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那个乱臣贼子[快穿]》麓麓远知

2、世外桃源

　　白马穿过苍茫原野，一路向东疾行，衣裙卷起蓬勃生长的野花，在明明月色之下晃动着姿色。
　　花卿浓伸手伸手想去摘，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捉了回来。
　　她转头向后望去，那人的眼睛才从远方群山收回，看了她一眼，而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伸向那些斑斓的花儿。

　　马蹄疾驰，大掌一揽，便是一捧鲜花。
　　花卿浓看着递到眼前的花，伸手握住，坐不住似的晃了晃头，碎发擦过身后人的鼻尖。

　　那声音裹着夜风的凉，“听话，便如这花儿，不听话，也便如这花儿。”
　　被悉心捧在手中，或被拦腰折断，都看她的选择。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呢。”
　　花卿浓并不知道答案，但显然对方也不愿意告诉她，于是从善如流地转而问：“去哪儿？”
　　“驾！”对方一甩缰绳，朗声答她：“天涯！海角！”

　　花卿浓没有骑过这么久的马，更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月色虽明，到底难辨东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这一场令人疲惫至极的旅途才终于迎来终点。
　　那是一线峡谷，逼仄至极，只容一人一马通过，刚刚在远处时花卿浓甚至根本没看到这里还有一处通道。

　　白马嘶鸣一声，冲进了峡谷。
　　那架势宛如脱缰，同时，腰上的胳膊也陡然松了，所有的一切仿佛瞬间时失控。
　　“凤连舟！”花卿浓下意识抬起手挡在眼前，从内到外无不透露着惊恐。
　　她知道不会怎么样，但是这样的状况里真的很难保持镇定。

　　然而下一刻，白马稳稳踏进峡谷，腰上的力度也重新收紧。
　　一颗心像是从万丈高空落了下来。
　　凤连舟低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有如妖魔低语：“怕了？”
　　花卿浓闭着眼，深深地咽了呼了口气，“你这个疯子。”

　　凤连舟不语，只是愉悦地笑了起来。
　　穿过一段狭窄的通道，视野在一瞬光亮过后豁然开朗。马匹放缓步子，在一处房屋外停了下来。
　　凤连舟翻身而下，而花卿浓早已经腿软，根本没办法自己下马。
　　凤连舟站在地上，冲她张开双臂，带着笑看着她。

　　朝阳洒落，落在她的眸子里，那瞬间花卿浓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少女，也是如此，站在台阶下冲自己张开怀抱，带笑地看着她。
　　明明过了十年，有些东西却还是没有变。
　　又或者是变了，只是裹了一层相似的皮罢了。

　　她颦眉，一踩脚蹬，准准扑进那个怀抱里。
　　身体相撞带来一阵钝痛，那一刻，她们的骨骼像是嵌在了一起，没有一点缝隙。

　　时间似乎都暂停下来，没有人先松手，直到凤连舟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云华公主当真是，天生尤物啊。”
　　花卿浓的思绪还停留在旧时记忆，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她耳尖顿时充了血，也不顾自己腿软，一把将人推开，刚松手就摔在地上。
　　她自下而上瞪着凤连舟，“登徒子！”

　　凤连舟蹲下来，撑着下巴看着她，笑得眼睛弯弯：“怎么能这么骂我，明明该叫我一声夫君才是。”
　　花卿浓只是瞪着她不说话。
　　凤连舟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别动，当心我手一松。”凤连舟说着右手一抖，吓得花卿浓忙抬手环住她的脖子。
　　“王八蛋。”这人到底是怎么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老将军知道怕是要从地底下爬出来对她家法处置。
　　“总好过你那把自己女儿当工具利用的爹。”
　　花卿浓一惊，随后听见凤连舟一声轻蔑的笑。

　　顿时没了想要耍性子的热情。

　　这里像是一处山谷，很空旷，还有一片湖泊，临湖而建一座木头房子，也就三两间屋子，看着简陋得很。
　　凤连舟抱着她走进去。
　　屋内同外面看起来一样，没有什么内里乾坤，只是一间寻常屋子。

　　凤连舟像对待瓷器一般将她轻拿轻放地放到榻上，起身时还抚了下她的鬓发。
　　“休息一下，我去弄点吃的。”
　　她转身没走出去，手便被拉住。

　　“这是哪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摸不清这人的态度，甚至于从头到尾，事情一直在脱离她的掌控，各种不安交杂在一起，让她坐立难安。
　　凤连舟转身，无奈地叹口气，在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抬头看她。
　　“云华，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立场。”

　　花卿浓凝眉，“你当真要反？”
　　“嗯。”凤连舟点头，没有多么郑重地表决心，可花卿浓就是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父皇对你不薄，你为何……”
　　“为何恩将仇报，为何要做乱臣贼子扰乱社稷？”
　　“……嗯。”

　　花卿浓看着她刚刚还柔情似水的眼神逐渐变得狰狞，但并未等她窥到更深处的东西，凤连舟便低头，只是瞬间，再抬起时那眼神便掩了干净。
　　“不管那些。”她握着花卿浓的手，“我找了这么个风水宝地，就是想和你安安静静待一段日子。莫要管外面那些杂事，在这方天地间，我不是乱臣贼子，你也不是云华公主，我们只是一对寻常夫妻，如何？”
　　看着她真挚的眼神，花卿浓却觉得一阵寒意爬上心口。
　　她勾起一个笑，“好。”而后问道：“那你走了，你的三十万大军怎么办？”
　　“自然是守在碧天城。”凤连舟起身，“你休息，我去弄吃的。”

　　房门闭上，内外两人几乎是同时变了神色。

　　花卿浓坐了一会儿，感觉腿差不多能走了，便起身出了房间。
　　院子临水，她提着繁复的裙子走到湖边，看着那映在水中的山影，除了来时的路，再没有一处裂缝。
　　她弯腰捡了一颗石子丢进去，涟漪荡开，扰乱一湖山景。
　　“倒是个好地方。”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这时困意起来了，她转身走回去，很轻易就找到了在厨房里挥着锅铲的凤连舟。
　　凤连舟一抬眼就看见那人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神色倦怠，眼角还挂着一点打哈欠留下的泪痕。
　　那人抬眼都是风情，“你还会做饭？”
　　“会。饿吗？”
　　“嗯。”花卿浓像个女妖精一般晃过去，趴在她背上，一手搭着她的肩，指尖点着她的锁骨。
　　感受到身下人的僵硬，她像是赢了一局似的得逞笑到：“吃什么？”

　　凤连舟扔了锅铲，转身将人压在案板上，欣赏着她怔愣的神色。
　　“你这十年还真学了不少东西。”
　　源于战场的凶戾之气是很难掩饰的，花卿浓仿佛看到一只叼住猎物的狼，眼睛里闪着绿光，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
　　她咽了口口水，伸出一根手指头抵着她的肩膀，“喂喂喂，不是说要同我做夫妻？怎么这么凶？”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凤连舟用眼神描摹着她的面容，“云华公主，大周第一纨绔，府中面首过百，终日花天酒地……”
　　明明是听厌了的传闻，这时候从凤连舟嘴里听到，却生生让她红了脸。
　　怎么这么羞耻？像是玩幼稚把戏被拆穿的孩子。

　　于是像一只炸毛的猫，红着脸狠狠地拧了一把她的肩头，“你偏要这样说话？”
　　“嘶——疼，好了好了，我的菜要糊了。”
　　“哼。”

　　凤连舟重新拿回锅铲，一边翻炒着锅里的青菜，一边道：“寻常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哪有你这样的？”
　　花卿浓佯装叹息道：“可我们又没有两情相悦，琴瑟和鸣。”
　　“我们可以有。”
　　“怎么有？要拿剑抵着我的脖子，逼我日日演给你看吗？”

　　“那倒不必，只要你不要在我面前还一副搔首弄姿的虚假模样，我自然爱你敬你。”
　　花卿浓双眉一皱，“你骂我？！”
　　“冷静。我是说，不必在我面前做戏，这里没有看客。”
　　“你就是在骂我。”
　　“……能吃辣吗？”
　　“不吃。”
　　“鱼，清蒸还是红烧？”
　　“炖汤。”

　　两人还算和谐地吃完了早饭，花卿浓坚持不住差点在饭桌上睡着，最后还是凤连舟将人抱回榻上的。
　　熟睡中的人收了一切伪装，也只有此时能看见她其实是清丽端庄的长相，没有媚骨天成，没有妖娆多姿。
　　凤连舟抬手抚过她的眉心，轻轻叹息。

　　梦里，花卿浓被裹在一个温暖怀抱里，头顶是母亲温和的声音：“卿儿，这深宫就是吃人的巨兽，娘护不了你一世，若是有一日娘不在了，一定要记得，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要逃出去，不要留在这里。”
　　母亲的叮嘱犹在耳畔，她的视角又变成了旁观者。

　　她看见还是十岁孩童的自己站在台阶上，台阶下是另一个孩子，冲她张开双臂，说：“阿卿，相信我。”
　　她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那个怀抱，而后两人抱着摔在了一起，谁也没讨着好。

　　接着是某次春猎。
　　那人提着箭跑进林子，“阿卿，你信我，我肯定能打下那只鸟，到时候拔了毛给你做毽子！”
　　最后却带着一只锦鸡回来，眼神歉疚又真诚，“这个其实……也很漂亮，对吧？”

　　再一转，某个夏日，少女骑在马上，手中握着弯弓，弯腰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
　　“阿卿，我一定会回来，你信我。”
　　可是这一走就是十年。

　　她总说让自己信她，可她大概不知道，从母亲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信过任何人。
　　重重的山，重重的水，这次她奔赴而来，只不过是又一次无法选择的命运。

　　梦外。夜色里，凤连舟被热醒，发现原本平躺的人正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拱，她叹息一声，将人死死扣进怀里。

　　来了，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