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冢》一千度眼镜

28、怀疑

　　轩辕璃盯着面色苍白的尉麒，而对方也在盯着他。
　　尉麒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其中有隐隐的一股黑气在流转，轩辕璃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他笑起来倾城倾国，世间没一个人及得上他，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你笑什么？”尉麒冷哼道，“我伤成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是啊！”轩辕璃实话实说道，“我高兴的几乎想去死……”
　　尉麒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着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轩辕璃依旧微笑着，并且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他望着尉麒，笑着道：“他待你可真是好。”
　　“他？是谁？”尉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轩辕璃呵呵的笑道：“谁？你的‘云公子’……”
　　“你认出他来了？”尉麒别过脸，似乎不想跟轩辕璃讨论这个问题。
　　轩辕璃泯灭笑容，直直的盯着尉麒，一字一句的道：“我会认不出他来吗！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你当年到底是怎样勾引了他，你是巫师吗？那教教我好不好？”
　　看着那张美丽到窒息的脸孔慢慢凑过来，尉麒只觉得自己心里发毛，他向后一退，却不慎扯到伤口，疼得他扭着脸“哎哟”了一声。
　　轩辕璃看见尉麒痛苦的表情，不禁又眉开眼笑道：“疼吗？待会儿会更疼的。”
　　“轩辕璃，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尉麒大声道。
　　轩辕璃竖起指头放在唇边轻嘘了一声：“我不会杀你，起码现在不会……尉飒和尉伯懿都在外面，要是你死了，我走不出这个门……即便走得出，我想，他也会立即将我身首异处的……”他望着尉麒，眸中闪耀着幸灾乐祸的光。
　　尉麒认为轩辕璃已经疯了，半疯！
　　轩辕璃站起身，径自向桌上放置的一个小木匣走过去，他回头盯了一眼尉麒，从匣中取了一柄精致的柳叶小刀出来，刀身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银光闪闪，宛如一握冰凉的水流。“真想将它一把捅到你的心里……”轩辕璃悠悠的朝尉麒道。
　　尉麒嘴角含笑，“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恨我。”他眼睛看着那柄小刀，身子往后退了退。轩辕璃那半疯子或许会真的杀了他。尉麒忽然觉得刚才轩辕璃将尉飒和尉伯懿赶出门外就是提前预谋好了的，什么拔除尸毒需要绝对安静的空间，根本是想趁一个人都不在时好好折磨他一次！
　　“不明白？”轩辕璃俯身捉住尉麒的脚，讥讽道，“你有够迟钝！”
　　“放开……”剧痛从脚踝上不断袭入脑海，尉麒忍不住挣扎着，“你是故意的！轩辕璃！”
　　轩辕璃笑得很冷酷，“我就是故意的！看到你这般疼痛，我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高兴……”他缓缓地道，然后将刀尖抵在尉麒的脚背上，“你最好不要动，否则万一弄断了脚筋什么的，我就死的冤枉了。”轩辕璃不紧不慢的使力，刀尖瞬间就刺破了尉麒脚背上的皮肉。
　　尉麒尖叫了一声，脚背上如同万针穿过一样，门外传来尉伯懿惊慌失措的声音：“麒儿，你……你不要紧吧……”门扇响了一响，外面的人似乎要进来。
　　“如果你们要看着他死的话，那就进来好了！”轩辕璃冷冷的道，成功的让门外的人停止了喧闹。
　　“轩辕璃，你是故意的！”尉麒咬牙切齿的道。轩辕璃冷笑着看了他一眼，点头承认：“刚才不是就说了么，我就是故意的，绝对是！”他手下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反向往上划去，一直到黑色还没有蔓延到的地方，所过之处，黑紫的皮肉都翻卷开来，露出里面黑红色的血肉。尉麒惨叫不停，轩辕璃却似享受一般的瞧着他。
　　尉麒伤处的皮肉虽然划开，但血液却似凝固住了一样没有半滴淌下来，轩辕璃瞧着，忽然诡秘的一笑，转身又向匣子中取出一颗黑色的珠子来，置入伤口中。尉麒紧紧咬着唇，忍住不发出半点声音来，他躺在铺着玉簟的榻上，只觉自己背后已经汗湿了一片，衣服又凉又腻的贴在身上，不适之至。轩辕璃伸手拂了拂他额前的散发，暧昧的笑道：“如果你用这个样子去诱惑他，他一定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他脸上虽然笑着，眼神里却有着数不尽的怨毒和嫉恨。
　　尉麒恨恨的瞪了轩辕璃一眼，怒道：“我可不是你！”言下之意自是鄙薄轩辕璃利用美色媚惑男人。哪知这素来便是轩辕璃的一块心病，听得尉麒如此说，他不禁秀眉一挑，伸手便将那颗珠子又狠狠地按进伤口深处，只疼得尉麒差点没晕过去。
　　“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么？”轩辕璃慢慢的踱到一边，得意且讥诮的道，“他只不过闲来无事，顺手玩玩，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喂，这是什么？”尉麒惊奇的道。
　　轩辕璃一脸怒气的转过头，尉麒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使劲挥出的一拳打在棉花上，几乎让他一个踉跄。只见尉麒好奇的看着自己的伤口，黑气正在逐渐消散，仿佛是被那颗珠子给吸走了一样，慢慢的露出鲜红的血肉来，虽然依旧很疼，但并不那样剧烈了。
　　“是尸丹，死人肚子里的东西……”轩辕璃含着一丝恶毒，淡淡的道，“这东西可不常见。”
　　“是么？”尉麒瞧着那个轩辕璃所说的“尸丹”不惊不怒。
　　伤口处有鲜血蜿蜒了下来，轩辕璃看了一眼，道：“尸毒差不多干净了，让温宗明进来施以寻常的医药吧……”说罢，他又等了片刻，才将那颗尸丹用小刀拨出来，用细白的棉布擦干净了，依旧和柳叶小刀一起，收进小匣子中。
　　尉麒看着他，忽然轻声道：“谢谢……”
　　轩辕璃的背僵了一僵，他缓缓回过头，冷笑道：“谢我？不必！这是他的命令，我只不过照做而已！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你杀死！”
　　尉麒咬了咬唇，不再说话，他突然发现自己和一个疯子说谢谢，会让自己看上去也成了疯子一样！
　　门一开，尉飒和温宗明进了来，尉飒径自走到尉麒身边，看着他的伤口，“这……要止血么……”他疑惑的看着轩辕璃。
　　轩辕璃蹙眉向尉飒和温宗明道：“四皇子被尸毒所伤，血脉凝滞，所以即便这么大一个伤口，流血也很少。眼下不要急着止血，应该立即服用活血散瘀的药方，让残存的尸毒尽快的流出……”
　　温宗明点头称是，一边为尉麒伤口处包扎好。“既然如此，宗明就去准备药吧，璃王子也下去休息吧……”尉飒略显烦躁的挥了挥手，两人看出尉飒心情不好，便各自告退下去。
　　轩辕璃出去带上门的时候又盯了尉麒一眼，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幸灾乐祸的神情，尉麒不由一怔，转而看向尉飒。
　　尉飒负手背对着尉麒，看不见脸上有什么表情，待两人都走开了，他才慢慢的回过身来，盯着尉麒。
　　“父皇……”尉麒忐忑的开口。
　　“伤口很疼么？”尉飒柔声道，却并不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尉麒垂头道：“只是不小心……”
　　“尸毒不是不小心就能染上的，那里一片既不是坟场又不是乱葬岗……”尉飒望着尉麒的眼睛，温和，但却充满了怀疑。
　　“父皇……”尉麒哀叫了一声，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当时那人头鬼面突然出现，而后又在轩辕云池的攻击下突然消失，根本就无从得知那鬼东西的来历……不，不是的，尉飒的目的并不在此，他的意思是，尉麒是如何才会到那里去的……那他又该如何回答……
　　果然，还未等尉麒想到如何回答第一个问题，尉飒的第二个问题又让尉麒手足无措——“那位云公子，你是怎么会遇见的，朕听伯懿说，他曾在酒楼上骚扰过你？”
　　“也不是，只是我差点摔跤，他扶了我一下而已……”尉麒惴惴道，“后来我和伯懿走散，便遇上了他……”
　　尉飒眼中突然闪出一丝笑意，他仿佛抓住了某个漏洞，瞧着尉麒道：“朕若没记错，你刚才为他求情的时候，说的是你受伤之后才遇见他的是不是？为什么现在又成了你和伯懿刚走散就遇上了他？”
　　尉麒一时语塞，他愣愣的望着尉飒，悲伤地道：“父皇，你是在逼问犯人吗？”
　　“朕只是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尉飒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继续道，“麒儿，那两个人也许和你受的伤脱不了关系，你为什么要替他们求情？”
　　“他们和我受伤没有关系……父皇，他们真的……”
　　尉麒还未说完便叫尉飒给打断了：“父皇不喜欢说谎的麒儿……”
　　尉麒心中凄恻，他不明白尉飒到底在怀疑些什么，“我没有说谎……”尉麒咬牙道。
　　“你说了……”尉飒望着他，脸上一片宁静，仿佛暴风雨到来的前夕，“麒儿，你当你的父皇是傻瓜么？”
　　“不……”尉麒有气无力的道，为什么尉飒要这样咄咄逼人。
　　“那人是轩辕云池……”尉飒冷冷的道，“他是我南朝最大的敌人，你当时分明已经认出了他，为什么还要替他遮掩？”
　　尉麒惊诧的望着尉飒，尉飒朝他温柔的一笑：“麒儿，你真是……朕如果连自己的敌人都不知道长什么样，那这个皇帝岂非做的太失败了？”
　　“父皇……”尉麒刚想说什么，却被尉飒挥手打断：“以你的个性，断断不会因为受伤就躺在陌生人的怀中的，而且，你又是那样聪敏，即便轩辕云池不告诉你，你也一定会看出来的……”
　　“父皇，我只是……因为他救了我，我无法……”当时就出卖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这不是尉麒想要见到的，其实无论当时轩辕云池有没有救他。
　　尉飒叹了一声，坐到了尉麒身边，他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紧紧揽入怀中，轻声道：“朕不怪你，你又怎么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朕也不是要把什么罪名按在你头上，朕只是觉得自己老了，有些东西……好像留不住了……”
　　“父皇……”尉麒抬起头看着尉飒，“您别这么说，麒儿心中只有父皇，帮他……也是仅此一次，我已经对他说明白了。麒儿是南朝人，不会糊涂至此的……”
　　“是么？”尉飒看见尉麒重重的点头，他似乎要到了自己所满意的答案，轻轻地揉着尉麒的头发，半是轻松半是欣慰的笑起来。
　　尉麒将头靠在尉飒肩上，心中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