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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喜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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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的局势的确已经令人堪忧了,以至于那两个侍卫急匆匆的奔来,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京中有变,于是,东西两殿一时间都有些惶惶然。
于黑子立即差人去正殿听候消息,这边尉麒心中实在忐忑,面上又不好露出来,只得焦躁的在屋里踱步,忽然看到小喜一脸喜忧参半的神情,不禁倒是一怔。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去听候消息的侍卫才匆匆的跑了来,众人纷纷将目光盯在他脸上,却见那人一脸喜气,又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既然面带喜气,当然不会是什么坏消息了。
“北朝……诞下了皇长子……”那侍卫一路疾跑,明显的气息不匀。
尉麒一怔,轩辕云池有了儿子?这算什么好消息!北朝有了皇长子,难道还要请南朝去吃满月酒不成!不知怎的,尉麒只觉自己心中忽然就冒出来一股邪火。他冷冷的道:“轩辕云池有了接班人,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小喜向尉麒瞅了一眼,又别过脸去,细声细气的道:“想必是纯惠公主所生?”
纯惠公主?尉麒顿时恍然,他立刻讥诮道:“原来如此,这皇长子出来的倒真是时候,看来南北有望永罢刀兵了……”
“不……不是……”那侍卫喘了口气道,“不是咱们公主,是四皇子原来的宫女——吟柳!”
大家都愣住了,尉麒忽然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道:“果然对她照顾的很……”说罢,他便一言不发,转身回椅上坐了,半天不动弹。
吟柳生了轩辕云池的儿子,并且还是北朝的皇长子。虽然不是嫡子,但长子的身份一向也是十分尊贵的。看上去,南北的战争似乎真的可以缓上一缓了,这是两国百姓的福泽,更是给了南朝一个喘息的机会,自己应当高兴才是,也应该像他们一样,热烈的谈论着此事,然后期待一下南朝的未来。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想不到轩辕云池的长子竟然是南朝女子所生,要说吟柳可真是争气啊……轩辕云池自从登基之后,很多嫔妃都给他生下了女儿,就是没一个生小子的。吟柳这回可为南朝人长脸啦……”于黑子看似黑铁塔一般,唠叨起来却像个长舌的妇人。
莺歌和小喜脸上也挂着笑容,不过一个是真心的,另一个参杂了点酸涩。
“我出去透口气,你们别跟着了……”尉麒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也不管他们,径自往外面走。于黑子大概以为他只是在院中走走,竟然也没跟上来,只有小喜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主仆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小喜……”两人沉默的走了半晌,尉麒忽然回过头来道,“你心里不好受吧……”
“什么?”小喜故作不解道。
尉麒回转身,紧紧的盯着小喜,“你喜欢他,对不对?”
小喜一惊,抬眼直视尉麒:“四皇子,奴才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但奴才看得出来,您才是心里不好受的那个!”
尉麒倏然回身,生硬的道:“我为什么要心里不好受?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您为什么要出来透气呢?是不是因为在谈论着轩辕云池和吟柳的屋子里根本呆不下去?”小喜开始变得咄咄逼人,比之自己,尉麒已经幸运太多,可他却似乎仍不知足!
不能否认,小喜一言中的。“放肆!我只不过是要找个机会去见见那位端王爷!”尉麒冷冷的反驳道。
小喜垂下头不再说话,只听尉麒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尉麒的语调很冷,像大冬天里的一盘冷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所谓的主仆之情,尉麒一直都是这样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很多时候他都只喜欢独处,和周围的人根本培养不起感情来。
“奴才远远地跟着吧……”小喜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未央宫,如果尉麒出了什么事,尉飒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他小喜,他没那么白痴。
尉麒也不理他,径自转过身来,朝刚才于黑子所说的“花圃”走过去。小喜待他走了一段后,方才迈开步子,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于黑子所说的“花圃”其实是个用一圈树木围起来规模挺大的药圃,里面皆是一些名贵珍稀的药材,有些连尉麒也叫不上来名,只是奇怪到底是何人在此有心情弄这个药圃,难道又是那位端王爷?
顺着药圃往上走,便是通向山顶蜿蜒陡峭的山路,令人惊奇的是,那条狭窄的山路两边,竟种植者一丛又一丛长满倒刺的荆棘,那荆棘十分茂盛,伸展的枝桠有些甚至已经盖住了路面。
尉飒是怎么上去的?尉麒看着那些荆棘,忽然想到,也许这只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其实另有路可到山顶,到那个端王爷所居之处。
尉麒仰头望山上瞧去,只见一片黑魆魆的枝桠,看不出有房屋建在上面。这端王爷未免太过古怪,尉麒轻叹了一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
小喜没有再跟过去,他停下脚步,站在一棵老树下远远地盯着尉麒。轩辕云池有了儿子,其实这个消息对小喜而言没有什么冲击性,顶多也就是乍然听见,心里酸了那么一下。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轩辕云池是帝王,娶妻生子是根本不可能避免的事情。让小喜感到意外的是尉麒的反应,他原本认为尉麒应该是根本无所谓的,但他想错了,尉麒一听见这事,心里立马就不好受了。小喜可不会傻到认为尉麒难过是因为吟柳的缘故。
原来他一直对他有意思!小喜捏紧自己的手,将充满着怨恨的眼睛藏到老树的阴影里。
吟柳生了轩辕云池的儿子!呵……尉麒冷笑了一声,想起当年轩辕云池离开南朝时自己拜托他一定照应吟柳的事,还真是做的不错呢!怪不得最近不见了人影,想必是赶回北朝去了。
尉麒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逐渐蔓延着,仿佛轩辕云池这样做对他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和背叛!
沉静的夜,四处万籁俱寂,只有山林中的风不断逡巡着。尉麒迎着风坐了一会儿,头脑清醒了些,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好笑,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又到底在意些什么?他和轩辕云池,终究还是如同两条道上跑的马车,一瞬间的擦肩而过之后,将再也没有相遇的可能。
现在要担心的,是南朝和尉飒的处境,自己毕竟已经大了,是时候也该为父皇分担一点什么……尉麒这样想着,心底便渐渐平静下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手扯过头顶上的一片树叶,含在唇间轻轻地吹起来。
叶笛是苏喆的拿手好戏,尉麒跟他学了很长时间的琴棋书画,这门技艺自然也不会漏掉,只是他身为四皇子,不能经常这么干,否则非得让别人笑话自己“乡野气”。其实尉麒认为自己吹叶笛的技术还是很好的,虽然没有苏喆那么好听,但至少也是清亮的很。
悠悠扬扬的一段竹调吹到一半,尉麒猛然停了下来,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到一片寂静,忽然的落差让尉麒的耳朵十分难受,但他此时顾不上这些,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背后有人!
尉麒的脖子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该不该回过头去看一看。那人在自己的背后仿佛突然出现,而自己的背后是种满荆棘的山路,那个人,是从遍布尖刺的荆棘上走下来的吗?
“……所谓陵寝……自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苏喆的话不是时候的浮现在脑海中,尉麒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不往那方面想,他向小喜所在的位置瞧去,顿时不禁哀叹一声,小喜正背对着他,靠在树干上,对这里的情形根本看不见!
“是谁?”尉麒低声问道。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尉麒心中一紧,那人离得他又近了些。
尉麒深深地吸了口气,正准备转过头去看个仔细,只听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子漱?你是子漱?”未等尉麒有所反应,一双矫健的臂膀已经缠上了他的腰,尉麒心下惊慌,急忙旋身避开,这一下,却和身后人打了个照脸。
尉麒首先松了口气,眼前应该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明朗的月色铺洒下来,混合着四周灯火的昏黄,让那人仿佛包裹在一圈柔和的光晕里。尉麒看见他腰间插着一管竹笛,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哭声”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互相打量,尉麒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了,只是还未等他说话,那人已抢先道:“子漱,太好了,我又见着你了……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他声音微颤,情绪激动已极。
子漱?那人奇怪的话让尉麒一头雾水,但很显然,那男人认错了人。
“子漱,你是跟着他来的吧,你一直在他身边吗?就算已经死去了,也还要一直呆在他身边吗?”男人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似乎听出了某种端倪,尉麒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那男人再说一些什么。果然,震撼的一句来了:“南朝就快亡了,尉飒也快死了……他很快,就会来地下和你见面了……你们,就快重逢了……高兴吗?子漱……”男人凄惨的笑起来。
尉麒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男人,忽然道:“我不是子漱……”
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紧紧的盯着尉麒,失声道:“你不是子漱?那你是谁?”
“我是尉麒……”尉麒淡淡的道,“你是端王爷吧?”
男人没理睬他,只是死死盯着他,嘴里反复着道:“你是尉麒?原来你就是尉麒。”
尉麒蹙眉看着他,右手慢慢的抚上自己的脸,从这个男人的话里可以得知,他和一个叫子漱的人长得很像,而这个子漱似乎和尉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