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涯远》卧醉夜寒

6、遇见杨依依

　　遇见杨依依，是我万万不能想到的事。
　　也许，有时候，宿命是一种莫名的东西，即使无形，无色，无味，却依然会感觉到一种强大的非自然力量在推动着你整个生命的进程，这是我从来不屑的东西，可而后的一切却让我不得不悲叹命运有时的既定是何等不容亵渎的庄严。
　　那是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就在这所高中的校门口，我看到了她，身穿着蓝色牛仔粉色薄衫，脸上化着精致的妆，毫无疑问，多年未见，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在一个全然不知自己过去的新环境中，而今突然出现了了一个可称为故人的，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在担心原先自己苦心经营的一个梦幻会因面前那一个人而化作泡沫。
　　“夏天，好久不见。”
　　“恩。”
　　似乎，她对我已能讲话的事无任何惊讶。
　　“你的事几乎是我们那个小镇的传奇了，我想你一定过的不错。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今天，我是特意来找老同学叙旧的，怎么，不带我逛逛。”
　　“当然，我请你吃饭。”
　　“这样更好，边吃边聊。”
　　我带着她到了学校边的小餐馆。
　　这是我常去的一家，因了妈妈经常不在家，而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家的客人不多，装修倒也别致，菜肴味道也清淡可口。老板是个年轻的东北小伙子，因我常来，偶尔也会聊些什么。
　　“怎么，带女朋友来了，夏天。”
　　“不是，是同学。”
　　“哦，是同学？呵呵？”
　　“老板脸上有狡黠的笑容。”
　　“看来，你常来这里。”
　　“你点菜吧。”
　　看她吃东西优雅的动作，便可想象这未曾见面的三四年，她已有诸多成长，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杨依依。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到底还是再各自身上流下了痕迹，而这痕迹慢慢积攒就成了成熟的标签。
　　“知道林念想吗？”
　　她无缘由地提起了他。
　　“他当兵去了。”
　　“当兵？”
　　“是，西藏，两年。”
　　“他没有上大学？”
　　“没有，还有两个多月，他就该回来了。”
　　“你记得很清楚。”
　　“可惜，他记不清楚了。”
　　杨依依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520。
　　她点烟的动作依然是优雅美丽得无可挑剔，她的的摸样让我想起了妈妈，那个在阳台上独自抽烟的落寞女子，那个令我无限感恩的非亲母亲，是否在她的年轻时候，亦是这样的姿态面对着她所迷恋的男人，动作优雅，妆容精致。可纵是这样的女子也留不住一个深爱的男人，最后不得不用一生冗长的岁月去淡忘一个怎么也忘不了的人。我是如此敬畏女子的痴情，妈妈是，杨依依亦是。
　　“他出了车祸，伤到了头，失忆了。”
　　“失忆？”
　　“是不是觉得像是在演一部电视剧，不过，幸运的是他身体无大碍。”
　　“怎么会？”
　　“他出事的那天正是你出国。”
　　“他出事的那天正是你出国。”
　　这一字一字仿佛是重重地敲打在我心上，倏忽心就开始绞痛起来。
　　看着杨依依，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样继续对话，我还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只是原来，我与念想都在彼此的记忆里消失了两年。
　　“老板，上点酒，夏天，陪我喝酒。”
　　那天，杨依依喝了整整一箱的啤酒，任我怎么劝也不行。我扶着她出了那家餐馆。
　　在门口我们遇见了唐玮曼，她看看了我，又看了看我怀里的杨依依，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我也顾不上她如何想，拦了一辆的士将杨依依送回了学校，把她交给了她的同学。
　　坐在回校的出租车上，我脑海依旧浮现过去与念想的点滴，这样的一个在我的少年时代给予我诸多温暖的男孩子，如今已记不得我了，这是否是命运的一个可怕的玩笑，他可以失忆，可叫我如何忘记，如何像橡皮擦一样涂去这些记忆，而我亦清楚的知道，杨依依仍深爱着他，许她一样在挣扎痛苦中度过这些年的光阴。
　　没有苦涩的泪水，也没有心痛的忧伤，两年前离开的我根本不知道这即将是一场告别。我想我是带着对未来的无限希冀远离。一种幸福的离别，所有的不舍，留恋，都留给那个等待的人。一天将尽，离别之后，末日尚远，我们还会相见吗？明日，也许早已是天涯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