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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六章 ...

  •   第十六章

      是日午后,梓萱踏出潘美的房门,平日淡漠清冷的面上似是有了些冰融。行至院门口正巧碰到梓坤。

      “哎~姐,你去哪了?我等你有一会儿了。”梓坤走近前来问道。

      “坤儿,你来得正好,来,过来坐。”梓萱挽着梓坤的衣袖于院中的石鼓前坐了,之后,握着他的手,抬起那双带有一丝怆然意味的眸子,低声问道:“坤儿,姐姐过些天又要出去办事情了,可能有两三个月回不来。所以,我就去求‘他’把你送进书院去修习琴艺,你有了事儿做,与‘他’接触的时间少了,这样姐姐也能放心些。”

      梓坤握紧梓萱的手,问道:“那么‘他’......答应了?”

      梓萱点了点头:“你不是早就想听尉迟夫子的琴艺课了吗?现在好不容易他同意让你去了,怎么,不高兴吗?”

      梓坤猛地甩开梓萱的手,噌地站起身:“姐,‘他’又要你去涉险,是不是?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你为他拼命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他就会答应你的要求,施舍点恩惠给我。姐,可不可以不要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说到此处梓坤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了。

      梓萱无力地站起身来,轻轻地挽过梓坤的肩膀,眼底已洇出一层水气:“坤儿,答应姐姐,这两个月好好地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去请大哥帮忙。记得,要与‘他’少见面知道吗?姐姐也答应你,我会很小心的行事,平平安安地回来。”

      梓坤转过身,将梓萱死死地抱紧,哽咽道:“那姐,你告诉我,这次又要去哪,去做什么,告诉我好不好!你不要和我说我不可以知道的太多,这样对我不好。姐,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过得更坏了!”

      梓萱:“好,姐姐告诉你,这次我是要去杨家军营偷边防布图。”

      梓坤一息长叹:“我无力改变什么,以杨将军的洞察力......只求姐姐算是为了坤儿,也要万般的小心啊。”

      梓萱“好了,坤儿,不谈这个了,你瞧,今儿天气不错呢,我们姐弟二人也很久没出去走走了,我们去逛逛好不好?”

      “当然好。”梓坤朗朗地说。之后,二人便漫步在初春喧嚷的街衢中。纵使和煦的春风不住的萦绕于身,怕是也难将心底那丝丝缕缕地寒意涤荡干净吧。

      虽然梓萱伤已大愈,可还是不时的咳嗽两声。梓坤关切道:“姐,你先去前面的树林等我,我给你拿件披风,马上就来。”没等梓萱反应,梓坤已经跑远了。

      梓萱信步走在葱茏的树林间,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当日与四郎打斗的地方。之后,她便置住步子,不再向前。靠着树干懒懒地颓坐在地,双目微阖,任凭阳光洒在她沉静的面容之上,静静地回想着当日的一切......

      正午已过,八妹走出书院,匆匆地赶往家中,她好想知道四哥第一天和爹爹习武有怎样的收获。可谁知就在经过一家青楼门口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李郎!你不要走啊!不要走李郎!李郎!你说过要替我赎身,你说过要娶我的啊?你怎么可以......”一个只着了一件海青色亵衣的蓬头女子,正趴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男人的腿,撕心裂肺的当街哭喊着。既是如斯狼狈,却也得见这个女子不俗的容貌与婀娜的身姿。

      可就是这个被他称为李郎的男人,猛地拔出那条被死死挽住的腿。恶狠狠地把捏着女子尖翘的下巴,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奢望着我能娶你?嗯?少爷我哪次来,亏了你的银子?说娶你,那不过是本少爷一时起兴的玩笑话,你竟痴到当了真?还是你想捡个高枝儿好飞出这醉烟阁?”

      女子拽过那男人的小臂,含泪道:“李郎怎可说这样的话,当日李郎夺下花魁,奴家给你的可是个清清白白的身子,如今已然怀上了你的骨肉。若是李郎厌弃奴家的出身,奴家也不敢奢望能成为李郎的妾室,只求你把我买了做个粗使的丫头吧。”

      看着这个声泪俱下的可怜女子,在场观者无不动容。偏得那男人心硬如石,反手给了女子一记耳光,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女子已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我怎知这会是谁的种,你少在少爷面前扮可怜!哼!”只听那女子“啊!”的一声惨叫,顿时难以动弹,就觉得鲜血已慢慢渗出亵裤。

      站在人群中的八妹早已看不过眼,想出手去教训教训那个狠毒地男人。可谁知就在此时,另一个身穿银色锦袍的男子早八妹一步站了出来,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喷薄而出,欲将那可恶的男人焚为灰烬。之后,抬手便给了那男人一拳。厉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把个柔弱女子打成这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那男人猛地挨了一拳,心中更是恼怒,挥手就还上一掌打在男子的脸颊上。那男人还欲再打。八妹看情势不对,那男人分明是个练家子,那个温润儒弱的男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八妹一个空中筋斗翻过人群,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男人的双手反剪。男人愤恨的骂道:“老子今儿是犯了哪门子的克星?你是哪家小贼?”

      八妹怒道:“我说,小子,你最好老实点,今日犯在我杨八妹手里,算你倒霉了。就凭你今日的种种行径,我若是把你交到我爹手里......”

      男子忙讨饶道:“原来是杨姑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饶你?休想!”接着八妹又紧了紧手中的力道。

      此时,那女子在男子的搀扶下,费力的起身,走到八妹身旁:“杨姑娘,搭救之恩,小女子谢过了。只是,他是我孩子的爹,杨姑娘就别再与他为难了!”

      之后,女子又对男人说:“李郎,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日后你好自为之吧!因你,今生我已无容身之处,来生我定会和你把帐算清楚。”说罢,便挣脱了男子搀扶的手臂,直朝着石阶撞去。好在八妹眼疾手快将她挡在了怀中,而那男人已趁机逃脱。

      八妹心急道:“姐姐,你这是何苦?好好的生命怎能如此轻践?有我在,你就有容身处”之后回首向老鸨问道:“老板娘,我要替这个姐姐赎身,多少银子?”八妹这份豪爽劲儿,倒是让旁边那男子,着实的看呆了。

      老鸨道:“杨姑娘哪里话?如不是杨将军辛劳戍边多年,我等怎还能在此安安稳稳的做营生,既然杨姑娘想要救她,又何谈赎金,将她带走就是了......”没待老鸨说完,女子的鲜血已将亵裤染透,晕倒在八妹怀中。

      “杨姑娘,我这里有大夫,快把她抱进去。这位公子也一起进来擦些药吧。”说着老鸨便命人将女子抬进了屋内。

      八妹与男子才一进青楼的厢房,八妹就被那股浓浓地脂粉气呛得直打喷嚏:“爹爹还定下家规,禁止杨家之子踏足青楼,这种鬼地方,谁会愿意来啊!”八妹自顾自地念道。这时,老鸨拿来了药箱和女子的卖身契交与八妹。“杨姑娘,她伤的不轻,腹中的胎儿怕是难保了。我先去照看她,晚些时候我会叫车送你们回杨府。”

      “好,你快去。不用管我。”待老鸨走后,八妹才想到他身旁的那位手捂着半边脸颊的男子。

      “公子,我只顾忙着,竟忘了你。伤得重不重啊,我来给你上药吧。”

      “怎敢劳烦杨姑娘,我自己来就好。”八妹不睬他,只管把他推坐在红纱软帐间,站在他面前为他轻轻地上药。除了姐姐还没有哪个女子与自己这般近的距离相处过,此时,男子的心,紧张地扑扑直跳。他看到八妹腰间的玉佩,搭话道:“姑娘这玉倒很是稀罕呢!还刻了字‘淇’?”

      八妹道:“哦,这玉是我家传的,我的几位哥哥和我都有的。我姓杨,字延淇,所以也就刻下了‘淇’字。还不知公子名讳呢?”

      男子忙道:“哦,在下失礼了。“我姓。”梓坤顿了顿:“我姓姚,字梓坤。”

      八妹手上不停,幽幽道:“姚公子,今日之举动,实在让我佩服之至啊!公子本无半点功夫竟能为道义伸张,挺身而出与那恶汉相搏。”

      紧张的还没缓过神的梓坤,目光不敢直视于八妹,只是偷偷觑了一眼,便忙垂下眼睑,道:“杨姑娘快别说了,在下也不过是逞了回匹夫之勇,今儿,若非姑娘出手解围,呵~我怕是~~~嘶,哎呦!”男子,轻笑之际,不想牵动了伤口。

      八妹见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梓坤窘的脸颊一片潮红,可是眼睛却不自觉地望向了这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姑娘。她素颜皎目,嫩脸修娥,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英气。世间竟有这等女子!梓坤看得窒住了。

      八妹被看的自是有些无措,敛起了笑声,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瑟瑟道:“公子,药~上好了!”之后,慌乱的收拾着药品,不经意间从袖口掉出了一本线装古书。

      “我来捡”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同时弯下腰去捡书。“邦”的一声,二人的额头撞在了一起。八妹仰起头,顿时脸颊绯红。梓坤则慌慌张张的说:“姑~姑娘,对~不起,在下莽撞了。最终还是梓坤将书本捡起:“琴谱?”,梓坤信手翻阅着。

      “没想到杨姑娘也好此艺!竟可弹得这些偏仄古曲?”梓坤兴奋地说。

      八妹宛然一笑:“我确是很喜欢扶琴,不过琴艺却没有我四哥精湛,呵~我四哥字延朗,可他的性格一点都不开朗,总是喜欢弹这些。侬,这琴谱便是老师让我交由四哥的。我可弹不了这个。”

      梓坤见八妹说起自家兄长时,脸上带有的一丝略显稚气的笑。哪还有半分擒贼时的英勇,宛然就是邻家调皮的小妹妹。此时的梓坤愈发欣赏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了:“哦,原来是这样,看起来杨家之子个个是文武兼修,杨家可真是卧虎藏龙啊!日后若是有机会,倒是真想能与杨公子讨教一番呢。哎,这里虽没有琴,倒是有把筝。那在下,就为姑娘弹奏一曲,就当是你我巧遇之礼吧!”说罢,梓坤便端坐于牡丹贝雕筝前,长袖缓舒,泠泠之音悠悠响起。

      八妹听着这琴音,带了些探究的意味,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男子。发髻以青竹簪束起,剑眉如墨,澄净的瞳仁专注琴弦之上,可眸光中却时时散发着令人揪心的哀伤与无奈。八妹带着傻傻的笑,暗暗地想,除了四哥,他怕是自己见过的最温润的男子了吧。

      一曲终罢,梓坤起身走近,并将桌上的琴谱递予八妹手中:“姑娘,在下献丑了。这琴谱珍贵的很,莫要再失了。”

      八妹道:“公子的琴声很哀婉,不知是这琴谱中的哪一曲呢?”

      梓坤答道:“哦,我刚刚弹得是我自己写的一首曲子,名作《长相忆》,这是我写给我母亲和姐姐的。你是第三个听到这曲子的女子......”梓坤还未说完,一阵春风便将幔纱吹起。梓坤猛然想到:“姑娘,对不起,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日后若有机会,再与姑娘相叙。”望着梓坤匆匆离开的背影,八妹似是惋惜的顿了顿足,嗫嚅道:“人家话还没说完呢,我又不知你是哪里人,日后怎与你相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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