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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但为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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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很暗,他努力睁眼看去,卡他脖子的人黑衣蒙面,立时心里判定:在大白天打扮成这样,不是脑残就是习惯。显然,他面前这位,从冰冷的眼神,浑身漆黑寒冷的气场,就知道是后一种了。奇怪的是,对这黑衣人他竟有种熟悉的错觉。
他又扫了一眼屋子,看见笙歌正愣愣站在黑衣人身边,气色看着似乎还不错。
……哼!罗书心里哼哼,他感觉自己就要断气了,耳朵里轰隆轰隆的,笙歌终于似乎是良心发现,和黑衣人叽里咕噜说了些话,黑衣人一下地犹豫对罗书实在漫长,直到罗书觉得心脏有些微微地麻痹,才放开他。
罗书趴在地上喘够气,轻轻推开过来扶他的笙歌,站了起来。他一抬头,发现黑衣人正眼都不眨一下直愣愣朝他怀里看,他一低头,原来是当初挖到的绿色丝帕露出了一角。
罗书自知挖出的团扇、丝帕、信都不是普通物件,虽然很重要,但弄不好也会引来杀身之祸。他不敢随便放在什么地方,一是怕不见了,二是怕连累了别人,还会追踪到自己也说不定,所以他除了给木飞的信最后又给木飞以外,其他东西都时刻不离身地藏在身上。
而刚才因为挣扎,他别在腰后的团扇没掉出来,揣在怀里的绿色丝帕却露出了一角。还好,那丝帕横竖看着也是平凡,只露一角想来出不了麻烦。
当然此时罗书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很快平静了自己,镇定自若地整理了下衣服,抬头淡淡扫了眼笙歌和黑衣人,说道:“只是上门拜访,方到半会便知笙歌你有客人,我们改日再见。”言下之意是,我才来,就被你的客人卡脖子了,现在我就回去。
说是改日再见,笙歌都要离开了,这怕是最后一面。
笙歌尴尬地笑笑,也不说要走了,只是一向口舌灵巧的他此时说话有些讪讪:“罗书,这,我……嗯,你先回去,我们改日再续。”
罗书淡笑着对两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目光又在笙歌身上停了会儿,至此一别,大家都知道是没有期限的离别。他暗自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开门离开。
然而,笙歌原地未动,黑影却忽然一闪,在笙歌的低呼声中,罗书刚感觉脖子一痛,眼前就黑了……
等罗书模模糊糊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庙里。大约是躺久了,身体有些僵硬酸麻,花了不少力气终于爬了起来。他动了动身体,觉得并无大碍,又看了看破庙。
一堆火,几堆草,残破的佛像,破烂的布条,无人声息。罗书想了想,不再犹豫地迈了步子打算立刻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两个人。一人手里提着已经处理过的野物,五官清秀气质柔媚,不是笙歌是谁?另一人抱着柴火,黑衣冷面,罗书自然知道就是打晕他的那个黑衣人,然而,黑衣人此刻没有蒙面,这平凡而木讷的脸,分明是先前他在茶馆见到的那个玄衣人!
怪不得罗书觉得黑衣人熟悉,原来真是有一面之缘,而他记住了那黑衣人令人难忘的冷冽的气质与鹰隼般的眼神。
笙歌见罗书醒了,顿了顿,眼中闪过几丝尴尬,可低头抬头间又神色从容地把野物放到火堆边,微微含着笑朝罗书走近。
罗书琢磨了他一会,此时见他走来,也微微扯起嘴角,双手自然下垂,不再往前走去,而是静静站着,神色莫名。
笙歌侧头看了眼径自添火烧烤黑衣人,转头朝罗书深深一揖,道:“公子,此事很是抱歉。”他直起身体,观察着罗书的神色,又斟酌着说道:“公子……”
罗书有些受不了,这个笙歌实在是每次见面都是不同的脸,实话说罗书还是比较欣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笙歌。
那时笙歌虽然狼狈,但是坦然得很,没一丝做作。这倒也不是嫌笙歌此时做作,而是笙歌毕竟那种复杂的日子过久了,面具一张张地盖着,等他不再失态地把自己坦白在人面前时,自然而然流露出那种复杂来。
罗书摆摆手打断道:“别,别再叫公子公子的客气了。”他顿了顿,又说道:“笙歌,虽然我们认识没多少日子,相交也并不多,但我自认为我们是朋友,否则……说实话,我是听人说你将离开那里,我也算是闻讯前去为你送行的。如果是不相干的人,我也不会去你那,对不对?”
这话一出,笙歌脸上笑意一僵,眼底果然隐约透露着愧疚。
罗书移开目光,他其实不怨笙歌,他自然知道黑衣人才是唱主角的。再说,虽然他被莫名其妙地掳劫而来,但实质上也没受什么伤害。他那番话其实是说给黑衣人听的,他不清楚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只希望凭着他和笙歌有点交情希望黑衣人不要为难。而笙歌此时欲言又止,只见他与黑衣人交换了个眼神,大概是要替黑衣人传什么话吧。于是罗书淡淡道:“笙歌,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讲。”
笙歌愣了愣,黑衣人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声,笙歌这才缓缓说道:“罗书,你……那绿色丝帕是何处来的?”
这轮到罗书愣了,心里隐隐的猜测竟成真的。有一些忐忑,不过还不至于恐惧。如果对方意在害他,根本没有多问的必要,不是吗?
罗书对笙歌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越过去朝黑衣人走去,揣度了几分,问道:“这位朋友,我们应当不是敌人吧?”
黑衣人顿了顿手里的活,直直朝罗书看来,那黑色的仿佛未见尽头的眸子少了些许锐利,多了几丝诡异,确实可怖。无论心里怎么琢磨,罗书面上还是一番坦然地面对他。
许久,黑衣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但为故人。”
……与神秘母亲有关之人的故人?还是,只是“罗书”母亲的故人?
罗书心里怀疑,可没有妄下断论,表面上沉默地挑挑眉毛。可不是,连笙歌都在一旁讶然了,想来黑衣人没对笙歌解释太多,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罗书到现在都没想到个究竟。
黑衣人似乎闷闷哼了声,继续手里的活,一边说道:“然则无需多问,我便知你是谁。”
罗书摸摸下巴,果然连易容的胡子也没了。早听木飞说自己和母亲长得像,这样说来,黑衣人熟识的故人是罗书的母亲喽?
见罗书这般动作,黑衣人明显有些误会,他有些不屑地轻轻笑了声,有些恍惚地说道:“连一番易容都糙得很,实在不像淑珍。笨得很呆得很傻得很,大概是随了杨云帆。”
黑衣人难得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语速较快,连情感也十分丰沛,却是用来骂罗书的。
罗书呆了呆,淑珍?杨云帆?看了眼黑衣人,见他似乎沉浸在回忆里,连周围气场都不那么阴冷了。于是罗书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我随了谁?”
黑衣人斜了他一眼,昂着头咬牙道:“天下第一蠢人杨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