路,她骗了爹,她说她答应了村东头赵二哥的求婚,爹才心满意足闭了眼。
关于她的相貌,村子里很多妇人都在议论。说什么凭爹娘的模样,哪能生出如花似玉的女儿。
为这事,她没少跟她们赌气吵闹。
现在想起来,又格外温馨。她们言语再刻薄,也是注意着她的,一有什么情况,她们又会放下介怀过来帮她一把。对于她们,她是极为感激的。
这么想着,眼皮打起架来,在街上闲荡了一天,实在是累了,翻了个身,她竟睡沉过去。
清晨,金光四射,鸟语花香。
林尚筠收拾妥贴,便去不远的河边洗了把脸。冰凉的河水激得她一个哆嗦,让她清醒不少。
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了。
没办法,饭是要吃的。
“姑娘,这么早来买包子啊。”又是昨日那小贩,今日见他,觉得格外亲切了些,许是他曾帮过她吧。
“嗯,来三个。”
“姑娘神色有些不对啊,怎么?昨天没寻着亲人?”小贩惊讶地望着她。
“嗯。”听着那关心的话语,林尚筠不争气地想哭,以前的她可不会这样,动不动就哭让她觉得太小家子气了,她不屑。可今天怎么了,因着陌生人的一句话,她强压下心头酸楚,才不至于人前出丑。
“你家里人都不在了吧?”他同情地问着。
“就我一个人了。”她抬头,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拿了包子转身跑出几步远,不再理会小贩怜悯的目光。
在街上转了半天,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立在路边,看着街上所剩无几的行人发呆。
望着望着,不觉灵光一闪。
从估衣店出来,林尚筠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郎。
这两天面试的经验告诉她,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的工作只能男人做。既然是这个道理,为什么她不能伴成男人样子谋生了?由于长年做家务,她的面色有些蜡黄,除了一双明眉大眼外,光看外貌只觉得她长得俊些,因为身材纤细,一会找活时就尽量选些不用力气的活做,其它就不成问题了。
有了外貌上的自信,走起路来都脚下生风。
秀海酒楼外,掌柜正忙着招呼生意,林尚筠面上带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过去。
“老板,我来应聘。”她谦虚地对着老板一揖手,作了一礼。
胖胖的掌柜眯着眼,一脸的油头粉面:“你会算账?我们可是要找算账先生的。”
“我会。”她拍拍胸脯。
掌柜怀疑地打量了一翻,总算是点了点头,让她进去试考。
很顺利的,她通过了测试。
看着终于露出一抹笑的掌柜,她知道这次肯定成了。
“有住的地方嘛?”他问。
林尚筠恭敬地回答:“小的初来贵地,还未曾有住所。”
掌柜微蹙眉:“一个月七十文钱,包你住包你吃,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感激涕零的连声说着。
然后掌柜便吩咐小二带她进内堂看住的地方。
掀开布帘,里面豁然开朗。
原来这酒楼不只做白天生意,连晚上的住宿都包括在内了。
一个露天的大院子,中间圈着一座假山,边上分了几道拱门,正门的装饰明显比其它两个门要华丽,一看便知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
小二告诉她,最右边一条小门,就是他们两住的地方。
很不起眼的一道门,隐在假山的侧面,要不是小二提起,恐怕她不曾留意。
住的地方很简陋,可比起破庙,这里可强多了,也不用提心吊胆防患着歹徒和野兽。其实只要有个能让她安身立命之所,她就很满足了。
屋子里倒干净,就是很窄一间,刚好够放一张床跟一个柜子,留出一块巴掌大的位置可勉强够她进出。
屋外还有个用木板搭建的小屋,她好奇走进去瞧了瞧,原来是淋浴的地方。这个发现今她万分惊喜,她好几天没洗澡了。
其他主事的人,比如厨子啊,洗碗的妇人啊,杂工啊,都因为是本地人,一到晚上关门通常都回家休憩的。所以除了她,就只有店小二与她一并住在这酒楼里了。
最庆幸的是,她不用跟店小二同住一个房。
带着她转了一圈,该交待的都清楚都交待了,店小二才带着她重新回到大厅。
正是中午时分,客流量却不大。
因为是靠着酒楼谋生,所以她很在意顾客的多少。听着对面的喧哗声,不用站在门口,就瞧得见对面酒楼门庭若市,进进出出人流如潮。反观这边,生意冷清清,连带着店小二的招呼声都无精打采,细不可闻了。
见店小二闲下来,林尚筠立在钱柜后朝他招了招手。
“生意很差?”
她问得很小声。
“是啊。”店小二有气没力的回答。
“以前也是这样?”她再问。
这一问,店小二来了精神:“才不是了,以前那个大厨手艺好,这人来人往的客人是一拨接一拨的。生意好了,钱也分得多些,干起活来也带劲不是,后来那个大厨生了场病,不见好就回了老家。这不,新请的厨子做出来的菜太一般的,不是咸就是淡了,搞得很多人投诉,最后客人都不来这边了。”
“做菜咸点淡点是没个准头,难道厨子不尝的嘛?”
“他才不管这么多了,人家可是老板的亲戚。想提点意见,他就唬着脸让你来做。我有那手艺我还做什么跑堂的是不,真是气人。”
“老板也不管?”这下奇了,关系着自己的生意的事,难道老板都没动静。
店小二凑上来一步,有些神密地道:“是他小舅子了,他怎么好说。”
原来如此。
可照眼下这情形,这店是迟早要关门的。怪不得一直招不到人,生意这么冷清,钱自然拿的不多,是个聪明些的都会往好去处钻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