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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冤种失忆了 ...

  •   气象台紧急预告。
      本周将有两股超强气流在海上相遇,碰撞所产生的风暴将会对沿海城镇的天气状况造成极大影响,请各位居民在此期间尽量避免出行。

      当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时,徐沅想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和大哥说上一声抱歉。

      又让他丢脸了。

      温热的光照在眼皮上,出于本能的眷恋,昏睡了数日的幸运儿缓缓从阴冷的梦中醒来,双眼还未聚焦,耳边就传来了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

      好吵。

      他偏过头,胸前一阵发闷,一张口便咳个不停。
      直咳到嗓子里有了锈味儿,他才觉得眼前的世界渐渐明晰了起来。

      他隐隐约约地看到床头处有两道模糊的影子。

      坐着的女人双眸含泪地扑了上来,沾着泪水地手毫无章法地在他的脸上乱摸。
      年轻人有些厌恶地想要躲避,但身体就像块木头似地不听使唤,他心里一急,又是一串剧烈的咳嗽,泪腺也不由自主地排出了生理盐水。

      他尝到嗓子眼里的血腥味儿了。

      视线的模糊令其它感官更加敏锐,年轻人感知到了一道来自斜上方的视线。
      知道有人正专注地着自己,这令他多少有些紧张。

      费力地抬起眼皮,他撞入一双黑沉沉的柳叶眼中。

      男人沉稳地站在逆光处,一身整齐精致的西服套装包裹着颀长的身形,阳光洒进室内,他腕上的钻表晃花了年轻人的眼,刚刚才恢复清明的双眼又涌上了几点泪光。

      “你们……”一开口说话,他被自己喑哑残破的声音吓了一跳。

      女人这时候也哭够了,抓着手帕矜持地擦着眼角:“小沅要不要喝水?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随便吃东西,还是喝点水吧?”

      嗓子喇得生疼,年轻人闭上嘴,不说话了。

      发现他的沉默,女人想起了重点,她将身后的男人推到前面来,介绍道:“你大哥都急坏了,一有消息就撇下一大摊子事情过来了。”

      年轻人眯了眯眼睛,终于在过于明亮的阳光中看清了他的脸。
      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穿衣打扮严谨得像是刚从某大型会议上离席,几乎是一走上前就令年轻人感受到了来自久居高位人的压迫力。

      虽然脸色十分苍白,眼底的红血丝密密麻麻,如同蛛网,神色疲倦,但并不狼狈。

      很明显的,这也是个病人。

      年轻人勉强转动了一下他在海水中泡得生锈的脑子:“喝水,大哥喝水。”

      他又向后瞥了一眼,扯着破风箱似的嗓子艰难道:“嫂子,你也喝。”

      女人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尖叫。

      男人的脸色也一瞬间由白转青,他想到了什么,冷着脸说:“阿姨,你去隔壁叫医生过来。”

      等到女人急匆匆地走出去,男人神色疲倦地坐到了床边,抬手将年轻人额前的碎发撩到一边:“徐沅,你还记得你叫徐沅吗?”

      年轻人老实地摇了摇头。

      女人尖叫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肯定认错人了,失忆的事情也迅速暴露了。

      “我是你大哥徐渲,那个是阿姨。”徐渲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们的继母,贞葑。”

      徐沅被子下的脚趾缓慢地蠕动了几下,用气音道:“那还怪年轻的。”

      他又瞟了一眼徐渲的行头,对他爸能娶到这样一个年轻貌美气质佳的小娇妻也就不感到有多奇怪了。

      隔壁就是办公室,贞葑来回的很快,没等徐沅从徐渲口中听到更多以前的事情,她就带回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

      老大夫不苟言笑,身后还跟着一长串脸上稚气未脱的年轻医师,人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笔记本。

      本来很宽敞的病房一下站满了人,徐沅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在给人围观。

      徐渲将事情简单地和老医生说了一下,理所当然地略过了徐沅将继母认成长嫂的惊人之语。

      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插进口袋,这代表他正在深入思考:“程主任,麻烦您再帮我弟弟做一套详细的检查,后面我还准备邀请国外的教授来会诊。”

      徐沅觉得自己情况没有这么严重,他着急的啊啊了两声,可惜彻底哑掉的嗓子并没让他说出什么建设性的发言。

      连徐渲都没理他,和程主任在一旁低声交流着现在的情况。

      金钱可以创造奇迹。

      周末,徐渲口中的外国团队就来到了淮市第一医院。

      他们得出了一个简单直接的结论——短期失忆,什么时候能好?

      对不起,不知道。

      排除外伤的干扰,这说明病人在此之前遭受过巨大的刺激。满屋的医生都默默地用哀怜的眼神看着这个还很年轻的病人。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贞葑脸色发白,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徐沅没有理会病房里的众生百态,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钱算是白花了。
      不用这么多医生,他自己稍微思考一下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过于心痛,他在进行后续的检查时,脸色都都不是很好,时不时就满脸幽怨地望着某一位医生。

      他这个状态无疑是一种身体状态不佳的信号。

      医生们还好,他们更相信高科技得出的数据。

      但徐渲的胸口直发闷,看着正被一群白大褂围在正中央的弟弟,他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出病房,在走廊无人角落捂住了自己苍白的嘴唇,指缝中溢出了闷闷的低咳声。
      接到通知的前一夜,他站在露台上数了一夜的星星,任凭湿冷的夜风将他单薄的身体吹透。

      几天的功夫,他抽光了自己规定的今年一年份的香烟限额。

      这样作践,对他这种本就容易生病的体质来说,会生病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本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金钱果然创造了奇迹。

      徐沅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灵活,徐沅就再也憋不住了,徐渲不允许他出院,他就一天三四个视频电话的烦他。

      “再住半个月。”徐渲正在看报表,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今天天气不好,你就不要出去走动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有同福居的甜糕可以吃了。”

      这是拿他当小孩子哄呢。

      徐沅撂了电话,跳下床拉开窗帘。

      今天果然是个大阴天,呼啸的风给庭院中的杨树吹出了风格各异的杀马特造型,低垂的天空阴沉得仿佛一会儿会下墨水。

      这样的环境越看越心烦,徐沅将窗帘拉紧,准备听徐渲的话好好睡一觉。

      他最近迷上了网络小说,好几个晚上都偷偷熬夜追更,眼下的青黑再不保养起来可能就要被徐渲没收手机了。

      但是一躺到床上,他就手就不自觉地向枕下摸去。

      “……南华大惊,梦香被劫走的消息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从慕天城赶到魔域救人,这一路上不知被设下了多少艰难险阻,他又悔恨又愤怒,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为今之计,只有向那个人求助了……”

      徐沅看得入神,没注意到敞开的房门口正有人经过。

      推着轮椅的老人正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你知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又不是闲人,好端端地出海干什么?好不容易快大学毕业了,没挣到钱反倒跟流水似地花钱。”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戴着口罩,只能从阴郁的双眼中看出几分不耐,虽然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这笔钱我会还给你的,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这些?”

      老人这才禁了声,但没走出多远的路,她又低声嘀咕了起来。

      见过这一层温馨可爱的房间后,对比自己所住的嘈杂闷热的普通病房,耳边的唠叨声愈发刺耳。

      今天的天气过于湿热了,他在病房里闷得嘴上起了两个燎泡,这才想出来走一走,早知道会被推来这一层,还不如继续呆在病房里腐烂。

      心头的嫉火烧得他愈发烦躁了。

      直到被推出了一段路,青年才恍然想起自己方才看到了什么,不顾老人的阻拦,挣扎着在轮椅上向后望去。

      徐沅……他也还活着?!

      正在这时候,青年前方不远处的电梯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大男孩儿,怀中抱着一大捧花。

      青年扫了一眼,心头一跳,低着头和他擦肩而过。

      “……来到妖族的领地,这里处处都是瘴气,如果没有梦香之前送给他的解毒丸,想要通过这座森林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而现在,这也不过是提升了一点通过这处无数妖兽盘踞之地的概率罢了……”

      这些文字又别扭又苏爽,看得徐沅翘着的右脚直嘚瑟。

      这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循声望去,是一个大男孩儿打扮的青年。
      他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篮球服,一张圆润的苹果脸令人见之即喜,生不出恶感,更何况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大束花。

      见徐沅看过来,他也就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病房,自顾自地换掉了花瓶里的花:“听说你失忆了?我叫唐佳尔,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自作主张地来了。”
      “你可真行,破天荒出去玩一次海钓,游艇都被干翻了。”他笑出了声,咧着嘴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徐沅的手机号是新换的,失忆前的号码已经弃之不用了,他当然打不通。

      他这样热络,徐沅便自动将他代入了旧友的身份,起身道:“我换号了,再加个微信吧?”

      他现在微信里只有三个好友。

      一个贞葑,时不时的嘘寒问暖一番,但医院里基本看不见她人影。
      一个他大哥,工作间隙唯一的娱乐就是给他发信息,主要监督吃药、睡觉。
      一个程主任的得意弟子,专门关注他身体恢复情况。

      唐佳尔笑着点头,扫了徐沅的二维码。

      整理好花瓶,他状似随口一问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陈易悦了?不过他把我给无视了。”

      徐沅皱了皱眉:“谁?还有,你送的这是什么花?”

      只见花瓶中绿油油的,层层叠叠的叶片众星拱月般护卫着正中心的一只粉百合。

      唐佳尔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开心地嚼着泡泡糖:“柚子叶,去去晦气。”

      寓意还不错,丑一点儿也勉强可以接受。

      徐沅凑上去闻了闻,果然是一股清新的果叶香,连百合浓烈的气味都被压制得不明显了。

      他躺回床上问:“你刚才说你看到谁了?”

      “陈易悦,怎么,你没看到?”唐佳尔挑眉。

      徐沅无语:“你不是说你知道我失忆了吗?”那个谁谁谁,你觉得我能对上脸吗?

      唐佳尔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连连道歉:“哦哦哦,抱歉抱歉,我糊涂了,外面风太大了,都给我吹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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